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爱赏,正相反,她现在对钱的热爱超过了一切,因为那意味着她一年后重生生活的质量。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大把钱撒出去,身份、房子、土地、生计、甚至老公都不是问题,不然她一个漂泊的无助外时空ET要怎么生存?
可是她总觉得能在深宅大院内生存的女人不可能有田玉清那么二的,所以她对这位三奶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戒备感。拿人家手短,真要赏她,打发春花或者秋月送过来就行,何必非让她亲自去?如果田玉清是想笼络她呢?如果田玉清叫她办一点难办的事呢?比如,做采葛院的奸细,打听松风园的秘密,甚至更可怕的里应外合、陷害忠良等等……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明显会找倒霉的钱是不能要的,方初晴很清醒。
只听田玉清道,“天哪,大姐姐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给刮走了。不行,你得吃点东西,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妹妹,我亲手帮你做。”
“这阵子胃口不好,犯酸,总恶心,倒没什么想吃的。”大奶奶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方初晴怀疑过大奶奶是真病还是假病,因为感觉这病来得蹊跷奇怪。而自从百日宴后她就对大奶奶刮目相看了,知道“粱黛玉”的本性绝不像外表那样柔弱,肯定是个狠角色。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她那症状要装起来也太有难度了。此时听那中气不足的声音,更觉得无法判断真伪。
“哎哟,不是有喜了吧?”田玉清冲口而出。
一瞬间,内室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剪刀从中间剪断了似的,死寂一片。接着,粱竹月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剧烈的咳嗽起来。再然后是王妈妈、阑珊和依依慌乱的嘘寒问暖声,以及端水捶背声。
最后,以“啪”的一声脆响结束,好像是有人把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了,接着太太带着怒气的声音喝道,“混说什么?回头叫老三亲自掌你的嘴。你大哥已经殁了,你说这疯话是编排糟践你大嫂,还是要存心往死里气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这家也轮不上你来当!佳如,把她给我推出去!告诉你三哥,这一个月不许她出门,给我好好待在采葛院闭门思过!另外,格了她半年的月例银子!”说到后来,显然是动了真气,连声音都变形了。
一听说要把田玉清推出来,方初晴吓了一跳,不仅是怕田玉清看到她,还怕被人发现她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就算是田玉清口无遮拦吧,毕竟有些话好说不好听,万一走漏了一字半句,大奶奶和太太脸上挂不住,即便不是她传的,也得赖在她头上。到时候撵出去事小,再给暗地里弄死,她到哪儿去说理?
此时,她正站在床边,手上才解下一串彩球,跑出门外是来不及了,再说被人看到慌慌张张跑出来也不好。于是她一矮身,麻利地钻到了床底下,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刚才那番话,应该不会有人说出去。那么她一会儿等人走光了,悄悄离开,自然也不会被人怀疑了。
不是她联想丰富,实在是听多了这类黑暗事,不得不小心。况且……这真的是说者无心吗?大奶奶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照理说这话不会是真的,深宅大院,松风园的苍蝇蚊子都全是母的。就算粱竹月有心爬墙,也得有墙头给她爬不是吗?
不,不可能!
“太太饶了我吧,我有口无心的,也不知怎么就随口出来了。我打它!”田玉清似乎又慌又怕,一边说一边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不过因为怕疼,下手不重,“大姐姐别生我气,你知道我胡沁惯了,平日太太和姐姐总是宽容我,这不惯得我不识好歹起来了吗?这话真真是该死的,可我真的没过脑子就说了。太太罚得对,我这就回采葛院跪着去,只求太太和大姐姐别生我的气,我认罚,我加罚!太太和姐姐原谅我这一遭吧,只要你们不生气,叫我干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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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全偷听到了
粱竹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气得够呛,平时软糯动听的声音此刻变得冷冰冰的,听到人耳朵里极不舒服,“玉清,妯娌就是姐妹,我们也是姐妹相称的,平日纵是你总是说错话,我也没跟你红过脸。可你今天这话……这不是败坏我的名节吗?如果不是因为无思无我那两个孽障,我早就随了你大哥去,今天也犯不着再听你这么唇枪舌剑的把人往死里逼。”
“大姐姐这么说,真是让我活不了了。”田玉清哭了出来,“都怪我这嘴,真恨不得缝上它。可我真的只是顺嘴答音,完全没那意思。姐姐要怎么样才能饶了我?这屋子里没有外人,王妈妈是姐姐的奶娘,阑珊和依依是你贴身丫头,听了我这混话只有恨我的份儿,哪能往外说?太太自然也是不会,佳如是个锯了嘴儿的葫芦,至于二哥……素来不爱理会我,这次怎么可能当真?唉唉,太太,大姐姐,就当我放个屁好不好?下次真的打死也不敢了!”
