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刘远跟项羽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项羽被困无法突围,性格决定命运,他的结局一如另外一个世界那样,悲剧再一次上演,他不肯向刘远投降,索性就横剑自刎了,当初被他带去攻打田荣的那四十万楚军已经消磨剩下十来万,这十来万残兵没了主帅,顿时像无头苍蝇一样,有些投降了刘远,有些忠于项羽,却不肯投降,同样死战到底,刘远花了不少工夫去收拾残局,收尾战断断续续又打了一两个月,最后才把项羽的残余势力彻底消灭干净。
彭城还没有被拿下,但以刘远现在的实力,这只是时间问题了,区别只在于对方是识时务点主动投降,还是等刘远把城四面围困,让他们活活饿死。
这时候定都的事情就摆上台面了。
第65章
定都是一件比国号更加重要的事情。
国号好不好;取决于念起来顺不顺口;能不能起到大吉大利的效果,但这些因素都是很主观的;有些人觉得好;有些人未必觉得好,这种事情吵起来;三天三夜也吵不完。
但是国都的定位却更加客观。
首先作为国都,地理位置一定要很重要。周天子东迁之前;都城就在咸阳旁边的镐京;周秦两代君王之所以都选择这里作为王都,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地理位置好,北有高原,南临渭水;交通方便,从战略上来考虑也很重要。然后还有其它很多因素,比如说还要交通方便,物产丰富,农业发达之类。
总而言之,一个好的国都,一定是要为以后几百年考虑,而且它的好处不像国号那样虚无缥缈,必须是大家都能看得见的。
刘桢在咸阳待了三年多,对这座城池,乃至咸阳宫的一草一木,都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如今的咸阳没有被项羽或其他人一把火烧成废墟,它依然是华夏文明的瑰宝,从西周到现在,整整经历了几百年,历史的沉淀只会让它洗练出更美丽的色泽,更重要的是,在刘桢前世的那个世界,长安城就是在咸阳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这里将成为以后许多年的世界中心,可以说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份长安的情怀。
现在咸阳没有被焚毁,当然也就不必重新建设长安,以后只需要在咸阳的基础上扩建即可,宫殿楼台都是现成的,有了秦朝的基础,咸阳比其它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适合当国都。
房羽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理由比刘桢更加直观,也带了点私心。他在咸阳苦心经营了三年,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心血白白浪费,也希望刘远能够看到他的功劳,这种功利心人皆有之,谈不上错。
但是刘桢和房羽也知道,刘远现在不在咸阳,他身边必然也有很多人希望他能把都城定在别处,咸阳未必是最终之选,从宛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现在刘远还在定陶没有班师回去,但是大家为了未来国都的事情已经吵翻天了。
刘桢就把房羽叫过来商议,问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房羽苦笑道:“我自然希望王上能将都城定在咸阳,不过此事我人微言轻,只怕说了不算。”
秦朝灭亡之后,他本来应该是咸阳令,刘远把咸阳提升一个级别,他变成咸阳郡守,但就算是这样,他一个咸阳郡守在如今的刘远面前也说不上话,豫王身边,多的是出谋划策的人。
刘桢的身份倒说得上话,不过她年少又身为女子,也很难说刘远会不会听从。
刘桢笑道:“何必如此苦恼?做与不做在我们,听与不听在阿父,我们自可联名上疏陈述咸阳为都的种种好处,至于最后如何抉择,就不是我们的事了。”
房羽点点头:“也罢,那依小娘子看,我们是各自上疏,还是联名上疏?”
刘桢想了想:“联名罢,也免得费事,你写你的,我在结尾加上几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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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刘远正在彭城。
大败项羽之后,彭城并没有坚持多久,其时负责守卫彭城的人是项羽的叔父项伯,项伯与他哥哥和侄子都不同,他野心不大,遇事犹豫难以决断,并不是守城的最好人选,但是项羽只信项氏族亲,所以自己出征的时候,就把彭城交给项伯,结果项羽一死,兵败如山倒,彭城也慌作一团。
在这种情况下,项伯决定开城投降,事实上,就算他不投降,楚军已经基本折在了定陶之战,面对刚刚打败楚军而士气高涨的豫军,彭城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投降是最好的选择。
刘远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并且待项伯如上宾,当然,这也是必须做给别人看的,至于其他项氏族人,刘远也没有多作为难,没了项羽和几十万楚军的他们现在只是丧家之犬,根本不会比诸侯王的威胁更大,刘远不吝于释放自己的善意,也能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这也许就是想要当皇帝的人的必修课,从这一点来说,刘桢对于颍这个国号的担忧很有预见性。
司马昂,张耳和申阳还未正式投降,但他们对于刘远来说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摆在他眼前的当务之急是都城的问题,总不能都快要登基了,连都城都还没定下来吧?
