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厮想得很简单,现在大小姐徐心然就住在望月轩,人家若是要回家,难道自己一个小人要拦着不成?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徐掌柜被这小厮又惹怒了,几乎咆哮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望月轩!这下你听明白了吗?除非我允许!”
这可怜的小厮想捂住耳朵,可又不敢,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守在门口。
徐慧瑛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震怒,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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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并不知道家里现在已是天翻地覆。她一直都在厨房,一边看着大家做菜做点心,一边与徐大娘闲聊,然后看着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就来到前厅,想和父亲一块儿陪表哥说说话。
可是空荡荡的前厅里只有表哥一个人,父亲,苏氏和两个妹妹都不见踪影。这叫她十分纳罕。不是早就说好了今天中午请表哥来家里吃饭的吗?可这都已近午时,人家客人都来了,而且看那百无聊赖的样子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主人却一个都没露面儿。旁人也就罢了,怎么徐慧瑛也没来?按照她对表哥的爱慕与思念,应该早就飞来了。
徐心然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前厅门口,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先招待客人,于是笑着走进来:“表哥来得真早啊。”话音未落,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这都快午时了,早什么早啊。于是赶忙转换话题,“表哥最近在军营之中是不是很忙啊?”
姜雨晨的确是来了好长时间了,可是管家徐安将他带进前厅并命人上茶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徐家其他的下人也不在这附近,他只得耐心等待,可是等了都快小半个时辰了,主人一个都没来,这叫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前天是不是听错了,比如说,表舅请他吃饭的不是今天,而是明天或者后天。可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因为自己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而且前天表舅将时间告诉了他好几遍,叮嘱他一定要早点儿来,他自信不会记错。可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表舅家从未像今天这样冷清过。
正打算出去找个人问问,却看见了徐心然,这才将一颗忐忑的心放回了胸膛里。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话,管家徐安进来了,对徐心然说:“老爷请大小姐回望月轩。”
徐心然微微吃了一惊。父亲这是在做什么呢?客人都已经到了,他不仅不来招呼一下,还连自己都叫走?难道要表哥坐冷板凳啊?
于是问道:“我爹说没说什么事情?”
徐安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他不能说,不是因为听徐掌柜的命令不许透露半点风声,而是这里还有一个姜雨晨。
所以徐安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老爷没说……我也不知道……”
徐心然只得站起身来,带着歉意对姜雨晨说:“可能是我爹身体不太舒服,你先坐着,我进去看看。”一边说一边心里直嘀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回望月轩去?莫非家里出了大事?
徐心然跟着徐安走出前厅,走远了几步,又看四周无人,徐心然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安大伯,我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回去?人家姜公子都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徐安不住地摇头叹气:“大小姐啊,方才老爷陪着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去后花园散心,不知怎的,二夫人说她在卧佛寺求到了一枚平安符,只是需要埋在生气最旺的泥土里,七天之后取出来戴上,会保佑她一生平安。于是老爷就说,望月轩那两株迎春花生气最旺,不如将平安符埋在那里。可是……”
无论是徐安自己还是徐心然,都认为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而且他们一直在注意着,周围并没有人,所以只管放心地压低了声音交谈,却没有料到,前厅里那位客人是习武之人,目力和听力都非常人所能比,竟然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本来,徐安是打算按照徐掌柜的安排,先请姜雨晨在客房歇息,可他太着急了,急着要将方才望月轩发生事情全都告诉徐心然,好让她有个准备,所以竟然忘记了那个小厮带来的话。
徐安的话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完全忘记了要请姜雨晨暂去客房的事情。
徐心然站在原地,被一种强大的恐惧包裹,以至于手脚冰冷,半晌都动弹不得。
而被人冷落在前厅里的姜雨晨,也终于明白了表舅为什么说好请自己来吃饭却迟迟不见踪影,原来,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表舅家的一些情况,姜雨晨是清楚的,比如,他至少知道,表舅和舅母苏氏住在涵玉楼,徐心然住在望月轩,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住在暖云阁。而方才徐安提到了,那个被用来诅咒舅母的木雕小人是从望月轩挖出来的,那么看起来,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就是徐心然所为。
可是,心然表妹,她怎么可能是一个连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的恶毒之人?
