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拉着托娅进入毡帐,托娅想是收拾毡帐的时候累着了,倒下不多时便已呓语,可我怎么也睡不着,那苏图的话始终回荡在脑海里,还有那不远处的狼嚎,胆战心惊。
我推开毡帐的门,苏赫巴鲁还没有睡,手里拿着刀,火光将他粗犷的面颊映得通红,他看我出来,也不觉得惊奇,只是自顾自的看着刀:
“格格怕狼?”
“我怕人心,人若是狠起来,恐怕比狼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我走过去,在苏赫巴鲁跟前坐下,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应该我在说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吧。”
“奴才一直就知道格格极聪明的,懂得进退保全自己。”苏赫巴鲁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奴才只期盼格格将来嫁的人,是真心待格格的,切莫步阿丹珠哈屯的后尘。”
“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谁都别想。”我坚定的说着,对上苏赫巴鲁那深邃而具有深意的眼眸。他满意的点点头,用力的将刀插/进沙地里,起身:
“许多年以前,阿丹珠格格还是草原上无忧无虑的百灵鸟,有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可是有一天,她已嫁为人妻的姐姐博礼哈屯回了家,说是姊妹做伴,便把阿丹珠格格指给了拉布希西台吉,台吉的嫡妻是喀尔喀格格,位分尊贵,待人却极为刻薄,好几次阿丹珠格格都险些丧命。那一次阿丹珠格格受不了哈屯的虐待,本想自杀,被人救起之后发现有了身孕,本以为这次的身孕会给她带来转机,然而却适得其反,嫡妻对她是变本加厉,若不是格格你命大,恐怕也不会在这里了。”苏赫巴鲁讲到这里,看着我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格格你去大金的这段日子,哈屯便诬陷你的额吉……偷人。”
苏赫巴鲁说出最后一句的时候,我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响在耳边,半天回不过神来。偷人?阿丹珠偷人!
“哈屯甚至还质疑……格格您的血统……”苏赫巴鲁小声的说着,看着我的眼神也有些惊诧,然后自顾自的笑笑:“到也是呢,格格你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所以台吉相信了哈屯的话,就把我赶出了家门,是这样吗?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可怜的额吉……”我轻松的笑着,往火堆上扔了木材:“她……埋在哪儿?”
苏赫巴鲁缓缓的吐气,盯着那把弯刀,眼里似乎能冒出火光:“她的骨灰……被台吉下令洒在了草原上,任万马践踏……阿丹珠哈屯她……真的很可怜……”苏赫巴鲁的语气在颤抖,看的出来,他很恨拉布希西台吉,可也更恨他自己,可能在阿丹珠年幼时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苏赫巴鲁吧。
“额吉可能最担心的就是我了吧,所以我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过的很好。”我笑着说道,苏赫巴鲁看着我,赞赏的点点头,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天际边闪现出一道霞光,格外的宁静美丽。
我披着厚厚的袄子,朝着那与天际相接的地方走去。阿丹珠哈屯,你在那边的话,已经见到了你真正的女儿了吧,真的很对不起,用了你女儿的身份,不过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下去,过上好日子的。
苏赫巴鲁大叔回去的时候说,他会让他的妻子带着他的女儿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说是我们还小,得有个大人在才好。
这样自食其力的日子,不禁让我想到了许多年前独自一人在澳洲打拼的时候,那个时候因为是外国人,所以处处受人白眼。那段日子过的特别辛苦,就连最后回想起来,连我自己就不相信,那时的我只有十六岁,高中才刚刚一年级。
每天,我和托娅将羊群赶到河流对岸的地方放牧,因为秋天,草原上根本没什么草,羊圈里又没有新的草替换,所以不到一个月几百只羊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剩下的,也就二三十只了,还不知道它们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十一月,大雪落满草原,两座孤零零的毡帐立在莽原之上,孤独,寂寞。
那日,因为没了水,我带着桶去河道上凿冰的时候,不慎掉入了冰窟窿里,还好窟窿不深,爬了起来,可是却因此病倒了,一直高烧不退,苏赫巴鲁因为还对他的妻子大发雷霆。
“琪琪格。”
琪琪格蹲在炉火面前,看着掉锅里炖着着的牛奶,那表情特别的让人心疼,我坐起来,把她叫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不过四岁一点点的孩子,自然是会嘴馋一点了。我抱着琪琪格,看着她那双黑秋秋的眼睛,轻点她的鼻头:
“要吃奶/子是么?等会子熬好了,先给你。”
“不,额吉说,姐姐病了,奶/子是给姐姐喝的。”琪琪格一脸严肃的说道,然后低下头咬着下唇:“琪琪格不饿……不想吃……”
“没关系的,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就有很多奶可以吃了,还有肉!”我揉着琪琪格的脸,微笑着说道,她看着我,问着我是不是真的,看到我认真的点头,她也放心的笑了。
春天……离春天还有很久……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
