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四周闪过一道寒光,十来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齐齐朝着萧珏刺去。
陆文钦暗道一声不好,来不及多想,转过身一把扯下袍子罩住萧珏,替他挡下从背后刺来的剑——
文钦!
萧珏神色一凛,暗暗一惊,转身抓过陆文钦,却被陆文钦反手死死扣住了手臂,继而便是长剑入体的声音。
“文钦!”萧珏沉喝一声,扯下陆文钦的袍子用力一挥,继而运气一喝,腰间长剑出鞘,连削三剑,凌厉的剑气挡开了最后一柄剑,剑锋微偏,从萧珏的手臂上划过。
萧珏却已经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提气运功携着陆文钦一起,朝着阵外掠去。
黑暗中,黑衣人被瞬间爆出的剑气逼得踉跄着后退两步,以短剑撑住自己摇晃的身体。
蓦地,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短剑,嘴角掠过一抹寂冷的苦笑。
山谷内却是乱作一团,宋盈两眼通红,寻找药瓶的双手不停颤抖,打翻了一只只药瓶。
常林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我来。”
而后按着宋盈的指示取出药瓶,急匆匆地进了陆文钦的营帐。
“我……我随姑娘身边学过些许医术,先……”
“不用……”陆文钦却一把抓住宋盈的手腕,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宋盈拼命摇头:“来得及,来得及的……”
陆文钦却轻轻推开她,朝着萧珏看了一眼,萧珏即刻上前,陆文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只见萧珏的脸色瞬息万变,悲愤、惊愕、疑惑皆有之,低垂的双手也没由来地紧紧握拳。
“也许……也许尧将军猜得没错,王爷……须得再彻查一番……咳咳……”他说着吐出两大口血,轻轻握住宋盈的手,摇头道:“这剑刃有毒,便是止了血也救不了命……”
宋盈和常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坦然的神色,只觉心如刀绞。
陆文钦紧紧抓住萧珏的手腕,“王爷,末将只有……只有一事相求,一定要……照顾好……照顾好她……不管她是……是谁……”
萧珏冷峻的面上骤然闪过一丝愕然,却在低头遇上陆文钦的目光时,了然地颔首。
“你知道了?”
陆文钦摇头,“只是猜测……可是,真也好,假也罢,她……”
“你放心。”萧珏断然道,“珏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一直给她留着。你的夫人,还有玉立,本王也定会安置妥当。”
闻言,陆文钦突然展眉微微一笑,轻轻松开了萧珏的衣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柔和。
往事历历,七年前的那个下午,她年方十岁,他已是二十一之龄,她指着他刻意须起的胡须连连笑道:“年纪轻轻的偏要留着一撮大胡子,丑极丑极,再不剃了胡子,我全给你拔光!”
一如后来到了南璃,在珏王府西院,她轻笑着道:“大哥,把胡子剃了吧。”
然后,她终是不会知道,有那一天,他远远地看着她面对照顾自己的白衣男子,偷偷低下头去浅笑,笑得温和且羞怯,自此,她也不缠着他要他剃胡子,而是缠着那个白衣男子,让他教她医术,自此,他柔和的目光变得沉冷。
那年冬,他迎娶平民之女为妻,从此以后,安守着只属于一名武将的职责……
烟雾缭绕中,楚倾没由来地心头一痛,身形轻轻摇晃,剧烈的头痛和浑身锥心的刺痛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为何?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复发?
眼看着她的身影凝滞,而后缓缓坠落,赫连昱眉心一紧,毫不犹豫地掠身上前,一把将她稳稳接住,揽入怀中……
从大月城通往北疆的官道上,大队军马正在疾行,最前方那人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难以言说的焦躁与不安。
“驾——”一声厉喝,不停地挥鞭喝马,军马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心却越来越不安。
两天前的夜里,北疆的加急信函传至他手中,他恨不能立刻带着京中的十万援兵即刻赶到北疆,然,苏姌还在宫中,陪着云皇后。
早在当初萧琏下旨让他留下守孝的时候,尧冽便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人从中作梗,趁着萧琏现在神志不清、病重之时,欲揽大权,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是皇后娘娘!
如今云皇后百般阻挠他前往北疆救人,心思已经十分明了,她是有心想要让萧珏此次北疆之行有去无回!
