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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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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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尤自絮絮地跟在身侧唠叨,杨柳风驻足冷笑道:“妈妈放心,风儿若有恩宠,半分不会少了郁怀乡,风儿若有危难,半点不会带累郁怀乡,您只管安心地照顾其他客人,天塌下来风儿拿命扛着。”

言罢已是拂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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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风阁。

离雨阑的听雨轩不远。

“噙风”二字是宁王亲赐。

“你可知本王为何要赐这‘噙风’二字?”

“风儿驽钝,请王爷明示。”

眸光灼灼:“人都说含在嘴里怕化了,本王却偏要将你噙入口中,看看你这缕冰凉的冷风何时会融化。”

杨柳风抬首瞥了一眼匾额上那两个风骨遒劲的大字,冷冷地一个微笑。

噙风?

始终亦不可逃脱地成为股掌之中的玩物,何必要用一个“噙”字装饰得如此多情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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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盈的脚步声自楼梯上响起,倦怠的心已不自觉地有了微澜,却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

轻慢的脚步缓缓地来到床前,没有动,没有睁眸,心底深处似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苗。

仿佛有了片刻的停滞,接着一个带着微淡幽香的身体悄悄地坐到身边,下一刻,柔腻温凉的纤纤玉指已轻缓地按揉着太阳穴。

酥松舒缓的感觉自头上传来,终于令紧拧的眉头不自觉地打开,似是呻吟似是叹息地低声道:“回来了。”

“让王爷久候,风儿死罪。”低婉的声音轻幽响起。

慢慢睁开双眸,凝视侧身谨坐的人儿:一身玉色罗衫,素淡却不失柔和;云鬓斜挽的坠马髻,随意却不散乱;乌丝中只簪一支熠熠的明珠钗,简洁却更显出温雅柔曼;冰肌素骨不施粉黛,却萦绕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神色恭谨却不阿谀,一只圆泽的红玉镯随着手上轻缓的动作在纤腕上润润滑动,鲜艳剔透映衬着莹白的皓腕,分外撼动人心。

刘珩受用地眯起眼睛,看着那轻轻摩挲着幼嫩肌肤的镯子,恍惚有一瞬间的失神——无论什么样的时候,她总能以最从容优雅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永远是如此的简素又不失完美,三年,从未有所松懈,纵然他阅遍繁花,却依然愿意回到这样的温淡清幽之中。

“都去了些什么人?”他淡淡地问。

“无非是些官宦之家的士子吟风弄月而已。”她平静地道,手上的动作却是片刻不停,轻重适宜。

刘珩突然轻轻一笑:“本王听说姑苏的才子钟以卿也特地赶来了。”

“是。”她只是低声应道,并不多置一词。

他却似已是饶有兴致:“前两天本王看了他的《倾国序》,政见独到,言辞也颇犀利,不知其人如何?”

静默了半晌,杨柳风才幽幽吐出四个字:“不擅为官。”

“何以见得?”他轻笑。

“恃才傲物,心无城府,纵然以才学取胜只怕也难在朝堂立足。”

刘珩赞同地颔首:“本王素来爱惜他的才华,只是亦久闻其桀骜不羁愤世嫉俗,连风儿都这么说,此人果然不可用,只是可惜这满腹经纶。”

杨柳风低声道:“可用之人未必在朝堂,不可用之人未必在乡野。”

缓缓合上眼帘道:“话虽如此,现今毕竟是朝堂之上缺少栋梁。”

转眸思忖了片刻,微微犹豫地道:“王爷若需用人,倒有一个或可商榷。”

“什么人?你却要如此踌躇?”

她字字低沉地道:“江淮盐铁使的公子方瑾。”

倏然启眸,烁烁地盯着她道:“说下去。”

杨柳风沉吟道:“此人才华横溢心志深远,若踏入仕途,必然能够进退得宜游刃有余,前途不可限量。”眉心悄然一蹙:“只是他的父亲江淮盐铁使方季森却为妍妃一党,只怕又未必可用。”

他了然一笑道:“妍妃之势日盛,吴氏一族又掌控着吏部,方季森是个聪明人,岂有不审时度势为求自保的?依本王所见,非但方瑾可用,方季森亦可用,不过江淮盐铁使虽是个肥缺,却不掌政权,若要用他父子,只怕少不得还要委屈他们一下来个欲扬先抑才好。”

她却是低垂螓首,缄口不置一词,只是认真柔缓地继续轻轻按揉。

刘珩坐起身来,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目光深邃地道:“素泠古琴如何?”

“王爷取笑了。”杨柳风羽睫轻垂,声如古井无波:“风儿推举他并非在于琴上,只是平心而论。”

“话虽如此,不过这个方瑾非但有才有智,更是情深意厚,宝剑赠英雄,古琴馈佳人,不可不谓用心良苦,风儿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渐渐凑近的呼吸已是炽热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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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时刻保持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是一门艰难的功课,却也是令感情历久弥新的不二法门——毕竟,再痴情的男人也不会甘愿地每天面对一个黄脸婆吧?

