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一闪,点头赞道:“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怀恩听他语气,不喜反忧,隐约有了担心,自己何时与他相知,他亦知自己多少?
他好似看透她的隐忧,朗声道:“七岁进宫,因分殿试成绩出众,被分到文渊阁。曾与现任太傅吴思德苦学三年。呵呵,怕是这阁内的书籍你已看了去大半吧。”
怀恩眼波一抬,随即隐去眼底的一丝诧异,盈盈注视面前人:“四皇子,您知道得可真不少。”
“怎么恼了?连名字也不叫了?”他并不介意她的嘲讽。
自那日夜里,她做了一只天灯送给他时。他暗中便叫人查了她的身份。
没想到这个大胆、倔强的丫头,竟是一个孤女。
想到自己虽贵为皇子,但身世与这孤女无太大区别,便对她起了怜意。
直到后来,她救了他。
她便在他的心中有了位置,烙下了一个印,自视她与别个不同。
他见她不语,轻叹了一口气。
自小没有母妃的庇护,也无朝中势力的扶持。他虽十三少年,心思却已老成。虽说,父皇对他赞赏有加。可这种赞赏,非但没有给他带来半分好处,而且还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他清楚,如果想要活下去。必须隐匿身上的光芒。
怀恩对这位四皇子,心存着几分钦佩,小小年纪就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心机如此之深,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下来。
“怀恩,我打算出宫修习武功。”君天凌先开了口。
“皇上同意了吗?”修习武功,是件苦事。他一个养尊处忧的皇子能吃得消吗?怀恩有些为他担心。
“我还没同父皇说,先来问问你。”他审视着她脸,期盼从中找到答案。
“这。。。这种大事,还是要由你自己决定。”怀恩别过头,言词闪烁。
他向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逼她看着他的脸,“怀恩,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很重要吗?”她反问。
“至少我在乎。”他坚持。
她拂开他的手,走出几步,停下。
月光照在她皎好的脸庞,那双慧黠的眼睛轻闪,朱唇轻启:“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静心反思,勤俭淡泊。”他点头,她引《诫子书》的话来告诫他。
她好似下了决心般毅然转身,对上他的眼睛,吐出几个字:“人生攻守,贵乎奋斗。”
他闻言,身子一震,喃喃重复道:“人生攻守,贵乎奋斗。”在变局中安身立命,在逆境中找到力量。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自己的心态与意志。
他的手紧握成拳,心下已有了计较。
怀恩见状,忽尔笑道:“可是想好了?”
“嗯。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
她不解:“什么?”
“折一只纸鹤给我吧。”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咬了咬下唇,接过纸,默默将它折成一只纸鹤。
“折好了,不过,纸鹤不该用白纸折。”怀恩提醒他。
“嗯,”他将纸鹤小心揣在怀中,接着,迟疑地问道:“若我走了,你可愿为我折纸鹤?”
怀恩闻言大窘,涨红了脸,“天色已晚,你也该回了。”
不等他说话,便匆匆对他略施一礼,跑了出去。
留下他在原地怔怔地发呆。。。。。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16章】 为谁
文渊阁新继任的张大人是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他对阁内的大小事宜不怎么上心。白日里,除了上午略有精神外,其余时间都在打着瞌睡。
对于怀恩闲暇时看书的事情,他很不以为然。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道出了他心中的不满。但碍于吴大人的面子,他倒也不太拘束于她。
此时,怀恩坐在莲池边儿,一只手轻划着水面,撩着池水,心思恍惚。
从那晚后,连着两晚,夜夜闻得萧声。
她知道他在等她。
但她,倔强起脾气来,始终未出去与他相见。
她隐约懂得他的心意。可是,一个当朝四皇子,一个平凡宫女,岂能走在一起。对于不太可能的事情,她不会给自己希望。早早地断了那个念想,便免了一份苦痛。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她刚推开房门,便见地上放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箫,她记得那晚,他持的正是这一根。
她的心里顿时一堵,轻颤着手拾起萧,贴在胸口,似有千斤重。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痴缠着她。
她转身回房将萧压放在书箱里,想了一下,又拿出来,放进包裹里,又觉得不妥,复拿出来,目光环着房内,最终挂在了墙上。
那个位置,只要一进了房间,就可以看得它。
她的神思恍惚了许久,书虽持在手中,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莲池的涟漪中幻显出那张清俊的脸庞,清清淡淡的笑容,想再细看了去,笑容却逐渐的破碎,消融,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变成了她自己的脸,带着失落、无奈。
什么时候对他竟如此思念了?她自嘲地笑了。
“噗通”一声,水面被击起圈圈涟漪,水珠溅了她一脸。
她吓了一跳,侧过头一瞧,一张年轻嘻笑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她忙起身,“奴婢见过六皇子。”
“呵呵。。。刚才吓着你了吧?快起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六皇子君天恒笑问道。
“奴婢没想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她恭顺道。
君天恒瞧着她,那张脸很普通,顶多称为清秀。怎么也看不出倾城之色,实在不知这张脸是怎么把四哥吸引住的。
他想起早上四哥临走时的话,“六弟,帮我照料她。”
骑在马背上的四哥神情肃穆,似是重托于他。
他点头,“四哥,你就放心吧。”
见他点头应承,君天凌这才放心策马而去。
“四哥他,今儿一早便走了。”君天恒说道,语气淡淡地,眼睛却没有离开她的脸。
她的身子一抖,垂下眼眸,亦淡淡道:“哦。”
他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下了然。
“奴婢斗胆一问,皇上可同意四皇子离开了?”
