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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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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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楠点点头:“此事我也知道,难道他的身世有假?”

现在帮皇帝炼丹的术士叫王节,此前曾被刘桢赶出宫,但刘远现在已经离不开他所炼的丹药了,所以又将人给请回来,刘楠曾经细查过此人,发现他的身世并无可疑之处,也确确实实是在地方上颇有名气,再由颍川郡守举荐上来的。

但凡这种方士想要骗人,尤其还要骗皇帝,自然要将身世编造得神乎其神,越玄越好,刘桢和刘远能想到的事,刘远当然也不可能没有想到,在用王节之前,他早就派人将王节的身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也正是这一段来历,才更加取信了皇帝,让他觉得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而且丹药的害处,刘桢单凭一张嘴也说不清楚,它的后遗症与副作用,没有个几年是体现不出来的,用药之人最直观的反应就是睡觉睡得更香了,精神也更好了,简直身轻如燕,原本人到中年应该有的毛病通通都不见了,刘远每天除了处理政事,闲时还能跟美人**亲热,连带思维也变得更加敏锐了,这些都是肉眼和身体能够看到,感觉到的变化,所以他自然认可王节。

就连刘楠,也觉得丹药虽然不好,但未必像刘桢说的那样可怕,他对这名方士的反感,更多来源于对方玄乎其玄的来历。

宋弘摇头:“他的身份货真价实,确实没有弄虚作假,其祖也确实曾为韩国国君所重,后来因战火而不知所踪,王节宣称其祖得上天所授神术,又传于其父之后方才成仙,此事却查无实证,自然想怎么说都由得他了。”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但我却知道,他最初是由谁所荐。”

郭质和刘楠反应不算慢,立时就脱口而出:“韩氏?”

谁知宋弘却摇摇头:“非也,是韩国公主子尹。”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意料,刘楠和郭质等人没听过韩氏上课,但如果刘桢或刘婉在这里的话,她们一定马上就知道这位子尹是何方神圣。

昔年韩国被灭,公主贵女们被掳至秦王宫,公主子尹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她们自然就成了秦王的禁脔,生死不得离,等到刘远成为秦王宫的主人时,这些人大都韶华已逝,刘远也没有将她们赶走,只将她们集中安顿在一处,那些资历老又有些能耐的,就挑出来充任教导宫女之责。

因为韩氏的缘故,这位前韩公主自然也就不需要再待在秦王宫的一角凄清等死,而与韩氏的妹妹一起,住在宽敞明亮的宫室里。

后来因为韩氏之故,刘远偶尔也能见到这位韩国公主,公主美貌不再,刘远当然不可能看上她,只是她昔年身份尊贵,从韩王宫辗转到咸阳宫,也经历了不少宫闱秘事,刘远偶尔将她招到身边,倒是乐于听她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逸闻,也正是从子尹口中,刘远听说了颍川郡当年曾有一位颇负盛名的神仙,他好奇心之下,又循着神仙之名派人探访,果然就由颍川郡守进献了“神仙”后人王节。

加上这王节本身又能说会道,于炼丹上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的,能得皇帝的看重,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有鉴于子尹与韩氏的关系,而韩氏又深为张皇后信重,刘楠与郭质一听之下,难免就会想到张氏身上去,但再仔细一想,这又是不太可能的。

以张氏的为人,根本想不到这种环环相扣,极为缜密,又令人无迹可寻的方法,就算她想到了,只怕也没胆子做。

刘楠就问:“恕我直言,子尹与陶夫人是否有所往来?”

宋弘既已摆明车马不愿掺合到陶夫人的事情之中,甚至隐隐表明倾向太子一系,刘楠问起许多事情来,自然也就少了顾忌。

宋弘道:“这我倒是不知,但自张皇后去后,我入宫向阿母问安时,偶尔会看见韩氏。听说皇后死后,皇后宫中一干人等因牵涉巫蛊案而悉数被杀,唯有韩傅姆因昔年教导公主有功得免,她原本是要被遣出宫的,幸得阿母为她求情,将她留了下来,如今韩傅姆偶尔会过来找阿母闲聊叙话。”

听到这里,刘楠也不由得对这位陶夫人叹服不已。

若是此事当真与她有关,那可真是算无遗策了:

先是通过韩氏让子尹在皇帝面前提到王节的名头,让皇帝对此人上了心,再由皇帝自己通过地方官去寻访,得知王节果然是一位“神仙中人”,由头到尾顺理成章,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也绝对牵扯不到陶氏自己头上去。

此等心智,就是一百个张氏也不会是对手啊!

