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见他怔怔望着我,嘴角含笑,眸中含情,不顾一切扑上去。“真的啊!”
他大手一勾,将我揽在他胸前,拘起的膝盖刚好够我搭住双手,候着下巴。
他神色肃穆地告诫我,“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跟着十分苦恼的拳头抵着下巴,慢慢同我解释道。“这一本,难度真的很高……”
据小伙计回报,窈窕之前说要报答我将她从牢里给救出来,就盘算着要画一本独家无河蟹版的春宫,聊表心意。小伙计却捷足先登,抢先领功去了,并对独家定制提出了诸多要求和修改意见。
我脸一烧,指着画中那个女的。“这个是我,那这个男的是谁?”
“嗯哼!”小伙计轻轻咳嗽,抬头望天支支吾吾。“唔唔唔…”
我故意凑到他跟前,“啊?我听不清,谁啊?”
他一口咬住我耳垂,“我。”
热气冲进耳膜,痒得难受。
我俩嬉戏打闹滚作一团,丧彪很合时宜地赠兴吠上两句。我气喘吁吁地窝在他胸口,“不打了,这个…”我指着其中一幅图片,“这个是哪一招?”
“倒挂金钩。”
小伙计说,窈窕经历牢狱事件,焕然重生。在《画中仙》的基础上进行改良,从而创作出倒挂金钩,水□融这等超高难度的技法。
为了将来有一天能跻身高手行列,我让小伙计第二天就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
秋千造好的时候,墨色染了天际。小伙计抱着我,我抱着丧彪一家三口子赏月。
轻摇慢晃,其乐融融,我仰头靠在他肩上,抓起他的大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遮住,放开;遮住,再放开。
他凑近我耳朵说话,气息若微风拂柳。“傻瓜,笑什么?”
我稍稍侧过脸颊,“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以我对外物视而不见,来换这一生心无旁骛。”
感觉到他身子一震,我缓缓转过身,彼此相视而笑。夜色之下,他瞳色依旧深黑,我手指轻描眉目,念及初见亦是如此,早已被这一潭幽黑牢牢吸附。
北极星一直都在,不单单是夜空,白昼亦是如常。日夜交替,光芒短暂被掩盖,在暮色之后重又现身。正如航海,即使有灯塔引路,前方或有冰山暗礁,水下或有漩涡激流,执迷于眼前,仍旧会迷失方向;亦如红尘喧嚣,人波烟流,阴谋诡计叠生。我心智尚不成熟,无法辨别个中是与非,拨云见雾也未必能看清真相。然我可以选择蒙上双眼,不去看繁枝插落,以保自身心无旁骛,睁开眼闭上眼,抬头只望向夜空灼亮的光华。
想到他捂住我的耳朵,心口还是会疼;想到他将我蒙在鼓里,还是会心潮起伏;他对白雅问说的话,是卡在喉间的鱼骨。但我能选择摒弃这些纷纷扰扰,只选择相信他。他不说,我不问。
他将我定定望着,慢慢漾起比烟花璀璨的笑容,拘起手指轻轻叩了我脑袋。“学会思考问题了啊…”
我嘿嘿一笑,“表现还入得了阁下的眼吗?”
“嗯。”他凑近我额心轻轻一吻,“真乖。”
鉴于目前我俩的姿势是——我正对着他,骑在他腿上。小伙计双手扶着我的腰,秋千一荡一荡,很有点那什么倒挂金钩的意思。我豪气万千地单手挑起小伙计的小巴,低沉着嗓音说道。“月黑风高之夜,小相公,不如早早从了我吧?”
月白如华,小伙计满脸通红,拼命咳嗽。“你不是那个了么…”
我捧着他发烫的脸,笑地摇头晃脑。“昂——哪能流那么长时间,早结束了!”
他忍笑抚了把心口,“水到渠成,等水到渠成…”
我再度遭拒,为了进行补偿,小伙计亲的我满脸都是口水。
我一个激灵,灵台清明万分,揪住他耳朵质问。“鬼压床那时候,是不是你干的?”
他舔了圈上唇,耸了耸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只有色,没有财。”
我抱起丧彪,“喏!就因为你,害儿子吃冤枉官司了!”
“呜——!”狗中之霸双目蓄泪盈盈,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想到两本佛经被我们搞成这样,我老怀安慰。果然小伙计和我真真是天生一对。当即就用手逗弄小狗,“乖儿子,我问你,阿爹和娘亲是不是绝配呀?啊,是不是?”
“汪汪——!”
我与他所有携手共度的点滴,倘若是昙花一现,只于夜间,到天亮自行默默凋谢。那便是月与夜的情缘。
寂静。欢喜。
正文39 甜水相丝帕——干湿可两用
却说除了窈窕想要聊表心意之外,小伙计说还有一人,卯着时机要对我‘表心意’。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红中头七那天,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袍子前来吊唁。打那老远翩然而至,走近了看才晓得白丝绣线里暗压了沉色金线。是婉约处的华贵。
我‘呵’地一声,“新衣裳真是好看,果然是杀人不见血,纤尘不染的。”
他放了一颗珠子到坟头上,说道。“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有时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真相?”
