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知能否成功,所以索性断了你娘的念头,狠心离开你们。其实也是怕你们被卷入风险。”
我闻言心中苦涩一片,自不用问我爹登基后,为何没来找我们。他本就是扮作女人,要我娘如何自处。
“能儿,你爹离开你们,他心中很苦。他对你们,念念不忘。福婶就是他安排在大逆照顾你们的。他不与你娘联系,也是希望你娘能有个新的开始。他此生不得已,情孝难两全。选了大义,牺牲了他自己,牺牲了你和你娘,你能理解吗?”木言师傅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不开口,低着头。我知道我能理解,这么多年的纠结,几句话我的确就能理解。我心中怅然,看着我娘,她端坐一旁,她等了十八年,终于等到我爹的消息。年华已逝,情缘难续,她还是那样殷殷的期待着,犹如枯木逢春。我真的很想哭,我替他们悲哀,替他们惋惜……终究我还是没有再流泪,我抬起头,看着木言师傅,“师傅,我爹得了什么病?”
木言师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能儿,你爹得了痨病。这么多年积劳成疾,如今怕是不治。他知道你向往平静,安于平淡,所以也不想迫你做什么。原本,他希望你能和庆之在一起。庆之,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十七年前,兵荒马乱,你爹离开你们不久,沿途救下遭遇悍匪重伤的庆之母父和刚满两岁的他。庆之母父伤重而亡,你爹收养了庆之。你爹知此生孤寂,将庆之扮作女孩,赴了他当年的后尘。如今,庆之是大丰的太女。你爹的心愿,是希望你和庆之成亲,有个名正言顺的子嗣,继承大丰的江山。”
我没有想到,我爹刚刚中年,便得了不治之症。我想象不出,一个男人扮作女人,打下江山,治理江山,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我心中抽痛,也突然明白了庆之的从容大度是何原因。他是太女,从来就没有软弱闪避的可能。那我爹呢,他只怕一句苦,都无人可诉。我不会娶庆之,这点怕是会让我爹失望。可是,我的确该去看看他。我想告诉他,我和我娘都很好,他不必愧疚。而且,我和我娘不怪他。我娘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个。那样,也许他会好起来。我想到这,看着我娘,“娘,您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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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我不明了的 。。。
我娘神情有些游离,声音却无比坚定,“能儿,娘会去大丰看你爹。你也要同去,答应娘,不要让你爹伤心。”
我点了点头,想和我娘再说些话,发觉她仓惶的看着窗外,不复在意我和木言师傅的存在。每个人都有无措失态的时候,我娘亦不例外。我心情沉重,步出我娘的院子。
阮雨看到我一脸悲伤,有些诧异。福音乖巧的退了下去。本想叫住他,问问这么年,为何要一直蒙我在鼓。想想没有发问,只深深看了福音一眼。福音回视着我,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单纯,干净。
拉着阮雨进了房内,我将身世告之于他,独独没提我爹希望我和庆之在一起的事。阮雨叹道,“箫能,你爹真不容易。你会不会就此留在大丰,不再回来?”
我道,“不会,我毕竟是大逆人。雨儿,我想让你和我同去大丰。我们的亲事可能要暂缓。”
阮雨握紧我的手,“亲事不急的。你不要太忧心,你爹会好起来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雨儿,你爹说的对,很多事我都蒙在鼓中。我觉得你也是一样,你爹知道很多的事,可是你一样一无所知。我想,我需要去拜访你爹。”
阮雨赞同。我与阮雨商议,决定待行程确定后就去找他的爹爹。
今日沐休,我想我和我娘同时告假,怕是要提前做准备。想来我娘的情绪也该平复,我又到了我娘的院子。我娘正提笔急挥,我一看,是辞呈。我问道,“娘,您不准备回大逆了?”
我娘坚定的看着我,“能儿,娘会陪着你爹。至于你,也长大了。是否留在大丰,由你自己做主。”
“我会回来。”我不加思索的回道。我娘没有多说什么,她继续她的辞呈,扬扬一篇,事无巨细,妥妥当当。完结时,她问我,“能儿,我希望明后日就出发,你准备何时回大逆呢?”
