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美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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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劫美相公-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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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小伙计被殴打的情况,我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偷偷张望。

萝卜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笨蛋。”

小勇哥听着,双手握拳,脸色阴晴不定。

我赶忙冲下去,见到他们各自固执得占据院落的一角,彼此脸上都挂了彩。而萝卜的肩膀突然松垮下来,垂侧着头。“她只是寂寞了…你为什么不带她走呢,只是陪着她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到。”

我想,还是他了解我多一些。

任性如我,不需要什么是非对错,我只想天涯海角,有个人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就这么简单。

当时我没有跟小勇哥走,不是他作的不好。他愿意保护我,却是在他的条件规范下执行,容不得我有一丝无理取闹。可我偏偏就是任性的,这真是一桩莫可奈何的事。

李今曾经问过我两句很有意思的话,分别是:“你究竟有哪里好”,还有“他究竟是哪里好”。

我究竟有哪里好,这得问眼前打作一团的两个大男人。赤手空拳,肆无忌惮的肉搏,你来我往,将言语不能表明的东西化作拳头间的意气,不肯退让。我一把挡在萝卜身前,对着小勇哥说道。“你嘴巴流血了,我给你敷点药吧。”

小勇哥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默默地点头,擦去唇间的血痕。

而至于他究竟有哪里好,我想,只是因为无论发生何事,萝卜都会依着我而已。这种时不时出现的任性,别人没有理由包容,也不会包容。上树抓鸟蛋也好,下河捞鱼也好,荒诞的,丢人的,他照单全收。

只有在回来投案自首这个问题上,他第一次没有依我。

当白瓷湖的水归于暗寂,人世尘嚣被迫于夜色前低头。小勇哥和萝卜站在门槛外,相对而立,意气仍旧是对峙的。我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事争吵以至交恶至今,但可以肯定的是,上回打架似乎是萝卜理亏,今次则很明显是小勇哥落了下风。他看起来不甘,却很失落,大抵是伤怀的。

我在柜台里忙着将药材捆成一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萝卜目光死死直逼小勇哥,语气更是斩钉截铁。他说,“我只是不和你争。”

继而,甩了袖子,抬腿进门,从我身旁擦身而过,完全不理会外头气息紧绷的另一个人。

小勇哥像是突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看着我递出药包的手举在半空,怔怔的,脚步踉跄,转身朝来时路去。而我在他俩之间,茫然的面对这样的变故,进退无措。

萝卜在屋内,淡淡地背过身去,像竖起一座高墙。

我走到他跟前,将裙子拉高一些,露出脚踝。“脚疼。”

他低头看上一眼,叹了口气,搬了张长凳让我坐着,自己蹲下身来,替我轻轻揉着腿。

将捣好的草药,一点点敷到我腿上,那上头满是在海下被暗石划破的细小伤口。

他才忙完,我立时又将手伸到他跟前。“胳膊也疼。”

默默无言的坐下,他举起我的手细细查看,浅浅的瘀青,还隔着暗哑的淡红。他轻轻顺了两下,我便趁势钻到他怀里,伸出另一只手玩他的头发,在手指上绕圈圈。半晌,才鼓足勇气,红了整张脸同他说。“嘴巴也疼。”

门外夜色未央,他的下颚抵在我鼻尖上,呼吸荡在眉宇之间。微凉的手指攀上我的脸颊,拇指却是流连在下唇,轻轻触碰。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是动人心魂的琥珀色,却暗沉得像恹恹欲灭的烛火。彼此对视,在他眼里找到了应有的默契。

我懂的。他们都说我傻,可我其实都知道。

此番回来,或会别离。

良久,他选择避开我的目光,慢慢直起身子。

我心里一急,陡得拉住他袖子,忍不住问出心里话。“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不争,你为什么不争?”

他从我手里轻轻拉出衣袖,慢慢说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是从小定了亲的。”

说完,长睫毛一如初遇那般,盖住了他想要说的所有言语,深不可测。

我到底是松开了他,看他独自一人上了楼,肩头沉重,如压千斤。我想,或许我就是他肩头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该是场交易,想把我让给小勇哥。

夜色正浓之际,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月亮银白如霜,照得我如同身处雪山之中,冰窖之内。第一次觉得,和小勇哥的婚约,当真是个负担。

正文46 江汀阁秘事——堂谢王前燕

夜色正浓之际,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月亮银白如霜,照得我如同身处雪山之中,冰窖之内。第一次觉得,和小勇哥的婚约,当真是个负担。

我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来,坐的时间长了,腿已经有些发麻。暗夜子时,头脑却分外清晰。一个人缓缓上了楼,见他呼吸低沉起伏,蜷曲着身子睡在外侧。

我趴在床沿,默默想了很久。

大抵人长大了都是如此的,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却总是能明白。一言一行,隐隐透露的气息都是无声的言语。