“越说越不成话了!”太太气得声音直哆嗦,“你好歹也是高门大宅的奶奶,怎么连这么粗俗的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果真要缝上你的嘴才行!百日宴你办得不错,我还只当你有长进了,原来狗改不了吃屎!佳如,快把她送回采葛园,别在这儿气我和月儿了,先关她一个月再说。等月儿身子好了,再想想怎么处置她,看她以后还乱说话不说?!”
其实她说“狗”和“屎”,和田玉清说的“屁”有什么区别。可见人要是气疯了,哪还有风度可言哪。
“是。”李佳如应了一声。
但田玉清马上抢过话来,哭道,“不敢劳动四妹妹,我自己领罚回去。太太,大姐姐,只求你们再高高手,下次真的不敢了。”说完,退出了屋子。
屋子的里外间之间没有关门,只严严实实地挂了帘子。田玉清走出里间后,就站在大床旁边擦眼泪整妆,大概是免得被别人看出她哭过。
方初晴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发现。可就在这时,伴随着里间李佳如拙嘴笨腮的劝解太太和粱竹月的声音,她清楚地听到田玉清在迈出大门的时候,以鼻子轻呼出一口气儿,充满了轻视和无所谓的感觉。
咦,怎么回事?难道田玉清刚才那番痛悔自己言行的表现全是假的?她知道什么秘密吗?难道她不怕沈澜听出她的冷哼?沈二可是个武功极高的人啊!
不过也兴许没事,和一群女人困在一间屋子里,估计他的注意力没法儿集中吧?况且这是沈府,不是战场,他不可能随时保持警惕和戒备。
但是……好玩了……田玉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趴在床下不动,一边好奇,一边等房间里的人都出来,她也好开溜。只听李佳如低沉着声音道,“太太,我看您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蘅芷院歇着吧。我这就送您回去,然后再回来照看大姐姐。”
太太犹豫了下才点头答应道,“也好,没想到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老成持重。我怕你大姐姐病中烦躁,没带着紫瞳和绿眸来,现在这心口疼起来了,倒要劳烦你。”
“太太说哪里话,我做儿媳的,侍奉您不是应该的吗?”李佳如应得妥帖,搀扶着太太出了房门。王妈妈带着阑珊和依依一直送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沈澜没立即跟上,而是留在了里间。
这个情况……有点不合礼节吧?小叔子跟母亲同来探望病中的嫂子还说得过去,但单独留下却十足透着古怪。而且,粱竹月虽说辈分是嫂子,可年纪还小着沈澜四、五岁,这孤男寡女的,一个新寡,一个不娶,共处一室,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
而王妈妈那么爱护女人的名声,连她被谣传与男人不清不楚都要训斥,还要求她足不出户,为什么会对自己全心疼爱的大奶奶却这么疏忽呢?送太太出门而已,居然房间里连一个丫头也不留。难道是知道沈澜或者粱竹月有话说,所以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难道沈二和大奶奶之间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关系?
想想呀,虽然是已故兄长的儿子,可他一个右师王,用得着在孩子的百日宴那天巴巴地赶回来参加吗?
啊~~~好混乱!深宅大院里果然黑幕重重。太太刚才离开时,居然被气得没让儿子跟上,如果……万一有个什么事件发生,她吃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
“二叔……你就娶个妻吧。”当沉默的张力害得连空气也要凝结时,粱竹月突然开口,却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又暧昧的话。而且,她没有像往常和别人说话时那样称呼沈澜为二弟,却是指着孩子叫了二叔。
“我不会娶妻的。”沈澜的声音平静无波。
“还是娶个妻的好,上回在无思无我的百日宴上,太太几乎被那些阀门贵女的长辈们挤兑死。”粱竹月试图调侃了一句,“咱们大江国的未婚少女,想嫁你的人可多得是哪。”
但沈澜却依然没有被说服,只重复道,“我是不会娶妻的。”
“可是……为什么呀?”粱竹月的声音很焦虑,但其中似乎有点诱供的意思。
沈澜沉吟了下,才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要无我继承右师王世子。”
无我?!不仅粱竹月,这回连躲在床下偷听的方初晴都愣住了。无思是左师王世子,无我却因为晚出生了几分钟,没有王爵可以继承,只能是沈府的大公子,在他们的未来人生中,这差别确实是很大的。
“我家无我真有福气,有二叔这么疼他,不过我却不能接受。”粱竹月惨然一笑,“这是他的命,他得接受。”
“我要让无我获得平等的机会。”沈澜道,声音里有一丝倔强的意思,“我不能让他从出生就落在哥哥的后面。”
咋回事?他是童年有阴影还是和这两娃有特殊关系?叔叔疼爱侄儿是天经地意的,但这样……有点太过了吧?倒有些像父亲之于儿子。
想到这儿,方初晴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叹那层布帘阻拦不住里间不大的说话声,让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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