何时?我爹病重,我何时离开?我不想说一个期限,生怕那是一个不祥的预兆。我想了想,“娘,我去看看爹,就回来。大逆最近不是很太平,我答应过陛下辅佐太女登基,之后我也会解甲归田。”
我娘笑了笑,“能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如今也是国家栋梁,你爹一定很欣慰的。”
我见她三句话不离我爹,也笑了笑,谑道,“娘,您的心是不是早就飞到爹那去了。”
我娘和煦一笑,如沐春风。
我看着我娘,心底一片酸涩。
当日上午,我随着我娘进宫。逆安帝看了我娘的辞呈,波澜不惊。她对着我娘道,“箫飒,你为官十二年,刚正不阿,不偏不倚。五年前朕命你任礼部尚书,对外你无功无过,对内,三年修缮《礼典》,兢兢业业。朕知你是朝中一股清流,本不舍你离开。不过朕知道你这种人,开了口,绝无转圜的可能。也罢,朕准了。一切就按你考虑的来实施。”我娘叩谢。
逆安帝又对着我道,“箫能,朝中局势,相信不用朕再多说。你既有家人病重,朕至多许你一月假期,切记早去早归。你答应朕的事,勿忘。”
我叩谢。
我娘和我的公务,交办了三日。三日后,我们出发去了大丰。
临行前,我和阮雨去看了他的爹爹。我问他,“伯父,您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阮雨的爹爹绷着脸道,“不必恭词,你家中生变,我关心的,不过是如今你对雨儿的承诺,能否不变。”
我道,“伯父,在下不是朝令夕改的人,我一月后回大逆,到时定会给雨儿一个盛大的婚礼。”
阮雨的爹爹回道,“不用虚名,我姑且相信你是真心。”
我谢了他,想想又道,“伯父,雨儿也不小了,很多事您能告诉他的,还是早些告诉他吧。”
阮雨的爹爹道,“箫能,很多事不让你们这些小辈知道,是不希望你们去背负一些莫须有的过去。”
我谢了他的爱护,阮雨爹爹嘱咐了阮雨几句,就让我们离开。我觉得阮雨的爹爹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物,只是查不出他的来历。阮雨用的紫薇软剑,据说是前朝太女之物,太女被废后,也无人知得那剑去向。我想我还是消息不够灵通,毕竟这世上很多事,不是用钱就能打探出来的,力有不逮,很正常。
那时没想到,那些我不明了的事,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或多或少影响了我和阮雨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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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复刻时光 。。。
大丰国在大逆以南,三面皆海。国都定城在海之滨,处处椰林。我很喜欢这个能吹得到海风的古城。
木言师傅带着易了容的我和我娘,阮雨抵达的时候,天近黄昏。木言师傅将我们安置在一处客栈,便进了宫。而后没过多久,她带着我们上了一艘木船。
我踏上船舱的时候,看到了庆之。说是庆之,也不能算是我认识的庆之。他着了杏黄的太女朝服,神情坚毅。
看着一旁有侍卫,我不知该如何开口。木言师傅将两个侍卫遣出,道,“无妨,这船上都是知情人。”
庆之面色柔和下来,他开口道,“你们终于来了,父皇的身体不太好,近日在圣岛调养。”他的声音已经异化成女声,他与我对视的那一刻,眼光有些闪烁。
木言师傅了然道,“庆之吃了易声丸。”我其实觉得无妨,阮雨当日陪我去雁南关的时候,亦是如此。
我娘道,“庆之,难为你了。”
庆之恢复常色,温和一笑,“没什么,我习惯了。”我娘不停的询问庆之我爹的近况,阮雨不说话,我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庆之说着我爹的病情。偶尔,庆之的目光会飘向我,待我回视他的时候,他又会回避,他眼中的那丝不安,在我看来,有点像狼狈。
船行了半个时辰,终于靠岸。我看得出我娘很紧张,其实我也很紧张。真的要看到我爹了,十七年分别,如今他会是什么模样呢。
登上圣岛,还要爬上圣山。庆之说我爹住在半山,圣岛山顶的万佛寺,是大丰祈福的地方,十分灵验。一路皆布了阵法,庆之说这样我爹调养的时候,可以不必劳神掩饰。看得出庆之很孝心,想想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替我尽了孝道,我心中感激,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被阮雨瞥见,他眼眸暗了下来。阮雨这一路都是沉默,我握住他的手。他叹了口气,没有挣脱。
快到之时,庆之想要提前去通报我爹我们来了岛上。我娘拦住他。她卸下自己的易容,又让我和阮雨也除去面具。她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仪容,又替我拢了拢头发,拉了拉衣角。我笑道,“娘,你今天真好看。”我娘笑的格外温柔。我看着她眼角的细纹,没再多说什么。
看到圣岛半山宅院的时候,我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那门楣,那围墙,那院落,盛极之时的江南箫家,就是这番格局。一切如旧吗?咸湿的海风吹来的时候,我苦苦一笑,白驹过隙,早已不复江南。
站在院外,门扉紧闭。我娘的双手抚摸着门上的青铜貔貅门环,久久不言。当年被人从故宅赶出,而后不久,听说那所几百年的老宅,毁于烈火。我和我娘赶去的时候,那里早是一片灰烬。我娘不停翻找,庆幸未有人伤亡。那之后,再也没人见过我爹的踪迹。谁曾想当年的门环,会在这千里之外。当年那人,如今在这精仿的院内。
我平复下内心的波澜,轻道,“娘,进去吧。”
我娘像被惊醒,她看了我一眼,强自镇定。她叩了叩门扉,片刻,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看到我娘,无比诧异,他擦了擦眼角,对着我娘道,“家主,您来了。”
我认出来,那是眷叔。他是我爹的侍从,当年我学步,还是他手把手的扶着教会。如今,他的两鬓,已经斑白。
我娘颤声道,“阿眷,你主子可曾安歇?”
眷叔又擦了擦眼角,“家主,主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