好不容易喂完一杯浓茶,刚想松一口气,前边却有人踏步上前:“皇上,臣这一杯,您还未饮呢。”
抬目一看,竟是谢安。赵宣当即敛了神色,端正立于薇生的身后,像个平常的宫人一般,眼不见耳不闻。
薇生睁开眼,一双迷离的醉眸探向他,浅浅地笑起来,“朕喝!”
她伸手去接,他却并未松开杯身,僵持了约有一秒,酒杯忽然颠翻,全数泼到薇生的衣袍上。
仿佛早有预谋般,谢安上前扶住薇生,柔声道:“臣一时大意,罪过罪过!”
赵宣瞪着他扶在薇生肩上的手,很想冲出去将他的手甩开。
薇生摇头,“无碍,朕换件衣袍即可。”
谢安立马接话道:“让臣伺候皇上更衣吧。”
薇生迷迷糊糊地听得他这一句,醉得再晕眩,危机意识却未完全消褪。当即一愣,刚想拒绝,后面却有人移步上前,做出请驾的姿态让出一条路来。
刚喝下的浓茶在胃里搅动,薇生渐渐缓过劲,脚下虽仍如云绵,心里却已清明,当即领悟到赵宣的用意——他想让她跟着谢大人走。
待到了居客阁,隔着屏风,谢安将更换用的衣袍递过去,薇生换好衣服后,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爱卿,朕疲乏了,想在这里歇会。”
谢安抬眸轻笑,视线在屋里扫了扫,道:“臣在屋外等候。”
他前脚刚走,后脚赵宣便上前剥薇生的衣裳,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套紫纹锦袍,交待她赶紧穿上。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从她身上扒下的衣裳。
“叮叮叮——变装成功!”赵宣拉了拉衣服,将长出的一截袖子挽起。
薇生奇怪地看着他,刚想问原因,却被赵宣捂住嘴。他从后面抱着她,做出嘘的手势,指着屋外。
屋外有道黑影闪过,晃在门角边,若未细看,定察觉不了。
薇生心一跳,赴宴时的不安情绪顿上心头。她竟差点忘了,她和皇上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
赵宣按捻着她的手,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道:“跟我到前厅走一趟,越慌张越好。”
薇生应下。两人晃了一圈回来后,赵宣径直走向贵妃榻,半卧着身子,装出歇息的假象。
“现在你马上从后门出去,那里有个小环门,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张。”
薇生摇摇头,她很害怕,她不想离开皇上。
他伸手扳过薇生凝眉紧蹙的脸,目光柔和似一湖碧水。“小宝林,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信我一次,好吗?”
她紧抿嘴唇,终是点头。
☆、第二十九章 荣兴堂
出了后门,薇生遵循赵宣的吩咐,埋头向前走。不敢回头,不敢左顾右看,心里怕得要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脚下步伐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皇、皇上,会不会有危险?
她心心念念,恐惧与担忧的情绪混在一起,急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就连眼前忽然站出个人,都不曾知晓。直到踩到那人的脚,她这才反应过来,抬眼望见谢安站在跟前。
“谢、谢大人!”
谢安敛起细长的眸子,面容冷静,仿佛早已料到她会从后门逃出。他往前轻挪一步,与她靠得更近,“皇上不是疲乏想歇息吗,怎么会在这里?”
薇生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到嗓子眼,瞪大了眼睛望他,眼神中写满不可思议。谢大人不是应该在门外守着吗?还有,门口那道窥视的黑影,难道真是谢大人吗?
脑子里一片混乱,情急之下,她混乱编了个借口:“朕、朕内急。。。。。。。”
谢安长长哦一声,看着薇生的目光越发狐疑。“原来如此。微臣刚巧也内急,正好与皇上您一块去恭房。”
不待薇生拒绝,谢安已经做出请的手势,薇生咬牙,只好跟着他往前走。到了恭房,谢安动作麻利地解开腰带,撩开袍子,作势解决生理需求。
他转过头看薇生,淡淡笑道:“皇上,憋久了不好。”说罢,他掏出裤下那物什,一心一意地释j□j意。
薇生当即凌乱,直想自戳双眼。
谢安收好物什,系好汗巾,整着袍子,笑望薇生:“皇上,您不要吗?”
薇生立马回过神,阖上几乎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连连摆手,“朕忽然不急了。”
谢安笑了笑,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定。
两人走出恭房,薇生的小心脏仍然砰砰地跳着。怎、怎么办,她不是故意要看谢大人的XX,若是被皇上知道,肯定、肯定不会轻饶她!
谢安凑过脸来,“皇上,您今日丝毫格外焦虑。”
薇生停下乱跺的脚,尽量控制羞意,“爱卿你也想多了。”
谢安笑出声,领着薇生往回廊走,“是吗?”
走了一段路后,薇生意识到不对劲,转头问道:“爱卿,你这是要带朕去哪?”
谢安看了看周围巡逻的侍卫后,回眸盯着薇生,“皇上,臣有东西想要呈给您。”
薇生心里响起警钟,别扭着神情,“什么东西?”
