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恶名远播的余威未散,江汀阁的生意依旧一潭死水。萝卜无事可做便跑去给我装修新厨房和沐浴室,榔头笃笃笃一下午,小木屋已颇具规模,我便实验性的同萝卜一起将丧彪洗白白。
丧彪很兴奋,泼了我俩一脸的水。既然如此我便顺道慰问萝卜,替他做面膜。作完了,他又替我做面膜。就这么膜来膜去一下午,我问他,觉得情感交流的如何?
他说,尚可尚可。
厨房却不是一蹴能就的事儿,于是当晚我们只好去云起楼先对付一晚上。看着腰上的钱袋子,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原先那八百五十六两,修了屋顶,交了十八妹的介绍费,外加这些日子零零碎碎的花销,最终只剩下二百两。囊中羞涩之下,我便开始算计起萝卜的两袋金沙,其结果是换来他用筷子一记狠敲。
我捂着发疼得脑袋想采纳掌柜的的建议,来两缸女儿红,好一醉解千愁。萝卜听闻,用他的指节对着我脑袋又是一顿暴锤。
我愤怒地用眼睛将他凌迟,他居然还捏我下巴,忍无可忍,我惟有跑过去拉起他左手猛咬一口,同时向他宣布我的终极必杀技,那就是:在精神上控制男人,在肉/体上征服男人。
萝卜抚着发疼的虎口,看我面目狰狞伸出九阴白骨爪,慢慢握拳,好像粉碎敌人的头颅。“经不起我双重折磨得男人他不是好男人,更不会是我的男人。”
可这一切在上菜之后,生出了风起云涌的变化。我看着桌上三个小碟,脸上淌下涓涓长流的两行清泪。一叠贵妃鸡,一碗蒸蛋,一盆小青菜,足足收我五十两。
他却十分之淡定地走去同周围的街坊邻居打招呼,“宝宝,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我们真有缘分。”
“小青青,你怎么也来了?真有缘分呐——!”
我一筷子猛/插/鸡屁/股,“去你的小宝宝,小亲亲!缘分!我看是猿粪差不多,遍地都是米田共。”
等我将贵妃鸡差不多插/烂的时候,发现他端着香酥里脊肉,红烧猪软骨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喏喏!人家请的。”
我惊异于小伙计居然还有如此强悍的‘化缘’功力,将他自上而下重新审视一番,但还是一推碗碟。“不吃。”
“又怎么了嘛?”
“哼!谁是小亲亲,谁是小宝宝啊?”你说清楚!!!跟你什么关系…???!!!
“小青青就是上次出水痘那个小盆友嘛,人家今天十岁生日,给个面子寿星公吃一口。”
我拿起一串里脊肉,反正不要钱。
萝卜继续说道,“上次宝宝出水痘,还是你给看好的,这么快忘记了?”
“呃…有吗?”我看着他故作天真无辜纯情善良的眼睛,猛地丢下里脊肉。“我刚刚明明看到有个大婶摸的你手了,哼!你骗人你胡说!”桌子底下的脚奋力一通乱踢。
他扑嗤一笑。
正文20 甜水乡义庄——棺材死魂灵
我们这一顿饭吃得动静颇大,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替萝卜叫屈,掌柜的和店小二还发动联名上书,拿了一块白布给各位食客登记,大伙儿预备筹集银两替萝卜赎身。
我站在起云楼的门口,拉着萝卜的右手,又是一口猛烈的磨牙行动。
萝卜惯例地一笑,牵着我的手往北面走,我摇摇晃晃跟在他身旁,突然想到,这究竟谁放养谁呀?
沿路七嘴八舌,我俩走地很慢,来到阿婆桥的时候,这里依旧一片漆黑。萝卜握我的手无端端紧了些。
我站在河边,也无端端也说了些不合情理的话。“以前逢年过节,我最喜欢到这儿来放花灯,当时许了很多愿望,现在想来,才知道多不切实际。”
灯随流水,物是人非。
他站在身旁,目光灼灼,我强打起精神,冲他扯了个看起来无所谓的笑。“萝卜,他日若是你全都想起来了,你…你会不会回到自己的地方去?然后…然后”忘了我。
他一言不发,沉吟良久,滚滚浓郁夜色之中,我明明看到他眼里藏着许多话。
四下里寂静无人,却等不来他的回答。
我控制不住耷拉着脑袋,他拖着我穿过几个巷口,走走停停,好像寻觅着什么,再抬头时已停在一座棺材铺门前。
萝卜轻轻叩了门,铺子的东家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拄着拐杖,将我们带进去。里间足足停了五口棺材,我埋怨地看了萝卜一眼,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尾随老爷子上了铺的子二层,再抬头时目眩神迷,恍若白昼之中是一屋子的花灯。
我踮起脚,摸了其中一盏,款式精美,远胜林夕洞中的琉璃。
萝卜对老爷子说道,“就要这个。”
我好不容易从灯上移开眼睛,却瞬间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萝卜的手。一百两!一百两一个花灯!
这是抢钱啊!
我一把挡住,哀求老爷子。“爷爷,你行行好,太贵了。”
老爷子也不生气,乐呵呵一笑,手却是摆个不停。
我拉住萝卜的袖子,“太贵了太贵了,别买了。再说,我还没选好,要不然再看看?”
