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那玉纹眼眶儿还红红的,蒋孝家的问她她也不说,便回来了,我们都只当是拌了嘴,谁想竟是那么大的事儿!”
“这事难办,已有几日了,今儿个我在金安轩遇到了魏书谣,聊了两句,头里我们都不知道,他原是和那顺天府尹梁大人极好的,走了不少岔路子,我的意思是,如今便是让他们魏家搭着手把三弟给办出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再议!”林敖心中打起来算盘,这人情头上的事情,若能不使银子便不使,少使银子就少使,毕竟自己个儿的人在人家手里压着,若是事情办得不济,因为这一点子事就倾家荡产的也大有人在,素闻那林大人是个深水潭子,又从未交代过,前几日舅父云浩就曾提点过他,这事儿若是办得好了,几千两银子也是须得使的。
父亲的丧事刚完使了不少银子,皇上的赏赐也不过就那么些东西,还得好好供着,家中又那么多人,外头不过只有几亩薄田收租子,前两天庄上的陈忠过来说,今年挨了霜冻,收成也少了,进贡自然也不多,勉强维持也还成,可是这上哪里去淘弄那几千两银子去。
玉珊心中也思虑了一番,又做到林敖身边道:“爷!这事儿还得我去办!你是男人家,总不好平白地开这个口,若是被人拒绝了更不好,这样你看可好,我明儿个先打发人送张拜帖子给那魏夫人,自己去了魏府,把这事情细跟魏夫人说了,从她那边吹吹枕头风,若是魏老爷同意了便让你们爷们去办,若是不同意了,说道起来,你也就全推到我身上,只说女人家没有见识,瞎着急,数落两句也就罢了。”
林敖听完大喜过望,自然笑道:“如此甚好!这魏纪是个聪明人,得了咱们的势才入的官场,更何况,我还有一条妙计,他既是浮慕之人,听了我这个,管饱教他不能拒绝。”
说罢,便如此这般地将心中的打算说与了玉珊,玉珊赞服不已,便命人即刻写了拜帖送至魏家去了。
卷一 昔日又复来 34。奸猾
再说那魏夫人接了玉珊拜帖正自奇怪,恰遇上魏书谣前来请安,将今日遇到林敖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前后一通,便也猜出了个大概,早先听说林家三爷惹上了官非,看那林府女眷又来赏花,都只当是传讹,如今看来,十之八九是真事。
魏书谣只对母亲道:“想必今日大爷见我与梁大人在廊上闲话,便看在了心上,此刻大奶奶拜帖,大概是投石问路罢了,定是想通过我们与梁老爷疏通,他们必是不知那梁老爷的为人,既贪得无厌又杯弓蛇影,亲不得也远不得,即便与我们来往了那么多时日,也不见得真会帮这忙的,更何况,这是人命上头的事情,又是天子脚下的,只怕咱们舍得花银子,这梁大人也未必敢徇私。”
魏夫人听了,点头道:“我只怕这事难办,咱们就算真有通天的本领求得梁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轻定也要判个充军流放,林家又怎会满意?只怕咱们到头来是两头不讨好儿!”
“正是!”魏书谣也点头道。
“即是如此,那这就打发人过去,就说我身上不自在,回了她吧!先对付过去,后话再议吧!”魏夫人也怕平白卷入是非,弄得里外不是人。
两人正说话,只听得廊外脚步声。
来人正是魏纪,掀帘子进来便见母子二人愁眉不展,便笑着坐了,魏夫人忙叫小丫头倒水洗手,又亲自斟茶来给他吃。
魏纪吃了一口茶,方才从怀中掏出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递与了魏夫人道:“将这个收好罢!今儿个我去问诊,老阁老心中高兴,便赏了我这个,可好生收着。”
难得见他如此高兴,魏夫人也乐了,命人拿到房中收在大柜子的顶格中,魏纪忙笑道:“你亲自去收罢!她们那粗手笨脚的,仔细摔了!”
魏书谣忙起身笑道:“还是让儿子去吧!母亲今日有事劳心,正愁呢!”说着就拿了金锞子往里屋去,小丫头忙抬梯子跟了去。
魏夫人见了,方才又坐下了,笑道:“我当时什么稀罕的物件,这东西平日里赏了人玩的也不止几百个,都不眨眼儿,今儿个怎么宝贝起来了?”
“你哪里知道,这是当今皇上御赐之物,有几个人能得了的!”魏纪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又问:“我进来前,你们娘儿两个在闲话什么?书谣为何说你正愁?”
其实魏夫人怕惹了麻烦,却也深知林家与太医院使司大人的渊源,不能得罪,话说要回,但心中正犹豫,见魏纪问了,便将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那魏纪听了,笑道:“幸而我今天回来了,不然的话,夫人可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了!”
魏夫人便问:“是何意思?”
“你只管请她来了,看她如何说话!”魏纪成竹在胸,笑道隐晦,又道:“等她明日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但只记住一条,不管她说的什么,只应了便是!”
