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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我试探的问道,济兰说皇太极今儿个晚上在哲哲那里,那这一晚上来找我的会是何人呢?
“我。”门外的人低声说道,我心头惊讶不已,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在自己的王府与新娘完成婚礼么,为何会出现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呢。
“你怎么会来,被人抓到了,我不能保证这次我还能让你安然离开。”我担忧的说着,此时此刻我除了这样说话,便再也找不出旁的话了,心酸与无奈填满心田,我一次次的想忘了他,可他却总是一次次的牵着我的心……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开门,我们就这样站着说说话。”多尔衮轻声说道,透过窗格,我看着他顺势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我吩咐济兰熄灭屋中所有的灯,倚着门坐在地上,听着他在屋外的动静。
咕……咕……
他将酒坛里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将酒坛放下,不住的叹气:“昨儿个晚上做梦梦见了我们在科尔沁的时候,我去科尔沁找你,我在草原上迷了路,还遇见了狼,那个时候又累又饿,我怕我还没见到你就被狼吃了,可我又一想,我堂堂大金国的和硕额真为了见自己喜欢的人还被狼吃了多丢人,而且我曾说要给你整个天下,若是我被狼吃了就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了,恐怕还会被你嘲笑……”
自言自语的多尔衮说到此处竟然哽咽了,我早已心痛难耐,听着他讲,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西河牧场,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衣衫凌乱,满脸污垢的站在我的面前,这一晃眼,竟然过了这么多年了,可如今他不是当初的他,我也不再是当初的我了。
“我曾经怨过你,也恨过你,还记得当初说了好些个伤你心的话,伤了你同样也伤了我,我想过忘了你,可每到夜里,我总会想起你……”他的声音这夜平添了几丝寒意,我倚着门静静的坐着,许是在地上坐久了,就连心都慢慢的冷了,我默默眼角,竟一如既往的干涩。
我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难过的紧,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多尔衮,如果没有我,如今的局面会不会就不一样呢,你失去的是不是会少一点呢?”许久我才问道,他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叹息的声音,许久许久他才道:
“若是没了你,我只怕是什么都没得到,也许只有这样想想才会有一丝安慰,失去了你,才知道我曾经得到过的。”
我的心一紧,嘴角上扬,眼角却是湿濡一片。
“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我呢喃着,他在屋外轻声应着,此后便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崇德五年六月,皇太极率兵,与多尔衮、豪格、杜度、阿巴泰、济尔哈朗等屯田义州,而后多次与明兵交战,多尔衮在大战中连连告捷。
秋九月,皇太极班师回盛京,命济尔哈朗、阿济格、阿达礼、多铎、罗洛宏代围锦州与松山,随后不久,多尔衮奏报,又败明兵与松山,随后皇太极下令重修凤凰城。
“瞧瞧福临,这不过两三岁,瞧他这握笔的架势,到真有几分文人的模样。”皇太极将福临圈在怀里,看着练习握笔的福临赞不绝口。
“文人是什么?”福临回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皇太极,那副虎头虎脑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
“这文人便是只是握笔的人,咱们福临可不能学了汉人那弱不经风的模样。”皇太极捏着他的鼻头,望着我,认真道:“海兰珠,似乎好些年不见你骑马了,也不知你这技术是否依旧纯熟呢。”
我放下为福临做的虎头帽对上皇太极的眼眸,不好意思一笑:“这多年不曾骑马,想这缰绳都握不住了。”
“这么着吧,等过些日子我带着你们去叶赫涉猎,怎么也得教教咱们儿子弓马骑射,习文重要,可咱们满人的弓马功夫也不能落下了。”皇太极颇有兴致的提议道,我略微思索着,也觉着可行,多年未骑马了,现在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骑马马,骑马马咯。”福临开心的拍手称好,惹得皇太极一阵大笑。
看着眼前这一番和谐景象,不自觉的有些呆了,或许真的是老了,对眼前稍稍有一些温暖的画面都会忍不住留恋一番,也是呢,若是按照哈日珠拉的年纪来算,如今已经三十一了呢……
虽然又过了一把孩童的瘾,如今却也从孩童长成老人了。
十月初,皇太极率领镶黄旗亲卫军前往叶赫,随行的有皇后与我和福临外,还有就是四阿哥叶布舒与他的额涅了,到达叶赫时已经夜幕降临了,皇太极吩咐在叶赫城中休憩整顿。