姜雨晨不觉惆怅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证物证俱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心然觉得自己的手脚终于可以活动了,虽然还有些僵硬,可好歹能走路了。
她一面回想着方才徐安向他描述的在望月轩发现诅咒小木人的经过,一面机械地向望月轩走去。
徐掌柜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徐掌柜也是刚刚从涵玉楼赶回来,在这里等着徐心然。方才在涵玉楼,端木大夫说苏氏并无大碍,他才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
徐心然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了一脸怒容的父亲。
“爹,您找我?”其实徐心然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自己了,可她仍旧强自镇定。
“是的,我找你。”徐掌柜的愤怒在看见大女儿的这一刹那忽然消散了,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句话。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大女儿做的,而是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足够他将这个诅咒事件弄个水落石出。
徐心然站在院子里,神色坦然地看着父亲:“表哥在前厅等了好久,可是爹和姨娘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并没有出去招呼他。”
“你姨娘被人下了诅咒。”徐掌柜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徐心然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可是,徐心然的脸上波澜不兴,什么表情也没有。
“诅咒?”徐心然面无表情地说,“那么爹有没有去云虚观请钱道长前来降妖除魔啊?”
听大女儿提到钱道长,徐掌柜心里忽然一动,可随即将这一点点念头掐灭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大女儿当初为什么会忽然心口痛,而是要保住自己未出世的儿子。
“什么钱道长?”徐掌柜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骗钱的神棍,上一次在这里折腾了半天。却叫鬼吓坏了。”
“可是姨娘很信任他啊,上一次我莫名其妙心口痛,姨娘替我着急,连夜去了云虚观将他请来的。这次姨娘被人下了诅咒。钱道长应该也能出一点力吧。钱道长虽然是出家人,可说到底,也是姨娘的舅舅。”
徐掌柜抬手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个:“我叫你来,不是要说钱道长,而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徐掌柜摊开手掌,那个木雕的、额上贴着黄符、浑身上下扎满了钢针的木雕小人出现了徐心然的视线内。
“这是什么?”徐心然问了一句,可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吃惊。
“这是方才从这株迎春花丛下面挖出来的。心然,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望月轩?”
“那么请爹先告诉我。除夕那天。那一百两黄金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底下?”徐心然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这是两回事。”
“这是一回事。”徐心然依旧波澜不兴,“有人能在我床下神不知鬼不觉放一坛所谓的黄金,那么在院子里埋下这么一个小木人儿。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谁会这么做?”徐掌柜冷笑道,“难道是你姨娘自己做的不成?她用得着拿两条人命开玩笑来陷害你吗?慧瑛慧玥更不可能。”
徐心然说:“那为什么我就可能?”
“因为……”徐掌柜愣住了。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又开了口,“因为你担心你姨娘生下了儿子会危及到你在家里的地位。”
“是吗?”徐心然忽然觉得心神俱乏,不是因为振兴福盛祥的巨大压力,不是因为程记严记联手对付福盛祥,不是因为杨天龙那个泼皮恶霸还对福盛祥虎视眈眈,而是因为父亲几次三番的不信任,虽然前面那几次,父亲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可那是事实摆在了面前。而今天,事实是什么?自己还能有那个能耐让父亲亲眼看到事实吗?
“爹,您这顾虑未免来得太早了吧?”徐心然不觉笑出声来,“徐家的儿子还没出生呢,我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担心?何况,等到他长到能够危及到我的年龄,我说不定都已经不在徐家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木雕小人,与你无关?”徐掌柜厌恶地将小木人儿扔在了地上,“心然,你姨娘以前是对你不好,可也并未虐待过你,而且就算你恨她,恨她拿走了扳指却诬陷到你身上,恨她拿走了祖母留给你的东西,恨她不把暖云阁给你住,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想让徐家断子绝孙吗?”
徐心然吃惊地看着父亲:“爹,这不是我做的。我刚才说过了,若是有人趁我不备在这里埋下了这个用来诅咒的东西赖在我头上,那我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做。爹,您也不想想,就算是我有心要害姨娘,可我为什么不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将这个木人儿藏起来?而是埋在这里?”又看了看那个坑,“而且埋得这么浅,难道就是预备着叫人来发现吗?”
“那是为了你可以每天在上面多添一根针罢了。”不知什么时候,徐慧瑛走了进来,恨恨地瞪着她,“所以你不能埋得太深,若是埋得太深,你每天都要取出来扎上针再埋进去,岂不是麻烦?”
徐心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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