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妧心中痛的,不过是又一段令人唏嘘的政治婚姻!
*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裴毅恭敬退至一侧,低声问:“少爷,乔姑娘走了,您的事……”
男子略覆下眼睑,价值连城的和田玉玦被流转在指尖,他的话语沉沉:“事情了了。”
“少爷……少爷怎知?”裴毅见他抬步出去,才欲跟上,闻得裴无双又道:“裴毅,把我的琴带上。”
待裴毅抱了琴出去,裴无双已出了后院,裴毅双目扫过外头嘈杂的每一处,替他披上厚厚的风氅,问:“少爷还要去哪里?”
“回府。”他就是来阻止她嫁给杨尚玉的,他绝不会让她嫁给杨尚玉,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解决得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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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风极冷,渐渐地又夹杂着雪珠弹落下来,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院子里走动的人影飞快,却无人出声。
玉致伸手接了几颗冰珠在手,瞧着它们点滴化开,瑛夕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你可听见了,裴少爷是为了公主的事来的,裴少爷心里是有公主的。驸马爷走了那么多年了,公主是该有个贴心的人在身边照顾的。”
这么多年,公主虽是高高在上,可在这宫里,她有的,除了那手中的权,还剩下什么?
玉致圈紧了掌心,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瑛夕略一吃惊,忙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驸马爷既然走了,总不能叫公主守一辈子寡。我们公主还这么年轻……”
玉致微微仰头,迫使翻滚着的眼泪吞咽回去。她笑了笑:“我没事,我也希望公主幸福。哥哥他……福薄。”
外头一个身着华贵宫装的妇人突然闯入视野,两个宫女一怔,忙都惶恐地起了身行礼:“给太后请安。”
作者题外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更新的时候少了半段,我给补上了。
第五章 破晓01
静谧室内,直垂珠帘忽而一阵剧烈碰撞。
端妃忙拉过那抹小小身影嗔怒道:“昭儿,不得胡闹。”
昭儿的小手还攥着赤朱色玛瑙制成的帘子,稚嫩笑道:“母妃,这么好看的珠帘也只在皇姑奶奶这儿能见着,昭儿好喜欢!”
令妧欠身靠在贵妃榻上,斜睨瞧着那个小人儿,听着他稚声稚气的话不免笑出声来:“昭儿若是喜欢,姑奶奶便命人送去你母妃宫里,可好?”
“好啊!”昭儿欣喜地叫。
端妃将儿子抱在怀中,歉声道:“公主万万不可。”
朱色是中宫才能用之颜色,而这珠帘是昔日太皇太后在时挂在她的寝宫的,是太皇太后钟爱之物。后来太皇太后薨逝,大长公主便命人移来了做纪念。因着大长公主身份特殊,此事也是皇上默许的,旁人谁敢用这种颜色?
“昭儿还小,不懂事,望公主见谅。”她低下头去,话语谦卑。
这么多年,其实端妃也不知太皇太后为何会选中自己,她虽是唯一一个已有了子嗣的嫔妃,可皇上到底还年轻着,日后定会有别的子嗣。但太皇太后偏偏嘱咐了大长公主要帮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端妃几次都从梦中惊醒,恐此事不是真的。如今她虽是放下心来,可也到底是谨慎行事,唯恐在大长公主面前出了错。
令妧并未答话,只朝昭儿招招手。
孩子近前,她伸出柔荑握住了他纤细肉圆的手臂,细细瞧着。昭儿还小,五官眉宇间却是隐隐地叫令妧有了熟悉的味道。
“越发地像你皇爷爷了。”
圣武帝的脾性温和,是极好的。昭儿亦是乖巧得很,丝毫不见任性。
半丈外的端妃似是舒了口气,长裾逶迤近前,温然道:“是啊,先皇温和,少帝犀利……”语落,她猛地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咬着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令妧依旧嫣然笑着,仿若未闻端妃方才的话,她伸手轻抚着昭儿白/嫩的脸庞,轻声道:“昭儿快四岁了吧。”
端妃惶恐地应着。
目光悄悄打量着面前女子美艳的容颜,端妃心下惋惜,大长公主也不过长她两岁,倘若驸马爷还在世,大长公主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如今她做这监国公主,无限风光,可作为一个女人,她有什么?
昭儿有她,她尚且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自己呢?
不过这看似在手的半壁江山,一世惨淡!
外头急急一声“太后”将端妃的思绪拉回,她本能地回眸瞧去。
崔太后撞破了珠帘跌跌撞撞地入内,后头玉致和瑛夕急急追着进来,也不敢强行拉她。软榻上的女子不觉起了身,崔太后自疯癫之后便一直在钟储宫静养,怎的突然来了这里?
端妃忙朝她请安,她也不看,目光直直的瞧着令妧,沉声质问:“公主怎的会在此?皇上竟同意你留在京中不回邯陵去么?”
令妧蹙眉。
面前的身影猛地上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昭儿身上,她的眸光一紧。昭儿被她看得害怕,本能地攥紧了令妧的广袖,贴紧她的身子往后躲。崔太后胸口起伏,怒道:“你和沈玉迟的儿子?皇上糊涂了么,他忘了先皇的教诲了么!”她说着,上前就去拉昭儿,“你们必须离开盛京,马上回邯陵去!”