谢安嘴角勾起一秒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东西。保证让皇上看后,大觉惊喜。”
薇生凝视他精致的面容,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对剑眉星眸,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谋害君王的乱臣贼子。
她愿意相信谢大人。因为,像皇上这样的君王,值得拥有谢大人这样的忠臣。而且,皇上说过,不管什么情况,她都不能慌张,谢大人也未必就看出了换身的破绽。
她深呼吸一口,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迎上谢安的视线,“那朕就拭目以待。”
待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堂屋上方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匾,匾上写着“荣兴堂”。薇生特意瞧了瞧四周,发现周围鲜有人来往,并未出现她想象中的重兵相压,篡权刺杀的场景,当即松一口气。
好歹她现在也是个皇帝,若谢大人真要造反,肯定不会单枪匹马单干。
谢安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盏烛灯,推开“荣兴堂”的门,对薇生说道:“这里背着太阳,屋里又盖着层层窗帘,定是黑不见底。”
话音落,他点亮了手里的烛灯,烛火暴露在白光下,完全被遮住了光芒。待他跨进门,那盏烛灯便瞬间发挥作用,与满屋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薇生小心翼翼踏进屋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黯淡。如此密不透风又阴暗无比的屋子,谢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不待她发问,前面谢安忽然吹熄手里的烛灯,视野顷刻昏黑。
薇生恐慌,伸出手在黑暗中探摸,“爱卿,你在哪?”
身后传来“嘭”的一声,门突然关上。薇生下意识转身往后看,却只看到漫天的黯黑。
“别动。”
薇生僵住,脖子上传来冰凉金属触感,她几乎是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被刀抵住了脖颈,刀锋锐利,只需再进一寸,她便性命全无。
黑暗中,谢安冷漠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他立于她的身后,匕首相向,目光犀利。“你以为,只要穿上那身龙袍,你便真成了皇帝?”
薇生心一沉,几乎慌得快要喊出声。皇上,皇上救她!
他抬手勒住她的肩膀,贴切感受着她因害怕到极致而颤栗不已,刀尖顺着她的脖颈处一路游荡,缓缓滑过她的衣裳,所到之处,皆衣碎袍松。
那刀最终停在了她心脏处。黑暗与恐惧铺面而来,卡在她的喉咙里,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纵使你骗得过天下人,也别想瞒过我。皇上是谁,是我谢安发誓要一生辅佐的君王,岂是你等贼人能够染指的?”
薇生屏住气息,心中唯一的希望全部落空。原来,原来谢大人真的早就看出来了。
谢安蔑笑一声,“前日在校场选靶的时候,我便确信你绝不是皇上。想来你也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会想着从厢房后门逃跑,呵,可你却不知,我早就在后门等着你。打你进房换衣那刻起,我便做出在门口窥视的假象,为的,就是让你自乱阵脚。”
“知道吗?”他握住刀柄,用刀尖在她胸膛处画圈圈,“以往那些试图蒙骗本丞相的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你若肯配合,说不定我还能赏你条活路。若是你敢有半点隐瞒,我便屠你全族。”
薇生无法看见他的神情,这样一种未知的迷茫与恐慌在黑暗中放大,几乎麻痹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谢大人想做什么,他、他真的要谋反吗?
“说,真正的皇上在哪里?”
薇生咬住嘴唇,摇摇头。
谢安动怒,刀尖抵在她的心上,咬牙切齿道:“我虽不知你使了什么妖法,竟能装出一副与皇上完全相同的脸,可我告诉你,我手里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皇上若有半点闪失,我定饶不了你。”
薇生愣住,若她没听错,谢大人是想救皇上?
谢安烦躁难耐,眉头紧蹙,没有耐心再耗下去。虽然他不知道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只知道,他要救出皇上,便得从这个假皇上的嘴里套出话来。
他急吼一声,“快说!”惊得薇生差点哭出声。
“放开她。”
偌大的殿里,忽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仿佛蛰伏已久,不慌不忙地重复道:“我说了,放开她!”
谢安明显感到背后被人用刀抵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他竟棋差一步,算计不成反被人算计一把。
“阁下高招。”谢安并未松开对薇生的桎梏,反而语气轻快地转过头,“又或者说,杜宝林娘娘?”
赵宣面无表情,手执利刀,死盯着谢安的后脑勺。引蛇出洞的把戏他早就玩厌,这么多年了,谢安自作聪明的性子一点都未变。
自被人用刀抵住时,谢安便已明了,今日这场戏,他输得一败涂地。“你倒是好耐心,竟能做戏做全套。”仿佛不甘心般,他迟疑一秒,问道:“只是,你如何知道我会到荣兴堂?”他明明并未向任何人提及今日的计划,连将假皇帝带进荣兴堂的事,也是一时兴起。
“从小到大,你一有阴暗的想法,便会跑到荣兴堂来。因为这里没有光线,昏暗一团,是你躲在角落里默默意淫的绝佳场所。”
赵宣缓缓吐出,每个字都像是打在谢安的心上,掷地有力。他不敢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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