魏夫人得了这话,便差人回了玉珊。
第二日一早,玉珊果然来了。
魏书谣正坐在屋子里说话,一听人说林家大奶奶来了,忙着从侧门躲出去回避了。
一时玉珊进来了,魏夫人让了坐,又命人上些茶果,两人说了一回闲话,玉珊只见她桌上盛果子的是一只玲珑剔透的玛瑙盘子,便笑道:“姨妈家中各式摆玩很是讲究,这些个东西也不是俗人配使的,想您也是个大家门户的小姐,贵府祖上也是做过京官的,只是后来没落了,如今姨父也有幸入宫做了御医,说句不怕您恼的话,官儿是做了,只不过也是只有任人差遣的份儿,也是那鸡尾把上的杂毛。”
说罢故意叹了一口气。
魏夫人听她话中有话,便忙道:“咱们是一家人,大奶奶说话我怎么会恼呢?这也是实情,咱们奔波些倒也无妨,只是怕人提起来,说与大爷是亲戚,如今大爷已是二品镇国,只怕辱没了大爷官威,因而我家老爷在朝中办事三缄其口,从未与人提起。”
一席话说得玉珊眉开眼笑,忙道:“这是姨妈多心了,大爷前儿个跟我提过,伯父医术高明又德高望重,不过去了极短的日子,大人们都赞不绝口呢!伯父不曾说过,大爷可是逢人便说,只怕到了今日,朝中不知咱们两家是亲的人已没有了呢!”
魏夫人忙说些客套话,玉珊见已差不多,便凑了过去,悄声道:“这太医院中要动人,姨父终日在里头走动,可曾听到些风声?”说完,又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魏夫人,声音更低沉了:“那日我家老爷从外头吃酒回来,我听得他说了两句,可也没有听真,只说想谋了这好差事给伯父呢!”
魏夫人听到这里,方才大悟,忙陪笑道:“他从哪里知道去!还是大爷记挂着咱们,也不枉亲戚一场。”
“这是自然,若有了这样好事,怎能不想起姨父来?如今也只是你我闲话,还不知是不是大爷的醉话呢!”她说完,便起身告辞道:“家里一刻也离不得我,如今太太不大管事,那些个杂事都找到我,这半日不在府中,只怕是等话的人多了,侄女儿这就告辞了!”
魏夫人忙起身挽留,却是留不住,那玉珊没有多的话,便走了。
魏书谣见她走了,忙才出来道:“好个厉害人物!明明是她有求于咱们,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成了咱们求她!”
晚间魏纪回来,魏夫人便把今日玉珊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与他听,魏纪听了,便笑道:“我说这侄女儿精明!她这是在替自己的男人垫脚呢?如今要办事还要面子,好!要是咱书谣也能碰上这么个媳妇儿,比十个儿子还强些呢!我明儿就亲自去会会林敖,他懵里懵懂地说,我也就懵里懵懂地应,我能替他办事解忧,他能替我升官儿还愿,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
魏夫人又发了愁:“话说这么说不错,那是人命官司,你如何让林家三爷全身而退?”
“我自有主意!”魏纪微微一笑。
卷一 昔日又复来 35。祸根
第二日一早,林敖果然接到了魏纪的拜帖,只说日侧之时前来拜访。
接到此拜帖之后的林敖,更加理解了贤内助这个词的含义,他这嫡妻玉珊自小充做男儿养的,这人情世故方面竟如此精通,如今只轻描淡写两句话,就促成了自己与魏纪的会面,心下只觉得十分满意,赞誉之情便溢于言表。
谁知玉珊并不推功,只是道:“我这哪里算得什么本事,还是大爷您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若不是你想出此等妙计,任由我能够口吐莲花也是无济于事。”
办事既漂亮,做人又谦虚不浮夸,林敖更是交口称赞,夫妻二人正说些玩笑话,只听到门外老婆子报:“三爷屋里的玉雯姑娘来了。”
二人收住笑,命人传进来。
玉雯款款进来,只见一身素净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并未施脂粉,娇俏的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泪,好个俏丽美人儿。
玉雯只顾低头进来,没曾想抬头看便看到林敖也在屋里头,想要再回避是来不及了,只得怯生生地朝前作福请安,口中还未说话,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玉珊笑道:“小雯,你放宽了心在家里等着,大爷正想办法呢!”
玉雯虽自小便唤作玉雯,但避讳玉珊的玉字,所以平日里大家都只管她叫雯姑娘,她个性最是懦弱,即便有的时候被林铭又打又骂也不敢还手,只是哭,如今见他身陷囹圄,更是整日以泪洗面,方才在惠姨娘房中哭了一回,惠姨娘这才打发她过来悄悄问问玉珊,事情如今办得怎么样了,不想来得不巧,林敖也在屋里,羞得她满脸通红。
梨花带雨,满面娇羞立在屋内,听得玉珊这一句,便也不敢再多问,便忙行礼做辞出去了。
林敖目送她出去,半晌才咂咂嘴道:“这丫头刚进来的时候,看着也只是个小孩儿,如今长大了,出落得如此水灵,开了脸挽了发髻,愈发标致了,只是可惜竟给了破落户儿,这三弟见天的吃酒闹事,回来还打骂出气,难为她怎么样过活!难怪人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
语气中的怜惜让玉珊心中醋意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