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外头的树枝开始摇摆起来,黄杨树的叶子响得也更欢了,远远地传来一阵低低的闷吼声,好像一个人在低声地叹息。
门窗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一阵疾驰而来的雨点,叮叮当当地敲打在门窗上。直到此时,白玉一颗悬着的心才松下来,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下雨了,亏得她一个读过科学的人,怎么竟然这么胆小?
谁知道在她放松下来的时候,耳朵里清清楚楚地听见一阵雨地里的脚步声,她的一颗小心脏不受控制地又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发现还真的不是单纯的雨点砸地的声音。
脚步声越来越大,分明是朝着祠堂来的。白玉一下子就慌了,在这么个不见人的地方,再加上又下着雨,就算是遇到了危险也没人会听得见,会来救她的。
别是柳眉烟不解气雇了什么杀手来杀她的吧?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脑子里涌出那可怖的场面,她楞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一骨碌就翻身跳下了供台,吹灭了烛火,举起地上摆放着的香炉,里头的香灰烬还热着,烫得她的手快要脱了皮。
她咬牙忍受着,躲在门后头,等着坏人的到来。
门被轻轻地推了一下,由于白玉就站在门边上,这声细小的响声听得格外真切。举着香炉的手差点儿软了下来,为了不让自己被人给杀了,她还是做好了完全的应对之策。
门没有被推开,外头一时没有了动静,看来那个人正在想法子。就听吱啦一阵响,好像那人掏出了什么坚硬的利器开始撬门了。这时,白玉的手心里都是粘湿的汗,额头上也是冷汗涔涔,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门终于被打开了,一个黑影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白玉紧张地几乎忘记了呼吸,咬牙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那个沉重的香炉朝那个黑影的头上砸去。
一百一十章 沟通
就听“噗哧”一声,分明是香炉砸在人身上的声响。接着“哎呀”一声大叫,那个黑影蹲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反正是不动了。白玉不敢走开,生怕他又活了过来。她暗地里摸起门上的门闩,准备着那人要是站起来,就再给他来一下子,让他永远也爬不起来。
屋子里一时什么声音都没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白玉的脑子都快要成了一团浆糊了,可是内心的害怕让她一直倔强地撑着。
等了半天,那个黑影也没有动一下,白玉才稍稍地安了心。刚想往后退一步的时候,就听那地上的黑影开口了:“你这个死女人,下手还真是狠啊,要谋杀亲夫吗?”赫然是君少商的声音!
白玉惊呆了,怎么会是他?他雨地里到这儿来干什么?
不过君少商对她的态度再恶劣,她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的,绝对不会是半夜三更来杀人灭口的,何况,她又没什么口可灭!
君少商一手捂着受伤的脑袋,一手撑地,喘着粗气:“你这个死女人,难道想看着我死吗?还不赶紧点灯?我的头好像被你给砸烂了?”
他一口一个死女人,听得白玉直皱眉头,什么好男人吗?敢这么命令她!
不过看在他受伤的面上,她还是顺从地从香炉里撮了一捧香灰,吹红了,对着蜡烛的烛芯点着了。
屋子里亮起来,虽然烛光很暗,可是也足够白玉看清君少商。想要上前扶他一把,可想到他对自己的恶言恶语,又气到不行,索性倚着供台不动弹。
君少商好不容易双手撑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白玉,嘴里还碎碎念:“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把我砸成这样。我快要死了!”
白玉这时候也不好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了,毕竟人是她砸的,要是真的死了,她可就成了寡妇了,想走都走不了,还是先救活他再说吧。
抱着这种心态,她踟蹰地走上前,搀起了他左右摇晃的身子,扶着他走向了供台。君少商倒是毫不客气,径自躺在了供台上,任凭白玉替他检看着伤口。
白玉翻开了他的头发,里头一个寸许长的口子正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翻开的肉就像是一个小孩的嘴巴。她吓了一跳:自己下手还真够重的呢。
不过这儿也没有伤药,该怎么止血呢?常听人说香灰能止血,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束手无策,不管不顾地拈了一把摁在了他的头上。
君少商“哎呀”交换了一声,吓得白玉手一抖,香灰撒了他满头满脸都是。
白玉以为是香灰撒在伤口上有什么反应呢,愣在那儿不敢吱声儿。君少商一手抚着头坐起来,问道:“你给我头上弄了什么东西?”
白玉只好装傻:“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伤口要不要紧。”她可不敢说实话,堂堂君家大少爷头上让她撒了香灰,若是他知道的话肯定饶不了她。
君少商龇牙咧嘴地坐了一会子,才想到躺下来。白玉生恐他有个三长两短,她交待不清楚,忙问道:“要不,我去找个大夫来,或者把你扶到前头去?”