我睡在他身边,伸出手绕着他的腰际,环到身前,他亦是如此这般,淡淡的不经意间握住我的手,毫不刻意。

这一夜,睡得极浅,几乎每半个时辰都要醒来一次,怕下一次睁开眼睛,他已经消失不见了。待到天亮时,实在撑不住,沉沉睡去。被噩梦惊醒,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吓得满头大汗爬起身,怀里惯例还是那只枕头。

也是出于同样的心情,我料定他还没走,急急打开门,环梯而下,浓烈馥郁的桂花香冲入鼻腔。

堂下二人,一坐一站。

站着的毕恭毕敬,侍候在侧。坐着的手端茶盏,品茗啜茶,悠闲之间气韵坚定,似在等什么人一般。

他喝的这茶,粗滥的很,是彼时他初来乍到之际,我在路边随手买的桂花茶,毫不遮掩的浓烈茶香,过犹不及,是下等货色,一吊钱能得整大包。后来他喝不惯,每每苦着脸,我居然主动跑去给他买了白毫银针,五十两雪花银只有三钱,肉痛的紧呐。

如今这一身锦衣华服,弃家中的白毫,反倒破例喝起角落里的桂花茶,算是哪门子名堂。

于我站定之际,金诚午惴惴地唤了一句。“三公子。”

萝卜放下茶盏,目色向着半掩半开的门,鼻腔里似乎发出一声淡淡的‘唔’,又似乎是没有。斜阳入户,他站起身,鸦发高束,脚缠金蟒,半回眸间可窥前身溯自乌衣巷。

从头至尾他没有望过我半分,轻声交待完几句,径自挥袍而去。金诚午低眉顺目,一改先前伪善的痴态,行至我身前,将一个布袋子交到我手里。扯开一看,明晃晃的满眼都是金子。

此时此刻,我想若是再叫他萝卜委实不太妥当,却又不知该唤他什么,觉得我与他之间有如相差天地,便也只好呐呐的站定在原处,无关悲喜,亦不敢追到门边去。

犹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千万别哭…’

我的小伙计,别人口中的三公子,他究竟是何时想起,亦或者到底有没有想起都不再重要,他终究是走了,未留下只字片语。

我将金子放进抽屉,转身打理药柜,里头是他一早放好的独活和当归。脑袋里赫然跳出四十二章经里的佛语。

【人于爱欲之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偌大的江汀阁一如既往,宽阔明亮,风过弄巷,是后院的花开了,我也终究是要一个人独活的。

*

二月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市井八卦还是照往昔风传,走形,最后消隐。

自打萝卜走后,第二天雏秀才就被放了出来,说是证据不够确凿。我只能报之以苦笑。

四娘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开始疏远我,甜水乡人人心里都有数,女流氓不但闯祸,若是扯上关系了还会跟着倒霉。

小勇哥却像是突然得了空,天天没事往我这里跑,亲自来送鸡翅膀,好像和我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有时跟我说说衙门的趣事,大多集中在四大金刚的风流债上。算是我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最大的消闲。

江汀阁的生意本就一潭死水,如今也无非是雪上加霜,没什么太大区别。我有时抬头看阿爹挂在正中房梁上的那块匾额,一时感慨万千。所谓‘医人心’大抵是一句空话,若是病者讳疾忌医,又或者根本自觉无病,医者一样无从下手。然而芸芸众生,谁又会没来由觉得自己病入膏肓呢。正是三千微尘,各有业障。我爹许是看不破,妄图一己之力做什么改变,又或许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此说来,我的傻多半是来自于遗传,怪不得鄙人。

那一日午后,许久不来骚扰我的董秀才好好的在对面卖字画,突然跑来几个彪形大汉找他晦气。一脚踢翻书画档子,还对着他心口捶了几拳。

我心里一凛,该不会这次又带累了谁吧?

董秀才的表现很有些慷慨就义的味道,又或许是心虚,抱着头脸朝地趴着,除了挨打还是挨打,也不解释半分。

根据我的经验,围观的群众多半是起哄的。你说打得好,打得妙,他们就异口同声说此乃为民除害。若是有人领头喊了冤哉枉哉,他们就齐声高唱六月飞霜。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

我的脾性是忍不住的,当即便钻进人堆里将董秀才扶了起来,搞清楚他们的指控是旁边布担架上,躺着一个老汉咿咿呀呀呻吟,神情很是痛苦。

“咿?福贵叔?”我惊讶万分,蹲下身子检查了老人家的身体,顺便扒开他的嘴巴细细瞧了瞧。

“中风了。”

打人的那几个自称是董秀才的债主,从他手里买了许多上等牛黄,有祛热定惊之功效。谁知,买回去一尝,大病小病各种病轮番上场。症状最严重的当属隔壁街坊福贵叔了,他在前头两条巷子开了个酒庄,正是要用牛黄作其中一味,酿新品的酒来。结果,自己试喝,活活喝成了中风。

我叹了口气,从他们手中接过牛黄。

“这牛黄别说是上品了,根本就是假的。”将劣质品高举到空中,我对着阳光照了一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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