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归云堂。
小骨头将一包银子丢向五花肉,“这些是我在堂里该拿的,但也只有这么多,都给你了。”
“谢谢。”五花肉接在手上。
“谢啥呀,你老婆不也是我老婆?”小骨头说完,看着五花肉沉下的脸,他低咳两声,“五弟,我是说我们两个骨肉相连,那女人如衣服,你要是穿上衣服了,我也暖和呀!”
☆、【108】别太执着,他不心疼
五花肉瞪他一眼,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小骨头冲着他的背影嚷了一句,“五弟,你再去潇湘苑等几天,要是还看不到那个女人,四哥去帮你抢了回来!”
五花肉走远以后,小骨头望着堆积如山的文函,表情愁眉苦脸,短短的半个时辰里,他就像是屁股上长了刺,不知道在椅子上磨了多少回,坐不住了,就蹲在椅子上,蹲不住了,又盘腿坐下,反反复复,焦躁不安,最后他整个人往椅背上一躺,“一个女人,弄的我们骨肉分离!堂主也是为女人变成那样!”
寒冬最冷的日子,午后的一片阳光和紧紧握住的手心,便让一切的深寒消散于心,心若向阳,四季温暖。
百草拉着颜初的手,脚下蹦蹦跳跳的走在万物凋零的荒野处。
“小丫头,你要带我去哪呢?”被拉着的白衣青年语声含笑,嗓音温润如玉。少女偏头一笑,剪水双瞳,明眸闪烁,“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城郊荒野。北邙坡。
枯藤落叶的坟茔间,搀杂着一抹绯红之色。四面孤寂的荒坟,身形伶仃的男子,阳光照在他肩头,看不清他的脸。荒坡野岭间,只有低低的箫声如泣如诉,幽咽难鸣。
寂寞如海,思念成灾。
高山的风传来悦耳的琴音,时而悠扬,如环佩叮当,时而轻快,如山涧奔流的溪水,时而明媚,如落日楼头的湖光山色,时而娇柔,如杨柳河畔翩然起舞的蝶。
琴音流淌如水,飘然不绝。琴为心声,从那样欢欣纯澈的丝竹声里,不难听出抚琴之人心内的愉悦和欢快。
“颜初,我弹的怎么样?”琴音渐止,百草抬头看着青年,“这首《听泉》是以前我娘教我的曲子,也是我弹的最好的一首了!”
“听泉。”山下的孤坟间只传来淡淡的两个字,以及竹箫从手中滑落,没入荒草的轻微声响。
颜初看着少女,轻声一笑,“怎么不弹我教你的曲子呢?”
“也有弹的。”百草和他的目光一碰又让开,微微低头道,“颜初,你看我弹得也不算很差对不对,以后可不可以就不弹那曲子了?”
少女伸手,纤长的手臂抱上青年的腰,“假如你希望我提高内力,那么我就好好练剑,等我练出了本事,你就答应让我帮你做事好不好?”
颜初看着她身后的方向,目光变了变,百草没等到回答,她手上抱得更紧了些,脸在他肩窝处蹭了蹭,“颜初,好不好嘛?”
“这里地处荒凉,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热闹的地方好不好?”颜初说。
百草看一眼四周的山林,这里是她特意寻找的幽静处,绕山环水,景色怡人,但是颜初要走,只要有他在身边,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但是百草狠狠的抱了一会儿颜初,像才做出决定,“那好吧。”
转身看到陆融止的时候,百草惊了一下,神色有些慌乱,整个人几乎是贴在颜初身上,但直到擦肩而过,也没听见他说什么,百草正要舒一口气,脑后传来一句不带感情的话语,“墨白楼主。”
颜初回头,也只道了一句,“融堂主。”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彼此再无言语,但是周围的空气却像被什么一点点的扯紧,失去了流动,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颜初注意到百草的异样,他收回视线,转身带着少女下山。
百草情系颜初,心里眼里都觉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颜初更好的了!她觉得陆融止不及颜初,她觉得自己是所有唱丑角里面最漂亮的姑娘,她也知道陆融止注意到她,并不因为她是最漂亮的姑娘,而仅仅是因为她所穿衣服的颜色。
这个世界女人那么多,想再找一个穿同样颜色的实在不难,以前陆融止把她留在身边,把她当做青柠的影子,这次却什么都没说,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许找到更像的女子,于是对她……放弃了?
这样想着,百草高兴的很,她拉着颜初的手也紧了紧,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颜初,她最喜欢的颜初,就是拿最甜的糖果和最美的珍宝,也不换的!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那些因着各自的权欲和执念而暗流涌动的阴谋,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凶猛野兽,正慢慢张开它的血盆大口,从你不知道的角落,一步步的逼近。
这天,百草将反复拆了重绣,一直绣到自己满意的香囊送给颜初,缎面银锦上是用五色丝线刺绣的精美图案,针线细密精整,针脚平齐如画,隐约有梅花的暗香混合着草药的清芬,丝丝外溢。
“颜初,你喜不喜欢嘛?”