“四哥可是跪在地上求了一天的。唉,父皇也是见他心意已决。否则哪里舍得他去吃苦。”
跪求一天?怀恩的心有些疼。
君天恒见她微蹙着眉心,“可在担心四哥?”
怀恩淡雅一笑,尽在不言中。
两人默不作声,怀恩以为自己不说话,这个六皇子定会觉得没趣走人。可她没想到,他反倒坐在莲池边的石凳上。
他自顾自说道:“再过几日,是父皇的生辰。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好呢?大哥准是送一美人图,三哥雷打不动双手写字。如今四哥不在了,要不然,他的那份总能带上我的。”
怀恩好笑道:“六皇子没问问娘娘的意思?”
“唉,母妃也不知道送什么呢?”他有些垂头丧气。
“哦?六皇子可会书画?”
“这书还可以,可这画就不行了。不过,母妃的画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多年未动笔了。”
这庄嫔娘娘素不得宠,即使作了画也未必有翻身的机会。六皇子年纪还小,一向和四皇子走得近,如今,四皇子又不在了。他们还能依靠谁?
“唉,四哥在就好了。”他又叹道。
怀恩听他几次提到君天凌,心中不是滋味。咬了咬嘴唇,下了决心,这个忙她不得不帮了。
她毛遂自荐道:“六皇子,奴婢可斗胆一试。”
“哦?怎么试?”他眼睛一亮,顿时起了兴致。
“奴婢可以作一幅画,只需六皇子您在上面提字即可。对外只说是庄嫔娘娘与您所作。”
“这倒不难,可你会作画?”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穿越前可是美院的高材生。
“奴婢会一些。”怀恩勾起唇角,谦虚道。
他仍旧有些担心,“可这画如果画得不好,我和母妃。。。”
“六皇子请放心,奴婢自信所作的画还入得了皇上的眼。”
她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他不禁也堵上一次,“好!四哥信你,我也信你!不过,你是在这儿作画还是去我母妃那里?”
怀恩想了想,道:“嗯,奴婢还是在这里画吧。这里人少,也免得让旁人嚼了舌根去。”
他赞道:“嗯,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文房四宝来。”
“奴婢谢六皇子。”
“得,这事儿如果真成了,我得还来谢你呢。”他边笑边走出了文渊阁。
快到傍晚时,那会儿张大人早已离了宫。六皇子派了几个小太监端了文房四宝进了她的房。
“瞧瞧,还缺什么尽管说。”六皇子一边问,一边叫人把东西摆放好。
怀恩看了一圈儿,笑道:“奴婢看这些都是上好的。”
“那是,也不看看本皇子的眼光。”他得意道,“你先忙着,明儿个下了学,我一准儿过来。”
“好,奴婢送六皇子。”怀恩心道,你到底是不信我啊。可面上,仍旧维持着标准的笑容。
怀恩并未着急落笔作画。而是在心中盘算着整个画面的构图,几经思考,脑海里便有了七八分影像。
待转头,不意间看到墙上的玉萧,又是一阵失神。
物在人去,人去心空。
今日,她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他留给她的玉萧?
为了他临走时对六皇子的嘱托?
她不敢回应他的那份情谊,只把这份情转给与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人。她所能做的,或许只有这些。
第一卷 宫廷篇(上)宫女 【第017章】 献计
“臣张文荣见过六皇子殿下。”张大人颤颤巍巍地施了一礼。
怎么朝中还有这么老的臣子,君天恒虚扶一把,道:“张大人请起。”
他的目光落到怀恩身上,立刻泛起笑意,正要说话,不料怀恩对他奴奴嘴,眼睛瞟过张大人。
他会意。
张大人不曾想六皇子亲自莅临文渊阁,想着说些热络的话,恭维道:“六皇子小小年纪求知若渴,常听闻六皇子殿下才思过人,今日老臣…”
“好了,张大人,我今日要寻一本书。烦请大人去帮我找一下吧。”君天恒不耐烦的打断他。
“怀恩,还不快去。”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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