真相是坟头上这颗熠熠生辉的东珠究竟要多价值连城才能配得起所谓的重于泰山,才值得红中拿整条命与之相交换。
用命与价值比较衡量,这样的言论让我心生愤怒,当下气急大手一挥。“猫哭耗子。”
东珠骨碌碌滚到他脚边。金丝蟠龙靴,一如万佛寺那日的神秘轿中人。
萝卜抱我回家之时,便就是这名主子让下人来送还那张心愿纸。
如今东珠在他手上,可见他的的确确就是红中的主子。生死契已毁,我们自然也无需再有任何交集,好象他这样的高枝,小民委实攀不起。
冷眼相对之中,他蹲下身来,捻起那粒珠子,默默无言地走了。
只是我们都低估了此人皮厚的程度,这名住在金狮子门里的阔佬,近来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
却说前日,我去起云楼给萝卜买蜜糖包。热乎乎的掀开蒸笼,恰好得最后三只。
我盘算着,小流氓和小伙计,外加狗中之霸,刚刚好一人一个。
李今却凑过来身边一个劲长吁短叹,说。“我想了这些蜜糖包好多时日了。”
我不答话。
高掌柜很是不好意思地打圆场,“李公子,明日请赶早吧。”
李今倒很有毅力,“我出十倍价。”
“这个…买卖人,讲究的是信誉。燕姑娘比您先到。”
先到先得。他却巧言令色。“来得早,不如我来得巧。二十倍?”
高掌柜一脸痛苦,我决定大发善心,好改一改往日里的坏名声,便同掌柜说道。“无妨,包子且让给他吧。不过不是二十倍,是五十倍,就请这位好心的公子为甜水乡谋些福祉吧。”
高掌柜听了忍住笑,向他伸手。“多谢公子,盛惠五百两。”
李今从袖子里掏出银票之前,我施施然走了。
小伙计得知此事,说我讹银子讹得狠了。
我给他算了笔帐。
一条人命换一粒珠子,五百两买三个包子。其实这笔银子还是便宜他了。他的价值定论我不敢苟同,眼下我这是在教他做人。
怎知当天傍晚,他又跑来,扒住我家的墙头,露了半颗脑袋。“好心肠的姑娘,我特地带了包子来与你一同分享,还有美酒佳酿,不知你可赏脸否?”
我在院子里收晒干的衣服,一件件搁在手臂上,粗布麻衣,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当下便说道。“李大官人,我们这等市井小民,饥寒交迫的,虽然每日里想着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寸斤短两的计较,却还不至于掉到钱眼里。就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这回,他不言语。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钱银是个好东西,我没它万万不能,可也不见得就是万能的。至少有时候,在我这里,它未必行得通。”
老子自问可不是什么品节高贵的雅士,却还不至于动辄被银子砸死。李今这种二世祖,使银子使惯了,晓得财可通神,就是天大的事儿也给掳平了。可红中的死,这笔帐算在他头上是错不了的。他要用银子,来掳平我心上的伤口,难道我就会放任他如此看扁我么。
天色愈发昏暗下来,咸蛋黄在白瓷湖这片水色窗帘上摇摇欲坠。
我收好了衣服便打算回屋,身后传来李今的声音,他干脆跨坐到了墙头上。
“好了,别说些尽不相干的事。”
我‘哼’地一声,“主子教训的极是。”
瞬时,他敛去笑意,唇角变得凉薄。
彼此间的气氛很是暗潮汹涌,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如此与人针锋相对。
只不过须臾片刻,他立时又恢复先前的和顺。“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从袖子里拉出来一条丝帕,冲我挥了挥。“仙罗的商船靠了岸,我同他们购置了一条手帕,逗趣的很。”
我瞧见那丝帕上是个撑着纸伞的姑娘,李今说,这种帕子干湿是两个模样。
平日里都是好端端的,一旦过了水,帕子上的姑娘衣服就变不见了。连旁边搂着她的男子衣物也不翼而飞,是副实实在在隐藏着的春宫画。
我被他说的心痒痒,恨不得一睹为快,却还是端着架子,装模作样转身往里屋去。
他再次唤住我,“你去哪儿?”
我一手指着天说道,“我现在就要去和我的小伙计干你那副春宫丝帕上的事儿,时日苦短,天色已晚,阁下慢走不送了。”
说完,就听到身后‘嘭’,酒瓶子落地粉碎的声音。
我打算等他走后,再打开后门去扫,否则他的波斯美酒碎片落在门外,猫猫狗狗路过踩伤了可不好。
萝卜抱着双臂靠在楼梯拐角处,“他这辈子可没受过这样的气,你可算是争脸了。”
我不疾不徐地回道,“人都得有第一次。”
小伙计对我的表现赞赏有加,“江湖传闻,女流氓好色贪财,我看着贪财一说,今日算是彻底破了。只是不知好色一说,是真是假?”
我无耻一笑,“半真半假。”
“哦?”
“老子是好色,不过只好你的色,如何?”
他闻言一愣,半晌回过神来,表示:很流氓。
正文40 甜水乡富户——花冠王中王
他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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