如常林所言,如今容城和历城的守兵与城外的东朝军对峙着,相互牵制,城里的兵马根本出不来,即便是出得来,这一路上也必会受到东朝军的各种阻挠,先且不说能不能安然到达木鲁峰,便是他们能到达,万一在兵马离开的时候,东朝军突然攻城,也是顾此失彼。
身为而今历城和容城的守将,李越和韩奇不由烦扰不已,送回京都的信函按说早就应该到了,却迟迟收不到尧冽的回音,不免着急。
聂逸三人在山谷外守了多时,也将前前后后的地形和情况都摸索得很是透彻,然现在最难的是如何进去,将楚倾交给他的东西交给萧珏。
远远地跟着宛珂和赫连盛几日,隐约听到山谷内有人死于阵中一事,然却不知是何人,聂逸一向冷静淡漠的心绪也有些不安宁了。
再次守到半夜,赫连盛一行人终于离去,聂逸按着白天里记下来的路线朝着山谷里面走去。
他记得那个被唤作“谦澜”的布阵之人曾经说过,此阵有内外之分,由外向内顺着法门而行,则无碍,反之,则很容易触动法门,被羽箭射杀。
所幸,他没有说错,这阵法果真是有内外之分,只是,在他进入阵中之后,宛珂便已经知晓。
好不容易找到了萧珏一行人军营的所在,聂逸毫不犹豫走上前去,常林和宋盈见了,顿然一惊:“聂将军怎么在此?”
聂逸神色冷清,“来不及解释太多,王爷呢?”
常林心知事情不妙,当即领着他朝着萧珏的营帐走去,甫一入内,尚未来得及行礼便被萧珏制止,“直接说事情。”
聂逸稍稍迟疑了一下,“傅姑娘得知王爷被困木鲁峰,便带上末将快马疾行,想要赶来救王爷,却在半路上遇上东朝的人布下五毒阵,傅姑娘为了救末将等人,坚持留下破阵,并让末将带来这个交给王爷。”
说罢,从怀里取出那一卷卷轴交到萧珏手中。
从方才听说楚倾外出救他,萧珏的脸色就阴沉不定,此时见到卷轴上的东西,不由得微微一怔,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交锋
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待她睁开眼睛时,已经离开了那个烟雾重重的五毒阵,安安稳稳地躺在一张软榻上。
刚刚动了动手臂,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男子嗓音:“醒了?”
楚倾一怔,没由来地想起许久前,那时候她还是真正的楚倾,那时候她被璃军追杀,是青霜和伯瑜拼死护送着她逃走,遇到了赶来相救的洛无尘。
那时她从昏睡中醒来,洛无尘便这般坐在她的床头,眼含笑意地如此问了一句:“醒了?”
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把多余的情绪都略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昱,“为什么救我?”
赫连昱似乎并不在乎她这种表情和态度,淡淡一笑,“为何不救你?”
楚倾冷笑道:“你既知我真实身份,就该知道你我是仇敌,家仇国恨,无论是哪一个,你都不该救我。”
“家仇……国恨……”赫连昱轻轻念叨着,起身走到一旁端起药碗递到她面前,“无论是什么仇恨,都得要活着才能报仇雪恨。不过,现在看来,也许我根本就不用救你。”
楚倾瞥了一眼药碗,笑的清淡,“我只是想看一看,慕安候是否当真如传闻中那般心慈仁善,如今看来,确实与赫连一氏的人有些许不同。只可惜,你就算你救了我的命,也拿不到国玺。”
赫连昱微微一怔,“国玺?”
楚倾道:“都说慕安候心系天下,有大统之心,欲并三朝,结束这分立之状。若想要将北洵收服,没有国玺万万不能,你救我,不正是为了这国玺吗?”
她说着冷冷一笑,“然,亲族之仇如何忘记?我楚氏一族尽毁于赫连氏手中,就算国玺在我手,我也不会给你。”
赫连昱下意识地皱了眉,眸色渐冷,“国玺不在你手中?”见楚倾无声默认,他便又冷声道:“你给了他?”
楚倾挑眉,“如何?”
“哼!”赫连昱骤然站起身,一声轻喝,“你如何就能信他?”
楚倾敛眉,清和地笑了笑,眼底是深沉难测的诡谲,“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赫连昱俊眉皱得更深,面具背后的面上闪过一丝隐忍与阴郁,却笑了笑道:“如此,我便让你看一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把这碗药喝了,对你的心病应该有所裨益。”
楚倾不由得皱眉,“你怎么知道……”
“我还想问你,得这种病的人着实是少之又少,你如何会得这种病?”说话间,他弯下腰,凝视着楚倾,“你到底在心里藏了多少事,隐瞒了多少秘密?你当真,是宓宁公主?”
楚倾凝眉,“你似乎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赫连昱笑了笑,直起身,没有说话,?话,大步出了营帐。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暮野四合。
宛珂缓步走上前来,眼底是诡谲笑意,“没想到殿下也有不愿以真面目去面对的人。”
赫连昱冷睇了他一眼,抬脚向前走去,“你来做什么?”
宛珂道:“我只是来通知殿下一声,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收了。”
赫连昱脚步一顿,“中宸王的意思?”
宛珂点点头,“中宸王事先藏兵五万,又借前往大月城救女儿之际,联合了南璃的莫如寂,一起设计困了萧珏,此事,殿下应该十分懊恼吧?”
“困住萧珏?”赫连昱闻言冷笑,“这只是你们自以为是罢了,你们当真以为如此轻易就能困得住他、灭了他?那也太教本王失望了,他可是本王认定的对手。”
宛珂没由来地皱了皱眉,他自然是明白赫连昱的意思,“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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