听着毡帐外头呼啸的北风,那一刻,我竟然想到了多尔衮……那个为了我,与巴特玛福晋做对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头就有种说不出的温暖,那温暖仿佛驱走了严寒,带来了春天。
多尔衮……我的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第13章 证明
仁慈的上天顾念他在人世间受苦难的孩子,所以春天来的特别的早,不过围场里的牲畜却越来越少。
我是顶尖是骑手,自然对牲畜也是很了解的,再加上让苏赫巴鲁大叔找来了一些给牲畜治病的书籍,让托娅念给我听,再整理成汉字,然后运用在实际中,因为有琪琪格的额吉和苏赫巴鲁大叔帮我,所以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围场的牛羊翻了两三倍,而且更加强健。
冬天的时候,因为备足了草料,所以这个冬天这些牛羊再也没有生病,也没有掉分量,就连琪琪格的额涅都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冥冥之中帮助我们。所以答应了琪琪格有足够的奶喝,有肉吃的愿望都一一实现了。
五月。
今年的夏季,没有很热,反而很凉爽舒适,我赶着围场里的羊到西河那边的草地上放牧,晴朗的天空,吹着和煦的风,看着如云朵般在草原上的羊群,到还真有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情景。
我在地上铺了布,躺在草地上,优哉游哉的哼着歌。身后传来马蹄声,我看着天气,肯定是琪琪格来给我送午饭了,我起身,却看见马背上坐着的是一脸不开心的托娅,她跳下马背,走过来在我面前蹲下,将手中的食包递到我的手上。看着她那委屈的表情,我也没有打开食包,只是直剌剌的看着她:
“谁欺负你了?”
“格格……奴才知道一件事,您听了可别难受。”托娅踌躇片刻,轻咬着下唇,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点点头,示意她快说。她双手紧紧地捏着衣摆,然后抬头看着我:“方才给格格你送食物过来的时候,苏赫巴鲁将军过来了,这两天台吉要差他送贺礼去左翼,所以他这两天不会过来的。”
“嗯,给谁送贺礼?”我忍不住发问,这个丫头说话也不知道说重点,害的我还得再问一次。她看着我,低下头:
“是……是乌尔赫尼格格……她……她要嫁人了。”
“嫁人?”我有些惊讶,这乌尔赫尼才十四岁,怎么就能嫁人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乌伦珠之前不也只有七岁的身子嘛,林丹汗都能聘下,而且这个年代,十四岁嫁人正合适吧。我抬头看着托娅:“你可知道嫁的是谁?”
“是……是……”托娅看着我,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着急,看着我的脸色微变,托娅连忙小声的说出了乌尔赫尼的新郎:“是……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我有些惊讶的托娅,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记得前些年在大金的时候,乌尔赫尼就说巴特玛想把她指给多尔衮,如今到成了真的了。我浅浅的笑着,看的托娅有些莫名其妙的。我起身,看着那缓缓移动的羊群,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吃番薯的时候没有咽下去卡在喉咙里一样的难受。
“格格,您没事吧。”托娅关心的问道。我含笑摇摇头:“自然是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好了,我先吃东西,你回去帮琪琪格吧。”说罢,把托娅一个人留在那里。
人总是会长大的,总是会成婚的,或许再等两年,林丹汗也会兑现他的承诺来娶我,也许,他早就忘了……
我人生可能也就这样子了,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等待着我回去现代的日子……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就这样,孤孤单单的一辈子……
五月十八日,天气晴好,我依旧放牧于西河岸。
苏赫巴鲁大叔已经四天没有过来了,真不知道这次乌尔赫尼跟多尔衮的大婚,有多盛大,恐怕这次最恼的应该是布木布泰吧,她是最在意多尔衮的,真不知道她在这次的婚礼上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我坐在地上,望着那一望无际的莽原,看着那碧蓝天空上的朵朵白云,无比的惬意。
“乌伦珠。”
是我出现幻听了,我竟然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了多尔衮的声音。我无奈的笑着,已经两年了,他也要成婚了,当年也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的情谊,如今他即使在科尔沁,也应该在左翼,陪着他的新娘子。
“乌伦珠。”多尔衮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他声音落下的还是他的脚步声,我连忙回头,看着居高临下站在我面前的多尔衮,惊讶的站起来,看着站在离我五步之遥的多尔衮,两年不见,他已长高了不少,只是白色的袍子上血迹斑斑,发辫散乱,脸上也布满污垢,若不是那双不曾改变的眼神,我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
我惊慌的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身上的血迹:“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受伤,不是我的血,是狼的血。”
“什么?”我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是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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