刚刚将福临哄睡着,却听到呼吉雅在外头传话,说是皇后要见我,虽不明其意,却也不能撕破脸,只好由济兰守着福临,我独自一人前去见哲哲。
小院里一盏孤灯分外冷清,天空中似有若无的飘着雪花,哲哲坐在院中的亭子里,似乎在等着我到来。
“姑姑。”我走近,朝她微微施礼,她会转身,看着此时只有两个人的院子,让我不必再拘泥礼数坐下就是。
“起初我还担忧你会待九阿哥不好,如今见他乖巧的模样,我当时真是多虑了。”哲哲朝着我的屋子望去,浅浅一笑。我颔首,接过她递过来的热茶轻抿一口,缓缓道:
“我与他额涅的恩怨是我们的事,他不过是个孩子,好歹他现在是我的儿子,叫我额涅,我自然视他如己出。”
“可你从不让布木布泰接近福临,好歹她也是福临的额涅啊。”哲哲侧眸看着我,轻声劝解道,我放下茶杯抬眸看着哲哲:
“姑姑,你知道我恨她,我会好好的养着福临全是因为我心疼孩子,至于额涅,福临也只会认我一个,姑姑若是想让我将福临还给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我死,否则,她永远别想要回她儿子,即便是要回去了,只怕也只会母子成仇,得不偿失。”我浅浅一笑,却看的哲哲一惊,她微微颔首,握着茶杯不再说什么了。
山林间,皇太极策马奔驰,几次搭弓,几次命中,驰骋与山林间的英姿似乎又将他带回了年少时期,在我怀里的福临看着他阿玛得胜归来,拍手叫好:“骑马马,骑马马。”
“福临,阿玛带你骑马去,如何?”皇太极将手中的雕翎大弓交到和吉里的手上,将我怀里的福临一把抱起朝着他的战马走去。
“皇上,这福临还小……”哲哲见状忙要阻止,皇太极将福临放到马背上,转身看着哲哲:
“福临过了年就三岁了,就连多尔衮当年都是三岁学骑马,四岁学拉弓,福临怎么能说小呢。”皇太极拍拍马屁股,翻身上马,眼神无意间从我身上扫过,我泰然自若的看着他,有些话说开了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并非是我心里不再有多尔衮,对他的事漠不关心,而是我知道此后不能再多情,没有结果的事便不能再抱有希望。
“额涅,额涅。”福临在马背上不停的朝我挥手,我挥手致意,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心里划过一丝不忍。我当他是亲生儿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想要利用他来报复布木布泰便觉得有些恶毒了。
“听说宸妃娘娘当年也算是马背上的能手,还因一场马术表演博得了皇上的欢心,不如今儿个让我们开开眼界啊。”颜扎福晋看着我掩唇笑着,似乎很是期待,我浅浅一笑,并未做什么回答,岂料这颜扎福晋到有些尴尬,拈酸道:
“想必当年的话也不过是吹捧罢了,这宸妃娘娘也只是浪得虚名。”
随她说些拈酸的话去,我姑且听之便是,若是她这一说我便要立马露一手,那我不成了马戏团的小丑任她玩耍了。皇太极不再理会我们这边的拈酸醋话,带着福临驾马离开了,马匹慢悠悠的朝着远处是山林走去,渐渐的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见皇太极走远,我才道:“姑姑,这离回城的时间还早,姑姑要不要也出去遛遛马?”
“不了,我还是这里准备晚膳吧,好让皇上用过晚膳之后再回叶赫城啊。”哲哲看着我浅浅一笑,我起身朝她微微施礼,转身朝着马棚走去,早上出门的时候便换了骑装,想着便是在今日好好的溜一次马。
马棚里的马几乎都是皇太极挑选的一等一的战马,毛色与个头都是极品,我从中挑选了一匹棕色且四只蹄子出还夹着白毛的马匹,亲自动手装了马鞍,多年不碰这玩意儿竟然有些生疏了。
抓住马鞍翻身上马,从侍卫手里接过缰绳,感受着骑上战马的感觉,那瞬间我竟觉得自己真有几分女将军的风范,英姿飒爽,为何我从前就没发现过呢。
策马与山林之间,马蹄踏碎落叶的声音在耳畔不断响起,看着身侧的景致消失在身后,那种酣畅淋漓,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似乎也已经忘了如今的年岁,又回到了年轻时候一样。
这人一开心似乎就容易忘乎所以,待我回过神来我才发觉,我离叶赫城也不知道有多远了,我驾马在林间穿梭着,来的时候太过于兴奋,如今却记不得我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了。
天色渐渐的暗了,我在人迹罕至的林间缓缓走着,此时此刻我不能着急,这一着急便真的什么都完了,我在草原都呆过,还会怕在这里迷路么,可转念一想,我最后一次在草原的时候至今也十多年了啊。
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浩瀚的夜空中没有一丝星辰,夜静的出奇,我所能听见的除了我的脚步和马蹄声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我在原地站着,此刻的我又累又饿,早知道会这样,我真不应该单独骑马出来。
“马儿啊马儿,都是我不好,连累的你都不能有草吃了,不过没关系,若是皇太极真的在乎我,他会来找我的是不是?”我轻抚着马鬃,它甩甩马蹄子,抖抖马鬃,似乎想要告诉我些什么,我笑着摸摸马鬃,却在此时隐约听见有人在找我。我嘘声,让马不要发出声音,然后仔细听着,才听见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一声……一声……由远至近。
我心中顿时燃起希冀,兴奋不已,大声的回应着,渐渐的我看到了火光在林间闪动着,我连忙牵着马朝着火光走去。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