“不用了,你想弄得人尽皆知吗?要是大家都知道你把我砸成这样,你说你还能活着出去吗?”不知道为什么,君少商的话让白玉的心莫名地颤抖了一下,这个男人好像在为她着想啊。
她也知道若是君老太太知道她把她儿子砸成这样,铁定饶不了她,到时候用上君家的家法,她可真的有苦头吃了。
于是她不禁抬眸看向君少商,君少商的眼光也恰好看过来。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直直地对视了一眼,从君少商的眸子里,白玉没有看到一点儿的伪善。
良久,她才幽幽开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我怕你夜里一个人害怕!”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一向伶牙俐齿的君少商憋红了脸,好像有生以来,他还没对一个女子说过这样的话!
他别转了脸,不想让白玉看到他的窘态。一个大男人脸红成这样,怎么能让她看见?
本来这祠堂里就暗,白玉也没在意他的脸色,见他别过脸去,还以为他疼得厉害呢。
虽然不是她的过错,可是毕竟伤了他,白玉的心里还是有点过不去的。上前走了两步,呐呐地问着:“那,如今该怎么办?”
这伤口总不能任由它流血吧,既然不想请大夫来,怎么着也得包扎一下吧。
正在白玉手足无措的时候,君少商从怀里摸索出了一个小瓷瓶儿,交给她:“这是上好的止血丹,你把它化开了敷在上面。”
白玉接过拔开小巧的瓶塞,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她连忙倒出一粒暗红色的小药丸,用牙齿嚼碎了,细细地摊在他的伤口处。然后抽出自己袖子里的帕子,沿着他的脑袋缠了一圈。
末了,还担忧地问道:“这伤迟早人还是看得见的,明儿你总不能顶着这么个帕子出去吧?”
“放心吧,这个我自己会说,夜黑了路滑,我摔倒了怎的?”他倒是会瞎编,可是柳眉烟她们会相信吗?
不过白玉的担心也是多余的,柳眉烟再怎么怀疑,也不会疑心到君少商到祠堂来的。想到此,她稍稍地放下心来。
祠堂的烛火变得暗淡起来,一根手指粗的蜡烛已经燃着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一小段还在苟延残喘。
没了光明的祠堂,恐怕还是很吓人的。
好像读懂了白玉的心思,君少商慢慢地从供台上下来,四处看了看,也没找到什么可燃的东西。转眼却看到了祠堂里的帷幔,他一把扯了下来。
白玉瞪大了眼睛,半天合不拢嘴,这人要干什么?难道要放火吗?
君少商把那帷幔撕下来一条,就凑到蜡烛上去。
白玉连忙大喊:“唉,你怎么能烧你祖宗祠堂的帷幔呢?”
君少商的身影滞了滞,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的祖宗不是你的祖宗吗?”
一百一十一章 面面相对
白玉一下子哑了,按说她嫁给了君家就是君家的人了,这个年头认媳妇不认女儿的,君家的祖宗可不就是她的祖宗吗?
君少商只默默地盯了她一眼,依然转过身去,就要点燃那帷幔。白玉忙出声:“等等。”君少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莫名地看着她。
“那个,还是不要烧这个了吧?”白玉呐呐地说着,一边就推开了门:“廊下刮了一些树叶,角落里还有一堆的破烂东西,我们还是将就着烧那个吧。”
说着,她就出去,低身在地上划拉了几把,又把角落里一些散碎的破家具收进来。君少商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把几片叶子凑在蜡烛上,过了一会儿,就点燃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拢着,又把地上的香炉搬过来,在里头慢慢地填满了树叶。一阵黑烟冒出来,火红的火舌欢快地燃起来。
她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破碎的家具碎屑慢慢地添进去,火势渐渐地旺了,祠堂里也明亮了许多。君少商不知不觉地蹲在白玉的对面,细细看着她的脸。火光中,白玉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此刻更觉娇媚。
虽然那张小脸上沾了些灰尘,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显可爱。君少商不觉地看得呆住了。
白玉完全沉浸于生火的乐趣中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的对面还蹲了一个大男人。等忙活完了,才想着站起来。猛一抬头,却对上君少商一双痴痴的眸子。
这双眸子里写满了情思,白玉又不是古代没什么见识的女子,怎么会看不懂?不禁一愣,心头突突地跳起来:这个男人怎么了?
不想让这种尴尬持续下去,她忙站起身来,君少商也随着起来了。白玉指着他的脸笑道:“哈哈,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哪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灰头土脸的就是个庄稼汉嘛。”
君少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又是血迹又是香灰的,能好看到哪儿去?
顺手摸到了绑在额头上的那条丝帕,君少商心里涌出一丝温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白玉真是越看越顺眼,虽然也知道她丑名在外,可是好像心里不怎么介意了。
望着她那张刚才因为生火而沾满了黑灰的小脸,他忽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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