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有什么事情严重到比被发现重罪更大的问题,让他就这么急着跑来了?不错,昨天还有大雨,路上泥泞不堪,能这样连夜赶来定是要事。婉贞未及细想已经悄然伏在窗下,顺着缝隙果然看到一身风尘什仆、靴上满是泥泞、满眼血丝的郑涌。
跟他在一起的是郑涛。他也没有随驾出猎,看来是知道了郑涌会来。
郑涌站在房中,身上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原本斯文忠厚的相貌此时倒十分激动暴燥。郑涛坐在一旁,惯有的傲气和威风也不再,头微微垂下,手指握成拳。
郑涌自知大声,又见兄长低头,心中有些不舍,他走到郑涛身边,按住哥哥的肩膀,低声道:“我的确不该来,但不来我更不放心。
我一人受罚不算什么,但不希望看到我郑氏满门被株连……哥,不管是天不作美,还是另有奸邪,此事就此作罢!我郑氏乃是开国元勋,自从姐姐被立为后,我等便是皇家重戚,断不可作出自降身份的事来!姐姐只要谨守妇德、表率后宫,我兄弟努力为国效力,陛下是念旧的人,断不会弃之不理。……”郑涛长叹一声:“你不懂……很多事你不知道……”
郑涌怒道:“我不知道什么,你就告诉我啊。父亲和叔叔们也是,为什么总是这边遮遮掩掩……”
郑涛打断道:“不会告诉你的,尤其是父亲。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家希望你不用操心这此……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会动手了。”
郑涌见他答应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我连夜赶来,京里没人知道,只告了一天假。趁现在午时未到,他们还没回来,我走了。
哥,你也回行营去吧。你武功这么好,一定护住陛下!他日立了军功,我郑氏满门荣辱兴衰全仗你了。”
郑涛点点头,看向弟弟时却有几分犹豫:“你回去路上多小心……
哎,郑氏兴旺,也许要看你了……”他摆摆手,没有相送。郑涌见时间不早了,也不逗留,立刻起身离开了。
婉贞赶在他开门之前,侧身闪到花丛后静声屏息。郑涌从她面前匆匆走过,披着长斗篷,遮住了半张脸。
郑涌消失后,婉贞没有立刻离开,她又等了片刻。果然郑涛从房里走出,招呼人道:“来人备马,去西营。告诉”那边“,药不必煮了。”
所以人都走后,婉贞慢慢从花丛中现身,这次发现因动作太大动到了肩伤,手臂隐隐作痛。不过她一直琢磨着郑氏兄弟话里的意思。守在外面的卫士等得急了,进来寻找,却见婉贞站在花丛中沉思。
“大人,回房吧?”
婉贞抬头,“好。你帮我跑趟腿送个东西吧。”她笑道。
第一百六十章 兵者诡道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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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晚时分,秋闱全部结束。大队人马回到崇山,成宗##赏赐一
番,又开了晚宴。
婉贞从房里出来,正赶上宴会将要开始。婉贞告罪道:“臣来迟了,请陛下责罚。”
成宗心绪尚好,只笑道:“李卿觉得好些了么?起得来便好。”
示意在自己的下首添了席位。梁振业就佩剑站在成宗身后。
开席之时,先有个祭祖仪式。当年高祖在此重整旗鼓,杀回中原,统一了大好江山,所以这崇山也算是本朝的福地。成宗带着众人以御酒祭了天地和祖宗,另有礼部官员念了颂文和祭辞,半个时辰之后酒宴才正式开始。
众臣白天好一番折腾,晚上又站了多半个时辰,这时早就饿了。
酒菜传上,单等皇帝一声令下。成宗扫视群臣,但见大多数人目光热切,只微微一笑:“开席吧。”大总管程恩连忙吩咐下去。大殿之上钟鸣鼎食,歌舞艺人鱼贯而入。
成宗扫了全场,把众人的神情暗暗记在心中。有几人与众不同:魏相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面,似乎有几分不耐烦;郑涛有些心神不定,没了平日那趾高气扬的那种骄傲;何志面色严肃,似乎也在打量众人,他在李宛进门的时候盯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何志一向以严谨着称,也许只是不满李宛来迟了吧。
他今日与粱振业进山,收获不大。一是因昨日大雨,很多痕迹都被冲刷干净,二是可能有人又折回林中,将不少记号消去。梁振业发现几处树木被砍断,土坡被铲平。
如此一来追查刺客的路子似乎断了。不过昨日所见,能确定两点,一是刺客分成两派或是两伙人……一伙尚未得手,就被火拼。于是才有了那几句尸体。梁振业后来查出,外营失踪了几个兵士,确认了那几人的身份。但人已死,不知道几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卒不会想出刺王杀驾这等大事,所以这几人受何人指使尚不知晓。
