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轩中热闹了一夜,他在陆荣泽的慕白居中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便听到外头梆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芊芊,兴高采烈地捧着已经完全修补好了的玉枕在他面前轻轻一晃,欣然道:“三哥,你瞧这个!白露居然真把它补好了!今儿个一大早就亲自送过去给我了!你见过这枕头的,看看,和以前是不是一样?”
南辰接过玉枕一瞧,确是一样的,便轻笑着向芊芊点头,小声道:“你等我梳洗完了跟你一同去吧!”
芊芊听了,忙将那玉枕放在桌上,又命红玉去提滚水来帮他洗漱,两人说了些闲话,便带着玉枕往金禧苑去了。
老太太方用过早饭,正坐在藤椅上瞧着园里的猫儿狗儿打架,芊芊只怕老太太厌弃自己不好生珍视这个玉枕,用昨天的雕漆盒子装了,又亲自捧着,跟在南辰身后进来。
老太太见他们来了,忙让雨蝉又命人搬两把椅子来,都在廊下坐了。
芊芊迫不及待地将那玉枕送上去,雨蝉接了,也忙打开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喜欢,拿出来细细瞧了一回,十分满意,转身将玉枕递给雨蝉道:“就别收着了,这回子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就放在炕上我枕着吧!”
说罢便又问芊芊:“昨夜补到几更?”
芊芊站起来,忙低头回道:“四更。”
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道:“辛苦你了!”
芊芊忙万福道:“不敢!老太太赏我这差事,原是看得上我,哪里敢当!”
老太太面无表情,只问丰蝉道:“今儿个怎么不见安仁过来?”
雨蝉刚放了枕头出来,听老太太问起,便忙道:“打过五更的一顿饭工夫,他已经来过了,门口该班的老婆子带了他来,可巧我起床吃茶,老婆子隔着窗子轻声叫我我就出来,送了老太太今儿的丸药过来,又吩咐我须得用二钱甘草煎汤化开便走了。”说罢便将药匣子拿来给老太太看:“老太太若找他,我这就让人去叫他来!”
老太太看了,只道:“我不找他,让人去把白露叫来!”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01。挨打
101。挨打
话说林旋儿织补枕头到了三更,又想起老太太早起该进药,昨儿个雨蝉就来说,因芊芊煎甘草汤老太太不高兴了,连药带汤的全扔地上了,便忙着又赶制了些个,只怕卯时要赶着吃,忙完之后便急着送过去了。
刚回到屋里,就见白露将二十两银锞子放在桌上,笑道:“姐姐昨儿个一夜挣了二十两呢!”
林旋儿笑了一笑,重重地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既是赏了你的,你就收着吧!”
白露赶过来帮她脱鞋子,一面道:“这又是何苦?便她就是将来的三奶奶,咱们也犯不着这样对她,老太太就爱个真心诚意,她带着你编好的玉枕去老太太面前讨好儿,但凡要有个心,也该替你说上两句,让你家去才是正经。她那样人我是知道的,只管她自己,是一句话也不会替你说的!似这等不知感激的人,你帮她做什么?”
林旋儿闭着眼睛,对她的嘀咕充耳不闻。
白露叹了一口气道:“都是你好性儿,也是的,昨天夜里你该叫醒我的,便是吃口热茶也个人端来不是?”
林旋儿已困得正不看眼,便就着口含糊笑道:“是了,白露姐姐,芊芊姑娘不知道是我补的,就知道是你帮着补的,我看她待会儿在老太太跟前说一声,从我这里要了你去,等她和三爷成了亲,也把你收了!到时候我见了你也还得称呼你一声奶奶呢!”
白露涨红了一张脸,帮她将铺盖盖上,口中道:“该死!我是为你不值,你倒消遣起我来了,这话在这里说说便罢了,若是让人听见,你这不是要了我们命么?”
说罢正要出去,只见金禧苑中帮忙的一个老婆子忙不迭地跑进来,拉住她便问:“好姑娘,你们家先生呢?”
白露往里头一歪嘴,小声道:“小声些,才刚躺下的,这会儿估摸这还没睡着呢?什么事情急得这样火烧火燎的?”
那老婆子在金禧苑中当差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与白露倒也和契,瞧了一眼四下无人,便悄悄拉住白露的手,小声问道:“你昨儿个晚上干什么了?”
一句话没头没脑,问得白露脸红心跳,只以为是林旋儿的姑娘身份穿了,忙问:“怎么了?”
老婆子拍了拍手,叹道:“我不知道,今儿个老太太怕是要打人呢!早起就让人把条凳和大板子都备好了呢!方才又命人将园子里的杂物都搬开了,这会儿又特意交待让你去呢!”
白露不明就里,这被这婆子说得心慌肉跳,也不及进去与人打招呼,便忙整了整头发便跟着婆子往外头走,来到门口,才见一个小丫头婉芸,便拉了过来吩咐道:“先生这会儿屋里躺着呢!你过去瞧着,咱们那窗户虽然都是纱的,但也难免有蚊子、苍蝇什么的,你坐一旁赶着吧!还有,倒些滚水备着,倘或一会儿醒来想吃茶,就不必等着了。”
婉芸一一答应着,前头婆子听她还说这个,忙一把拉了她往外头走,一行跑一行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怎么点都不透,我看你那心里只怕是只有柳先生一个人,如今老太太摆明了要打人,又让人来传你,走快些儿都还怕被打呢,你这还不紧不慢的!”