吸引远胜于日日在后的紧盯不舍。

第四章 酒醇醇(下)

既不躲闪,亦无惊慌,仿佛没有听出语意中的危险气息一般,只是淡漠地道:“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风儿岂会当真。”

深望着她宁静明澈的眸底,片刻,终于无声地笑了:“他听了这个话只怕是要伤心了。”

“本无心,何谓伤?”

指端柔腻的触感令他不禁轻轻摩挲:“你如此回护他,是怕本王迁怒于你,还是怕本王不利于他?”

“王爷英明睿智,如何舍得迁怒于风儿,王爷爱惜人才,又岂会不利于他。”声音温淡听不出半点情绪。

终于轻笑一声道:“你说得没错,本王确实不会迁怒于你,不过他明知你是本王的人,还敢心存觊觎,不仅是他,还有那个钟以卿,本王若不施惩戒如何以儆效尤?”

杨柳风只是默然微笑。

眸中再次闪过危险的光芒,扼着玲珑下颌的手微微收紧:“怎么,心疼了?”

依旧吟吟浅笑:“风儿只会心疼王爷饿坏了没有。”

大笑出声,一双寒潭顷刻已漾如春水,略带着一丝痴迷地凝视着她道:“也只有你,能将本王的怒气消散于无形。”——不得亲近,却恨不起来、恼不起来,更舍不得放手,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羁绊住如此飘忽的浪子之心吧?

楼下,鸨母听见噙风阁中传出的开怀大笑,才终于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好了,好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笑了就没事了。”

于是忙着悄声吩咐备膳,又叮嘱了蕊儿几句,方才咕哝着放心去前面招待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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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送宁王走的时候已近午夜。

望着软轿没入黢黢夜色,杨柳风回转进郁怀乡的花厅,却见鸨母一脸愁苦地嗫嚅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蕊儿念及她之前的寡情薄义,冷哼一声,拽着杨柳风便要走开。

她却轻轻挣开蕊儿的手,上前道:“妈妈可是有什么难处么?”

鸨母涨红了老脸道:“风儿啊,你不要怪妈妈,毕竟这郁怀乡上下百来口人,可都是沾着你的光承蒙宁王的庇护,妈妈……”

杨柳风截口道:“此事不必多言,风儿知道妈妈自然有妈妈的难处,之前是风儿任性了。”

鸨母已是忙不迭地讪笑,接着又面露苦色地低声道:“今儿也不知道得罪了哪一家,来了那么位公子,也不叫姑娘,就只管喝酒,谁去劝都不理,我先时以为他眼界高,寻常的姑娘不入眼,可是就连凝嫣都叫去了,人家还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妈妈看着像是个情场失意的人,风儿你最会劝服人,此事怕是只有你能出面照拂了,不然咱们这楼下怕是一夜不得安宁了。”

“人在何处?”

鸨母朝着厅中努了努嘴。

只见偌大的花厅冷冷清清:此刻,来寻欢的恩客若不是酒足饭饱地扶摇回家,便已是软玉温香地拥着上楼去了。

灯影昏暗中,只有一隅还烧着两支高烛,一个萧瑟的背影孑孑而坐,一杯接一杯孤寂独饮。

杨柳风挥手阻止了蕊儿刚要脱口的忿忿之词,笑笑道:“请妈妈在冷月亭摆下酒菜,我与这位公子促膝相谈。”

鸨母笑着应声,喜滋滋地下去吩咐。

蕊儿恨恨地道:“见着人家危难就不管不顾撇手走开,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巴结奉承,哼!”

杨柳风笑了笑,淡淡地道:“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蕊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在她再三催促下悻悻地向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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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羽觑着花榜上最后的那三个字,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喝着。

他很清楚自己在等谁,为什么等——那一天老管家终于还是追出来,塞给他一些替换衣物和一千两银票。老泪纵横地扶着他的手道:“如今这朝堂内外,怕是只有宁王的话或可令圣上收回成命,当年皇后娘娘曾有恩于宁王,如今你去求他看在昔日的恩情替你向圣上进言。”

虽然只是微渺的冀望,但他已别无选择:朝堂内外尽是妍贵妃吴氏一党的爪牙,而那些言官阁老也因当年父皇强行册后之事对他母子怨怼极深,放眼朝野,只有宁王这个稀薄近无的期望。

而一路行来,却无意中听说素有浪子王爷之称的宁王竟然三年不辍地包幸一个叫做杨柳风的烟花女子,这令他原本幽黯的心中透出一丝曙光。

若直接去找宁王而被拒,那么便再无丝毫圈转余地,毕竟,他对自己这位年龄相差无几的王叔毫无所知。

不如先去见见这个风尘女子,以她在宁王身边三年不衰的爱宠,说不定反倒有更好的机会可以把握。

望波亭畔,偶被弦歌吸引,却与这个女子不期而遇,他冷笑:他毁在一个女人手中,而现在,却要从另一个女人身上东山再起,只不过,他已不会再有真情,所有的,都只是残忍的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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