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外,呼声震天,有疑惑的,有拥护的……当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以后,我听见了代善的声音,好像是在问努尔哈赤的情况怎么样,莽古尔泰也迫不及待的问努尔哈赤将汗位传给了谁。
“汗父有命,四贝勒皇太极,军功至伟,智勇双全,乃储君之位不二人选,八旗上下唯命是从,不得反抗,违者,杀无赦!”皇太极那掷地有声的声音,穿透我的耳膜,直逼我的心脏,仿佛天下间就只有皇太极的声音一般,透过那隐约的影子,他挺立于甲板之上,手中高高举起他事先准备好的诏书。
然而,诸位贝勒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可是当阿巴亥也承认皇太极手中的诏书乃真迹的时候,诸位贝勒虽有不甘,却依旧像皇太极称臣。
“哐啷。”
努尔哈赤的佩刀落到地上,我立即回神望过去,努尔哈赤的手耷拉在床沿上,一动不动。苏吉娜壮了胆子过去,却在临近的时候吓得瑟瑟发抖,直往后退:
“大汗……大汗殡天……大汗……殡天……”
我看着脸色苍白的苏吉娜,也吓得愣住了,直愣愣的望着努尔哈赤的手。
他死了……死了……
那一刻,我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船舱外的呼声,船舱内苏吉娜隐约的哭声……
努尔哈赤……死了……
☆、第21章 殉葬
车轱辘的声音与众人的脚步声融合在一起,迎接着新一天的黎明。那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渐渐晕染的朝霞,格外的美丽。我与阿巴亥同坐在一辆马车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额头的细汗,我不禁有些担心。
“大福晋……”
“乌伦珠,你看我好看吗?”阿巴亥轻抚着发鬓,转头看着我。我看着她,含笑点头。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泪也在那瞬间滚出眼眶,握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乌伦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皇太极,告诉所有人大汗传位给他了么?”她看着我的手,手指在无意间抚上我的腕上的镯子,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难道……是为了多尔衮他们?”我看着阿巴亥,小心翼翼的说着心里的猜想。阿巴亥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她在最后的瞬间能为皇太极作证,那一定有她的理由,而她的理由,一定是她的儿子们!
“难怪多尔衮那么喜欢你。”阿巴亥欣慰的笑笑,伸手覆上我的面颊:“四大贝勒中,阿敏与莽古尔泰绝对不是最佳的人选,代善性子懦弱,多尔衮兄弟在他们手上,绝对活不久,唯独皇太极……”
话说到这里,阿巴亥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惶恐,攥成拳的手紧紧贴在胸口,眼泪也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看着这样的阿巴亥,我不禁有些惊慌失措,扶着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四贝勒能保全多尔衮兄弟,大福晋应当开心才是啊,为什么……”说到这里,我心中一道惊雷闪过,惊得我的背脊一凉。历史记载,努尔哈赤死后第二日,阿巴亥及小福晋殉葬……也就是说,阿巴亥已活不到明日了……
“大福晋……”我哑然失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昔日里她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攥紧我的手,转头看着我:
“皇太极自知他的汗位是如何得来的,既然要保全他们兄弟,我就绝对活不了。”她认真的看着我,那漆黑的瞳孔散发着往日不曾见过的凶狠,她伸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臂,凑近:“乌伦珠!大汗……让你写的遗嘱呢?”
看着此时的阿巴亥,我心中的恐惧犹如潮水一般在全身蔓延开来,看着她,战战兢兢的从腰带里取出来,递给她。她接过那封遗嘱,默默的流泪,然后拿出努尔哈赤的印着,盖上去,再次交给我:
“拿着,我欠了我儿子们的,将来,你要替我拿回来!”
我看着已经盖上章的遗嘱,也已经知道这封遗嘱的意义了,这封遗嘱是皇太极的致命伤……一定是!
“大福晋,我要怎么做呢?”我接过遗嘱,认真的看着上面的红色印记,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相信我的儿子,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阿巴亥认真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那是对她儿子的赞赏,无比的信任:“等到皇太极老了,我的儿子们还很年轻,你就拿着这封遗嘱,告诉他们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乌伦珠!他是我的儿子,是爱着你的多尔衮,你一定要告诉他!”
她扶着我的肩膀,仿佛是在交代遗命一般。我木讷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古代的女人不能小瞧,哲哲是,布木布泰是,阿巴亥更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想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而且还要留下这么好的一件证物,果然……果然……
“我要你发誓,一定要守住多尔衮的东西,一定要!不然不得好死!”她看着我,出言咄咄。看着此时变化无常的阿巴亥,我犹如被乱麻捆住了心脏,密密匝匝,透不过气。
“不……不得好……好死……”这句话犹如历任一般穿透了我的心脏,疼痛无比。整个人好比是寒冬冰雕,失去了生机。我回想着当初为什么阿巴亥会要我随她一起去叆鸡堡,或许她早就已经知道努尔哈赤时日不多,她只是想有人能够证明努尔哈赤在最后的时日里的所作所为,包括最后谁会继承汗位,或许她开始并不是不想多铎做大汗,而是她在找时机,想要一份足以证明努尔哈赤会真的传位给她儿子的证据,所以,她并没有阻止我代努尔哈赤写遗嘱,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皇太极会突然闯进来……
阿巴亥啊……阿巴亥……她终究是聪明的女人,可是她太聪明了,所以皇太极未必能容下她,是吗?