正如刘桢所料,都城定在哪里,许多人都有不同的意见,有鉴于这些人都是高智商的谋士,所以他们提出的这些五花八门的意见,虽然刘远看得头晕,却不能完全忽略。
譬如有人就建议定在宛县,因为之前宛县就是刘远的治所,按照豫王的王城规格来建设,经过几年的经营,已经非常完善,如果把宛县定为帝都,只需要在王城的基础上扩建即可。
咸阳和定陶同样也是热门选择,前者作为周秦两代帝都,后者则是“天下之中”,重要性不言而喻。
宋谐进来的时候,刘远刚刚看完房羽的奏疏,末尾是刘桢亲自写的家书,她先是仔细问候了刘远及张氏他们的近况,同样也对定都咸阳这件事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刘远当然知道,没有谁比刘桢更有资格对咸阳发表意见了,她在那里居住了三年,对咸阳的布局甚至比自己还要熟悉,刘远看着刘桢在竹简上把咸阳的好处数了个遍,就像夸耀心爱之物似的,想想自己已经足足三年有余没有见过女儿了,脸上不由也带上微微的笑意。
宋谐看他心情还不错,就跟着打趣:“难不成是王上有哪位姬妾新近诞下了公子?”
刘远哈哈一笑:“借你吉言,不过不是,是阿桢和房若华写来的信,建议我定都咸阳!”
他最近几年积威越来越重,居移气,养移体,身上仿佛真有了真龙天子的气势,连带宋谐说话的语气也小心了不少,如果让宋谐现在还用从前刘远当郡守时的那种语气去指点对方,他是绝对不敢的。
从一个乡间小吏倍受歧视的庶子,成为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宋谐可以说是一路见证了传奇的人,现在民间甚至有人开始传说刘远出生时紫光冲天,金龙衔云而上,如果自己不是加诸在刘远身上种种祥瑞谶言的制造者,宋谐觉得自己差点也要相信这些流言是真的了。
“先生觉得帝都定在哪里合适?”刘远问。
这是他第一次就帝都问题询问宋谐,在那之前他并没有问过,宋谐也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自己的意见,在一大堆僚臣谋士里面,他好像是最为沉默的一个,但是每回刘远询问他的意见时,他却又总能说出令刘远比较满意的意见。
“臣以为,阳翟可以为都。”宋谐没有卖关子,直接就说出了答案。
“为何?”刘远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
阳翟是颍川郡治所,这也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因为中原文明所记载的第一个朝代夏,就是以阳翟为都的,但这并不是宋谐选择这里的原因。
刘远将国号暂定为颍,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心中的执念,宋谐揣摩上意,觉得刘远最喜欢的应该还是待在颍川,这里既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发迹的地方。
对宋谐来说,他认为都城定在哪里并不重要,这些城市各有各的好处和重要性。最重要的,是刘远喜欢。
果不其然,刘远脸上露出“先生果然与我心意相通”的表情。
但是过了片刻,刘远又问:“先生觉得咸阳又如何?此地毕竟是周秦两代帝都,规模非阳翟可比。”
宋谐没有直接说好与不好,而是说:“我曾听闻天下有奇人隐士,善卜卦占天时之利,王上不如派人访之,听听他们是如何说的。”
刘远没有想过这个办法,愣了一下,喜道:“大善!”
寻访归寻访,当然不是随便找个江湖骗子就来,这个时候对奇人术士的要求很高,起码也要达到像鬼谷子那种天下闻名的程度才能称为奇人。
刘远一下令,大家很快就找到一位。
这人是个女的,叫许负,据说是天人下凡,自幼善于相面,对占卜观星之类的也算精通。许负的名气之大,连刘远也听说过,听说能将她找来,马上就亲自召见了。
许负如今也已经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面如满月,慈祥和蔼,令人一望便生好感,刘远对她十分恭敬,屏退左右,又彼此寒暄一番,便问:“以许先生之见,刘某可有帝王之命?”
许负沉默片刻,道:“在大王之前,来询问我这个问题的人已有三位了。”
刘远好奇道:“哪三位?”
许负也不隐瞒:“河南王申阳,齐相田荣,西楚霸王项羽。”
刘远:“那你是如何回答他们的?”
许负:“我都和他们说,有。”
刘远:“……”
现在除了前面那个,后面那两个都已经挂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
许负见他笑了,也松了口气,“其实大王这个问题根本不必问我,术士只能算人,不能算天,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的命数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大王觉得可以,就是可以,何必将术士之言放在心上?”
刘远大方地挥挥手:“既然如此,许先生可以不说!”
许负起身,真心实意地道:“大王行仁善之政,又有容纳四海之胸襟,身为一介草民,我也很希望大王能够君临天下!”
她实在很会说话,刘远原本因为她不肯给自己看相而产生的一点不痛快也烟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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