两人跑得喘吁吁的,好容易到了金禧苑门口,不得不停下来喘息,还未等站稳,便看到里头双蝉跑出来,一脸不耐烦地道:“你们两个是爬过来的么?老太太这会子功夫,已经问了你两三次了,还不快去回话!”
白露忙跟了进去,只见老太太坐在正房前的游廊上,旁边坐着芊芊,另一边椅子空着,忙上前跪下去请安。
老太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看得她心神不宁,心里只暗暗嘀咕,莫不是有人在老太太面前说自己和林姑娘的闲话,若是这样的话,她索性把心一横,就说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求老太太成全,也免了那些小人饶舌,也可光明正大地搬到里头去照顾林旋儿。
老太太方才说想吃些新鲜果子,让南辰亲自到园里摘果子去了,原是不说话的,如今见了白露过来,才对身边正窃喜的芊芊问道:“没听说你会打络子,何以这样的络子谁都不会,单你会呢?”
芊芊听了,心下一慌,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才将昨夜白露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岂知老太太见她言辞闪烁,又接着问:“你足不出户,上哪里去学会这浙江府相间络子的打发呢?”
芊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支支吾吾地道:“红玉老家便是浙江府的,前两日让她嫂子从外头专程进来教我的。”
芊芊还在狡辩,白露已经明白了一半儿,那婆子说得对,老太太今儿个真是要打自己!这样再审下去,自己很快就会被翻出来的。
白让这芊芊姑娘在园里长了那么大,老太太的脾气还一点儿都摸不透,这时候还不坦白,向老太太讨饶,她这样越是狡辩,老太太便会越生气,这事情牵扯的三个人,芊芊姑娘,林旋儿,还有自己,碍于六老爷的面子,虽厌恶芊芊姑娘,老太太是决计不会打她的,林旋儿老太太是舍不得打的,这不,连叫都没有叫她过来!
看来,今儿个自己非挨打不可了,想来想去,自己一个姑娘家的,挨上几十板子哪里还能活呢?芊芊姑娘是绝对不会开口帮忙的,还是只有找林旋儿来救场,老太太素来喜爱她,加上那玉枕真是她熬夜织补好的。
思及此处,她忙悄向一边对着方才那婆子道:“请大娘过去跟我们家先生说一声,让他过来救救我!”
那婆子念及白露素日对她的好,听了这话,便悄悄儿地从后头廊上出去,拐了个弯儿,悄悄溜出去了。
这里芊芊还说话,老太太也不看她,便命雨蝉拿了一个玉佩、几缕丝线过来,递到她手中,便道:“这是我让轩儿给辰儿找人做的随身玉佩,你这里就有这种梅花络打上一个,待会儿他摘果子回来便能佩上了。”
芊芊尴尬地接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笨手笨脚地拿着那玉佩,摆弄了半日,也不敢放下,只低头不语,不过一会儿,拭起泪来。
老太太冷笑着瞪着白露,便道:“她是你心里头未来的主子奶奶,如今她怕成这样,你为何不上来帮忙?”
白露听了,便忙一下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息怒,奴婢再不敢了。”
“不敢什么?”老太太沉着脸,盯着白露看。
白露便不住磕头讨饶,一面哭道:“不该帮芊芊姑娘织补玉枕。”
“你说什么话!”芊芊又急又气,忙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椅子上,连忙站起来,一脸无辜地哭道:“是谁教你这样冤枉我的?明明是我自己弄得,怎么倒成了你弄的了!”
老太太怒目圆瞪,转头看她道:“若是这样,你就用你手中的丝线打个那样的梅花络子好了,你要真能做,谁还能冤枉你不成?”
芊芊听了,不做声,坐下了,脸色愈发难看,心中只念道,难怪那柳玄对我如此和善,原是早就想就着这件事让我颜面尽失,我与他素日无怨往日无仇,他如何要这样害我?原想这能让老太太对我另眼相看,谁想竟是事与愿违,如今老太太更加憎恶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虽坐在那里,但也并无丝毫悔过之意,竟将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林旋儿和白露身上,恨得咬牙切齿。
老太太便不再搭理她,只瞪着跪在地上的白露,喝道:“那玉枕果然是你织补好的?”
白露虽诚惶诚恐,但因林旋儿待她极好,便也不能将林旋儿带进来,便只有硬着头皮哭道:“确实我织补的。”一面说,一面忙着叩头讨饶,后头一些素日与她和契的媳妇婆子也忙跪下替她讨饶。
老太太抬手往自己椅子上一拍,冷笑道:“讲情者同罪!”
“我打你就打你个明白!”老太太轻声道:“你是我屋里的丫头,早就看到我的枕头散了不帮着织补,如今倒帮人家做嫁衣裳,对主子不忠,趋炎附势的小人,我若不打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打她二十板子!”
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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