二是,指使刺客之中,必有御林军军官,那等暗号只有副统制以上才能知晓,下级军官都不明其意。也就是说,或者有人教了这批刺客行军暗号的意义,或者就是其人派出的杀手。
成宗想及到此,不觉心惊。自己的亲兵之中竟然还有这等人这等事,如何能让他高枕无忧?也许,是时候该修剪朝臣的羽翼了……
这一天梁振业寸步不离的守在成宗附近,确实为他着想。问道昨天为何能及时赶到,粱振业轻描淡写,只说了他和李宛觉得远途行军,不甚放心,便想用信号烟花好及时联系。不成想成了救命信号。
念及昨日李宛也是拼了性命相救,成宗心中稍安:身边还是有可用之人……
不过李宛他……成宗心中犹豫不决。
酒宴之时查看大臣形容,多半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成宗就像是为了安心一般,仔细看了个遍。当然,就算有什么不妥,这也不能当证据。
李宛伤口未愈不能饮酒,他示意侍者换上糖水,转身时正好看向他。李宛抬手举杯,平静一笑。成宗心中一动,为那份处事不惊的从容沈静和如冰花绽放般的笑容。
成宗也举杯,说道:“昨日你没赶上,崇山县令招的一批艺人不错,杂耍和歌舞都很出色,李卿今日可以一观。”
婉贞听了,眼中闪烁,笑道:“臣有眼福了。”
果然有他!婉贞在进门那一瞬间,十几个人中就离开发现了那高挑的身影。虽然换了衣服、着了重壮,面目看得不甚清楚,甚至隔了十几丈的距离,婉贞还是能一眼看穿:没错。那个就是南宫博。
婉贞身上一紧,脊背挺直。暗中摸了怀中的短剑。
与所有上殿的艺人一起,博伶只站在殿前一角,笼着双手,静静等着。他此时一身艳丽的宽袍大袖,面上用了脂粉,头发也束起配冠,与平日迎然不同。
他神色淡淡,余光看向满场。虽然装束改变,魏相总是知道他会来的,不过魏###时在和同僚敬酒,并未多看他一眼,想必是为了避嫌。##嘲讽似的嘴唇微翘,再看向周围是,发现了她。
昨日未见这人,听说是受了伤在养病。现在看却不像是有什么重伤的样子,这人目光炯炯,脊背躬起,一副随时跃起相斗的样子。他略一顾首,却引来这人的眉头微皱。他不禁吃惊,又略感有趣:这般装束只怕是连亲妹妹都不认的了,怎么她能一眼看出?
看席位,紧挨着一品大员、就在皇位之下,看来的确升官了。一
耳殷红官服更显得姿容出众,人物非凡。有人过来敬酒,她还谈笑自若,极爽快的酒到杯干,若不知道真以为是个潇洒俊朗的美男子。博伶不是不知她的假扮的功力,杭州之时已领教了一番。只是这满堂的高官亲贵之中,竟一点也不突兀离群,反倒越发光彩夺目,果真不凡。
其实我们还是很相似的。博伶想着,演来演去已经融入其中。
乐声响起,殿上静了几分,众臣都知道这次的伶人唱得不错。京城尚且少有,可谓天箱。此番崇山县令觐见得力,想必会有封赏。
曲声一转,却是一首琵琶相伴的《十面埋伏》:九里山前摆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依旧的婉转高亢,音色悦耳,唱之动人处,满座哑然。一曲终了,竞相喝彩。
婉贞面色不改,只随着拍了两下手。她在曲中感到,铮铮然有金戈之声。
这批伶人退下,又有杂耍艺人上场。婉贞略看了一会儿,有卫士提醒道,该换药了。婉贞点头,向成宗请示了下,从偏门退下。
回房的路上,婉贞忽然问道:“现在几更?”
卫士答道:“刚过二更,大人有什么吩咐?”
婉贞淡然一笑,“没什么,想绕个圈,再散散步。”
卫士诧异:“大人想去哪儿?要不要请陈大夫同行?”婉贞道:“不必麻烦,去右边那个跨院就好。”
她径直走到跨院的角门前,隔壁便是大臣住的西厢房。此时众臣都在大殿上,四周没什么人。婉贞推开那扇木门,果然见里面一个高挑的身影。
“大人来了?博伶好等。”来人已经换了装束,素面俊朗,白袍浩然。他迎着月光悠然站着,清爽又妖婉。
婉贞止住身后要呵斥的卫士,不慌不忙,也淡笑相对:“博伶你好大胆,怎么在行宫之中如此肆意而行?”“大人有约,博伶冒死也会赴约。”
“笑话,我何时约得你?”婉贞眼睛眯起,心中仍在盘算。
“你手掌只拍了两下,看似随意实则心中另有计较,必是二更时分有要事想办。这里,除了区区在下,还另有他人能让大人如此上心么?故而博伶抢先一步,来此等候。”
婉贞一愣,不想被他说中一层:她当时的确思量着何时退场,退场之后如何如何……却不成想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他察觉。“真是牵强附会,风马牛不相及。”婉贞嘴上还硬,脑子里已经飞快的转动起来。她对身边的卫士说道:“你去前殿同梁将军说一下:今晚月色不错,适宜夜狩。他就明白了。”
卫士有些迟疑,见眼前之人凭空冒出,而李尚书还带着伤,自己受将军所托要寸步不离的守卫,一时间很是为难。
但见婉贞很是泰然自若,她催促道:“去吧,这里不打紧。”卫士这才转而赶往前殿。
博伶笑道:“这时才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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