“太后!”端妃脸色惨白上前劝阻,谁料崔太后阴戾横她一眼,骂道:“你是太子的人,在这里凑什么热闹!本宫叫太子废了你,走开!”
她狠推了端妃一把,令妧皱眉去扶端妃,却不想崔太后又反手一把,令妧未站稳,抱着她的昭儿先摔了出去。一头撞在沉木方桌上,顿时血流如注。
作者题外话:手误把“你和沈玉迟的儿子”打成了“你和沈玉致的儿子”,改回来了,谢谢细心的读者。
第五章 破晓02
淡雅熏香自鎏金掐丝香炉中袅袅升起,内室人影浮动,脚步声不断。
令妧沉着脸绕过面前太医的身子抬步出去。
“公主,殿下如何?”瑛夕忙上前来小声问,玉致也握紧着双手,眼底是担忧的一片。方才那情形可把所有的人都吓得不轻,此刻还偶尔能听得里头端妃轻微的啜泣声。
令妧未答话,逶迤长裾已迈过门槛,天色渐暗,雪珠已停,地上早已化开了满地的水。回廊上几盏灯笼随风摇曳着,廊外空地上,一抹瘦小身影低头跪着。
闻得那轻盈脚步声,莺欢蓦地抬眸,见了令妧便哭道:“公主饶命,是奴婢没能看好太后,奴婢以后不敢了!请公主饶了奴婢!”额头狠狠地磕在冰凉地面上,莺欢颤抖着双肩不住地哭。不过打了个盹儿,就发现崔太后不见了,她慌忙出来找寻,翻遍了整个钟储宫,竟是闻得盛鸢宫这边皇长子出了事!她虽是太后的人,可皇长子背后有大长公主……
(文!)莺欢吓得脸色惨白。
(人!)此刻,闻得外头太监尖锐的一声“皇上驾到”,莺欢惊觉回眸。
(书!)团云翔龙锦袍伴着灯笼柔和的光靠近,少帝眉宇之间压着怒,并未看向地上的宫女,只在莺欢凄凉一句“皇上”时,他的眉心微微一拧。
(屋!)院中众人忙跪下行礼。
世弦眸光黯淡,在看向令妧时,她分明从中瞧出了紧张与担忧。
中常侍见他要入内,忙上前欲解下那身御用风氅,他才伸手,闻得里头脚步声急急传出。太医令陈描跨步出来,见了面前男子,忙跪下了。
未及开口,世弦已问:“昭儿如何?”
“回皇上,殿下的伤口有些深,现已止了血,好生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令妧紧攥着的帕子也微微松了些,紧绷的气氛也仿若在那一瞬间瓦解。世弦扬手让太医下去配药,目光朝里头深深凝望一眼,欲抬的步子却是收住了,蓦然回了身,瞧着院中宫女道:“你先回去。”
莺欢惶恐自己听错了,见少帝真是看着自己,她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忙谢了恩便要狼狈地爬起来。双手才触及冰冷的地面,便听大长公主沉声道:“皇上倒是仁心仁德,因这宫女疏忽才至皇长子受伤,你也不罚!”
莺欢心底一震,又是瘫软在地上。
眼底的担忧早已消散,世弦的话语平和:“不是也没出大事,姑姑还想怎么罚?她一介小小宫女罢了,再说祸事也不是她闯下,莫不是姑姑还要罚皇太后?”
他直面着她,带着丝丝的威胁。
清冷空气晃着男子轻薄的笑,令妧却是一震。
他只顾着来盛鸢宫,竟是未曾先去钟储宫?他还说心里没有昭儿!
压下心头的喜悦,令妧言语间依旧从容:“当罚必罚,我已命人严守钟储宫,太后还是安心养病为好。来人,把莺欢收押。”
浅薄话语宛若一把利刃直刺世弦心口,深邃眼眸猛地撑大,半晌,才闻得他冰冷吐字:“你要禁足朕的母后?”
第五章 破晓03
盛怒的气韵笼罩着整个盛鸢宫,令妧只做未知:“谈不上禁足,也是为了太后的安全考虑。”
侍卫们整装入内,才要押了莺欢出去,一侧身影骤近,那抹翔云广袖一扬,侍卫被他很推在地,少帝的眸子逆着光:“谁敢动手?”
侍卫大惊,忙爬起来跪好,目光却是悄然朝令妧瞧来。
凉风渐大,吹得长裙衣袂飞扬。
令妧闲适笑道:“不过区区一个宫女罢了,也值得皇上如此?”
“这么多年母后只习惯她伺候!”
世弦还记得有一年莺欢卧病,他亲指了他的御侍过钟储宫去伺候,崔太后却因为找不到莺欢,吓得直哭。
母后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个宫女了。
少帝揪心的神态落于令妧的眼底,她只略微将眸光移开,淡漠道:“皇上也有想要保护之人,却不能理解姑姑的心。”
世弦的双拳蓦地一紧,她言语中指的,不就是杨御丞?
王德喜吃惊地抬眸,瞧见少帝起伏的胸膛,还有愈渐铁青的俊颜。
院中众人谁也不敢多言半句,冷风拂面,人人自危。
忽而一阵风至,宫女手中灯笼骤然被吹灭,她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忙又拼命捂住了嘴退至身后。
廊上明灯依旧摇曳着,少帝始终未破口,令妧眸色一凛,直言道:“既如此,皇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也都别愣着,押她下去。”
“姑姑!”
这二字忿恨地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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