萝卜一把揽住我肩头,在耳边低语。“怕什么,我有金沙。”
结果便是我美滋滋的提着灯花,牵着小伙计出了棺材铺。我问小伙计,为啥来棺材铺买花灯?
小伙计说,作棺材的人心灵手巧。花灯的灯片薄透,雕花和描绘精细,正如同棺材木头刨花,讲求心性同手力,在于一个稳字,力度要适中,太轻太过皆不宜。
他娓娓道来,三言两语,以至于我们究竟走了多远花了多少时间,也稀里糊涂,只不晓得困乏。
花灯的光亮无限延伸,照亮前路。我靠着它登上城楼,深秋风起,微微瑟缩。
远眺城郭,一弯曲水,河两岸星火点点延绵无尽,烟火红尘之气升腾,是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萝卜指着右上方斜对面说道,“沿东北而去,可至仙罗,那里的树为了争取阳光,拼命往上,齐齐参天,若是聚集在一起成为密林,白天走进去也是漆黑一片。这种树叫做向天树。”
“那么高?”
“嗯,比城楼还高。”
我对着东北方感叹一番之后又调过来指着西北,目测可视之处,并无华美之景。“那里呢?那里是什么地方?”
萝卜笑笑,“甄萱是掩埋在沙漠后面的绿洲,古城精绝,山奇水丽。待大风起时,吹散风沙,才有幸进入,但又并不可知什么时候能出来。”
“那不是有去无回?
“差不多。”
他继而直视前方正中,容色淡淡。“那里是大夏,说不清哪里好,像极了你们这里的江南,湿润多雨。呆的时间长了会长蘑菇。”
我拉住他袖口,“以后梅雨季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家里给我变蘑菇。”
萝卜拉着我的手指向东面说,“乌溪的人爱吃蘑菇,咱们长出蘑菇到那里去能发财。”
我环顾东南西北,面对祖国大好河山,此情此景,若是不吟上那么一两句,实在难以抒发满腔豪情壮志。当下便跨出一脚,“天苍苍,野茫茫,低头遍地是流氓。生平定当作个中翘楚,力争美男左拥右抱,外加膝下环绕。”
萝卜捧着肚子在一旁笑,我冲上去大吼。“不许笑!”一边挥拳恐吓,“听到没有,不许笑!!!”
我眼下手中擀面棍子缺失,只好追着他打,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许再笑!”
萝卜顺道抓着我的手,反过来将我圈在身前。靠在城墙石壁,眼中海内明灭,他脑袋搁在我肩头上,淡淡地说:“卖身契永远有效。”
我用手拧大腿,告诉要镇定,却听得耳边传来他的声音。“我不走,没人能强迫我走…”
按捺住狂跳的小红桃,我慢慢转过身。花灯在脚边映透他的脸,双臂成环阻挡阵阵冷风。中秋之夜,我于家中昏睡,满心孤清寂寞,见不得外头街市并肩言笑晏晏,如今这一年这一夜,灯丝糅结,争如锦花灿烂,更胜良辰佳节。
夜色之中,灯影昏黄,照地他眉是眉,眼是眼,我的手情不自禁的攀上他面颊,他微微一笑,俯身欺近,我惟有闭上眼睛。
等啊等,等来一声凄厉杀猪惨叫。“别拦着我,我要去死,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后头接着一把厚实男声,“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睁开眼,见着一对中年夫妻推推搡搡地爬上城楼。女的单脚跨到石墩上,作势要自尽,猛地顿住朝我们眨巴眼睛。
我一把将萝卜推开,作状便去揪他的耳朵。“让你再逃,让你再逃!家奴私逃我能到官府去告你,再逃跑我就关门放丧彪,还敢不敢了?!”
萝卜一脸低头认罪,我拉起小伙计的手,提着花灯,仓惶而逃。
那一对夫妻面面相觑。
至于我为什么要逃跑,其实当下心里也没个准,但有一种强烈的犯罪后的羞愧和刺激,以至于一路回家,心如雷鼓,面如火烧。
萝卜绷着一张脸,回到房间后再也不出来。
我纳闷之余,有些惶恐,但转念一想,也正因为如此,才得以落单好办正事。
亥时一过,我飞身出去,打更佬当当在敲着梆子,我权在屋檐下躲一阵。等他走过,跳下来一阵狂奔。
为了方便办案,义庄素来离衙门不远,眼下我见守庄的大叔还未睡着,便在屋子外头点了**香,不消一时三刻,大叔脑袋撑不住,趴在角落里打瞌睡。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我自然是不甘落于人后,吞了几次口水,做了几次肢体舒展动作,我悄悄走到那些‘好兄弟’跟前,双手合十。“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好兄弟们分两等,盖白布的和盖草席的。好像郭大炮这种私营业主我估计给守庄人和衙门的酒钱应该不会少,可将白布掀了个遍也找不到郭大炮。
跟着将草席裹尸的也检查了一遍,大部分都是胸腹刀伤,肠流血露,我一看他们脸上的疤痕,断其为打家劫舍的山贼,火拼失利,暴尸荒野。
几番搜寻,郭大炮依旧毫无影踪。
义庄的味道不好闻,我赶紧先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刚跑到外边就见到昏过去的守庄大叔背后还有一间里屋。
肢体舒展动作再次体现它的不可或缺性,我踮起脚尖,收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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