宋弘拱手道:“此事无凭无据,我在人前议论母亲是非已是大不孝,我姑妄言之,太子便姑且听之罢。”

刘楠诚挚回以一礼:“大恩不言谢,此事极为重要,我回去便让人细查。”

以刘楠的太子身份,久留难免惹人注目,他现在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才不会授人把柄,是以小坐片刻,将要事说完,就起身告辞了,郭质自然也跟着离开。

等出了同乐殿,刘楠就关心道:“阿质,我看你方才一直没说话,可是有什么心事?”

郭质摇摇头:“我没事。”

顿了顿,觉得这句话好像有点苍白无力,他又加了一句:“我只是想阿桢了。”

刘楠无语:“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你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罢,我看你们成婚之后,也无须指望什么举案齐眉了,你定会是对她言听计从的!”

郭质做了个鬼脸:“她可是你亲妹妹,你这番话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会如何?”

刘楠豪气干云:“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惧一个小女子!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你不说,她当然不会知道,堂堂儿郎总向小女子低头,成何体统!”

郭质哼笑:“说白了你就是怕她罢,堂堂太子连一个小女子都怕,成何体统!”

刘楠:“你就气我罢!”

二人一边斗嘴,在前方岔口便道别分头而走了,刘楠住在宫里,而郭质自然是要往外走的。

刚背过身,郭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无踪了。

——————

郭家没了主母,如今府中上下的庶务,皆由郭殊的母亲,也就是郭质的大母在主持。老人家上了年纪,精力不济,自然不可能像姚氏在世时那般将许多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规矩也随之宽松了许多。

起码就像现在,作为郭家重地之一,郭殊的书房,原本是不让任何人进去的,时值月上中天,门口当值的仆从也有些倦意了,不多一时便相继打起瞌睡来。

但是困倦归困倦,他不至于连有人走过来打开门都还没发觉。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先是心头一紧,继而清醒过来。

然后就看见站在他身前的郭质。

“大,大郎!”那名仆从先是担心自己懈怠的模样被主家瞧见,心中一片慌乱,其次才想起自己守在这里的职责。“大郎,主人早就交代过,这里不能进……”

郭质道:“阿父让我进去拿点书简,不妨事的,你继续守着罢,你尽忠职守,这样很好,明日我自会告知阿父对你加以褒奖的。”

那仆从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也没转过弯来,闻言就道:“多谢大郎!”

再一看,郭质已经进去了。

仆从挠挠头,也没再多想,顺手还体贴地将房门关上,继续站在门口打瞌睡。

这房间里密密麻麻堆满了书简,各种典籍不一而足,也有家主郭殊多年来与友人的来往信件,但为了让主人家能够第一时间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份,每堆竹简上面都用竹笏注明挂于墙上。

郭质匆匆一瞥,将标注“信”的那一堆竹简一一翻出来查看,他一目十行,动作迅速,但很快脸上就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得已,他又伸手去翻其它竹简,找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他的目光在房间中四下游移,最后终于在低矮的书案那里停住。

书案下面堆放着一些小书简,上面同样也是,中间还空了一块地方出来,一卷书简摊开一半,郭质趋前一看,发现他父亲正在手抄韩非子的着作,不过显然还没有写完,堪堪写了一半。

这也没什么出奇的,他不感兴趣地移开目光,随手抽出旁边最下面一卷毫不起眼的书简,漫不经心地打开一半。

忽然之间,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视线随即凝固了。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郭质心头一突,立时回过头,却见郭殊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父。”郭质若无其事地放下书简,回身拱手道。

“我不是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进这个屋子吗?”郭殊反问,语气严厉。

“我只是刚好想看韩非子的着作,偏生今日出宫晚了,我自己屋里又没有,便想着到阿父这里来找找。”郭质笑道。

郭殊却断然不会被他如此容易地蒙混过关,他眼睛一扫,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都看见了什么?”

面对父亲明若观火的神情,郭质不敢再希冀自己拙劣的谎言能够让对方相信,索性实话实说:“我看见了你与安太常的来往信件。”

“喔?”郭殊挑了挑眉,冷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看到父亲这种反应,郭质很不舒服,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在宫里就害怕的猜测,也许是事实。

他终于将疑问问了出来:“敢问阿父,安太常是否欲行不轨之事?”

郭殊竟然没有否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郭质:“若是,郭家自然要与他划清界限,何以阿父明明知道……还与他书信往来?”

郭质:“你先坐下。”

屋子早已关上,屋内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了一地的银辉,并不让人觉得晦暗。

但明明是初夏时节,郭质却怎么都觉得有些冷意。

见儿子抿紧了唇跪坐下来,强忍住发问的**,郭殊也不着急,先问:“你对郭家如何看?”

郭质:“位比王侯,富贵已极。”

郭殊:“何为富贵?”

郭质:“难道郭家如今还不算富贵?”

郭殊:“富贵有三种:一是富贵一世,不能荫庇后世子孙;二是富贵三代,三代之后,要么没落,要么获罪,总归不过百年;三是延绵数百载,终成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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