回去沈阳城时,已临近午时了,因为一路上有正白旗的人护送着,所以阿巴亥几次想送我出去,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直到回去汗王宫,我都一直跟在阿巴亥左右。
午后,听到阿巴亥屋子外传来一阵吵杂之声,可是没多久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安静。我在暖阁内,为阿巴亥梳洗着,再换上孝服。歇下了满头珠饰,她也只是个风华正茂的女人。此时的她,完全没有马车上那么善变,只是一脸的哀伤与颓丧。
苏吉娜进入暖阁福身行礼:“大福晋,方才十四阿哥与十五阿哥来了,吵着要见您,谁料,这前头竟然有了守卫,而且根本不是两黄旗的守卫。”
看着苏吉娜的表情,我心中顿感不妙,既然不是两黄旗的护卫,那一定就是四大贝勒的人。回想着昨夜皇太极在船上的表现,又想着在马车上与阿巴亥的一番言谈,我几乎也能猜到,这是正白旗的人,他派人守住汗王宫,目的是断绝阿巴亥与任何人的接触,然后……我闭上眼,不敢再想下去,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历史……
“苏吉娜,无论今日发生什么,你都要想方设法护住乌伦珠格格的安全,要让她安安全全的出宫去。”阿巴亥转头看着我,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一般。
“大福晋……”苏吉娜有些不明白阿巴亥的安排,质疑的看着我。
“她是十四阿哥的心上人,当初若不是我从中阻拦,或许她已经嫁给了十四了,这是我能为我儿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阿巴亥拉着我,拍拍我的手背。
换上素服的阿巴亥端坐在南炕之上,炕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茶碗和松子点心,她就那么端端正正的坐着,仿佛坚定不移。我和苏吉娜在一旁候着,谁也不敢开口。
“暖阁的床下面是空的,乌伦珠你就呆在里面,无论这屋子里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来,等事情过去了,你从后面的窗子上逃出去,一直往西,那一片是包衣的屋子,守卫最少,你都记住了吗?”阿巴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认真的吩咐道。
“我记住了,大福晋。”我福身行礼答道。她微微一笑,眼泪滑下眼角:
“乌伦珠,替我好好的守着我的儿子们,好好的疼他,爱他。”
“是,大福晋。”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然后望着紧闭的门口,我总是感觉心口憋闷的紧,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格外难受。
屋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听那气势,仿佛得有好几个人才对。阿巴亥示意苏吉娜带我进去暖阁,自己却独自一人坐在南炕,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床下的暗格很小,几乎只能容纳我一人,本以为苏吉娜也会挤进来,还在为她要如何进来而犯愁时,她却将暗格的门带上了,只留下一条够呼吸,能看到明间的缝隙。
“格格,大福晋最疼两位小阿哥了,格格可一定要护好两位阿哥啊。”苏吉娜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然后起身离开暖阁,站到阿巴亥的身边。
阿巴亥的屋子被打开了,以代善为首的四大贝勒与一些小贝勒进到暖阁内,单膝点地给阿巴亥请安,然后站在阿巴亥的面前。
“大贝勒,你们好大的阵势啊。”阿巴亥冷笑以对,抓着茶碗,喝了一口茶,缓缓道:“若是你们想知道你阿玛的遗命是让谁继承汗位,我还是那句话,此事,应问皇太极。”
“大福晋,今儿个儿子们只是是想请大福晋去大殿,这是大福晋与阿玛的寝殿,不应当是谈论朝政的地方。”代善倒是一脸恭敬随和,反而身后的阿敏则是一脸厌恶,莽古尔泰也阴沉着脸,仿佛有着一腔的仇恨。
“你们也知道这是大汗与我的寝殿,你们这样堂而皇之的闯入,不怕有*份嘛!”阿巴亥脸色一凛,对代善嗤之以鼻。
“大福晋这话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当初是谁送大贝勒吃食被大汗休离,如今却假惺惺的说着堂而皇之闯入寝殿,大福晋不觉得这样,很可笑么?”阿敏一脸嘲讽的看着阿巴亥,一副不削的表情,自顾自的在炕上坐下,喝着茶水。一旁的代善不语,他因为此事让他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也让那件事成为他心头永远抹不去的阴影,站到一旁,不再言语。
“阿敏!你好大的胆子!”阿巴亥一拍桌子,怒斥着阿敏,这倒让阿敏吓了一跳,许是他也想不到阿巴亥竟然会如此的强势,抓着茶碗的手一松,茶碗摔倒地上,碎了一地,茶水在地上肆意蔓延,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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