“嗯,不错呢!”
百草笑吟吟的偏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你要怎么谢我呢”
“这个嘛……”颜初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托上她的后脑勺,慢慢的俯低身子。百草看着越来越近的面容,那温热的鼻息拂在脸侧,有些簌簌的痒,她整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人也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有什么就要完全覆上来的时候,门口传来蓦然止住的脚步声,烈苍郁停在门边,语声从容,“楼主的门没关,我无意撞见,也是无心之过,还请楼主见谅。”
百草瞥一眼男子,表情意味难明,有些像是自己的牙齿咬到了舌头,有点恼,有点恨,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烈苍郁回以一笑,“来日方长!”
走到门口的女子,看着屋里的情形,她目光落在颜初身上,声音冷淡如常,“琅山分楼近日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低头的刹那,女子的神色黯了黯。
“我也是同楼主告辞的,这些日子在此叨扰了,有时间我再登门拜访,或者是请楼主去府上小叙一番。”烈苍郁说完,欠身一礼,也向外走去。
院门外,烈苍郁站在骈头马车旁,他看着牵马而出的女子,“我也要去泽城,假如姑娘不嫌弃的话,或许可以结伴同行。”
女子翻身上马,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烈苍郁看着那抹消逝的背影,只低低的说了一句,“月练,是么?”
一下少了两个人,小院冷清许多,百草随便坐到椅子上,心里却生出无名的喜悦,她沉浸在自己小小的、不足向外人道的喜悦里,房顶上却突然传出明亮脆耳的阮声,以及少年充满磁性嗓音的歌唱。
那样词意直白的情歌,反复唱了许多遍,百草走出屋子,看到屋檐上漫不经心的坐着一位少年,怀抱着似琴非琴的阮,自弹自唱。看到百草,少年止住动作,他身形一跃,落到百草身前,“百百,这些天有没有没想我?”
百草眼珠转了转,“有。”
“有想我?”
“没有!”
“没有没想我,那还是想了。”流川夜说。
“我才不想你!”百草说。
“我也不想你,因为我把你放在心上,没有忘记,又何需想起。”流川夜扬眉一笑,“百百,你是想说这个意思吗?”
百草翻翻白眼,掉头要走,目光看到走进院落的青年,她表情僵了僵,身子下意识的往流川夜身边缩了缩。
流川夜看着很受用,顿时展臂将百草牢牢的箍在臂弯里,百草伸头向屋里看了看,颜初是最让她安心的人,可是他好像还没出来呢!
屋子里,颜初皱了皱眉,他调息片刻,才站稳身子。
“陆小红,你不就是找个假冒的爹糊弄我家百百么,那人已经被我弄死了。”流川夜目光睃一眼绯衣青年,“你要是再想对我家百百动心思,本少连你归云堂一起端掉!”
百草慢慢的移目看向流川夜,“你刚说什么,你说我爹是、假的?”
“你不知道吗?”流川夜挑眉,“颜小白没告诉你?”
“那我爹真的……死了?”
流川夜抿抿嘴,目光看向别处,“反正你娘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
“我娘的仇?”百草似乎反应不过来。
“嗯,就是你爹入狱以后,有人对你娘起了色心,然后那个啥,你娘被逼的走投无路……”流川夜的话还没说完,只感到少女的身体一点点的软下来,仿佛软成一湾水,连体温也慢慢的变低、变冷。
“小丫头……”颜初从屋子里走出来,语声关切,他想去扶百草,却被流川夜伸手挡开。百草目光看过来,“颜初,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流川夜道,而颜初一直没有开口。百草目光紧盯着他,“可是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陆融止看一眼少女,“我来,只是问你跟不跟我走。”
“陆小红,我不是颜小白,可以让你从手里抢人!”流川夜扬了扬眉,眼神里带着刀锋般的煞气。
颜初沉默,百草也没有开口,陆融止拈箫轻吹,箫声幽鸣,低沉轻缓。颜初有些痛苦的皱了皱眉,声音沙哑的道,“小丫头,你送给我的香囊,有没有给别人碰过?”
☆、【109】要做就做大的
听着他有些变音的语调,百草浑浑噩噩的脑中恢复一丝清明,她摇摇头,“东西买回来以后,再没有给人碰过。”
颜初勉力站直身子,他手指的骨节捏的泛白,豆大的汗珠滑过他的手背,一颗颗的落入地面。
百草扑到他身边,扯下他腰间的香囊,急急的扔了出去。颜初犹自站着,他的嘴角却溢出丝丝缕缕的血,百草想要扶住他,却感觉他的身体虚软的像一块豆腐,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直到那箫声慢慢的停下来,颜初紧握的手指才无力的松开。
“跟我走,我留他一条命。”陆融止说。流川夜低低的咕哝一句,“你最好弄死他。”
“我不会如你所愿。”颜初用尽力气扣住百草的手腕,而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你中的是山谷百合,取你性命,易如反掌。”陆融止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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