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我最老实”的样子来。
只听一个特别柔和好听的声音道,“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必来请安吗?非要天天到。月子里,要是折腾坏身子可怎么好。紫瞳,快扶着你大奶奶。绿眸,搬个椅子来,铺上澜儿上回从北边拿回来的皮毛垫子,现在早晨还冷着呢。”
方初晴只觉得太太两个贴身丫头的名子超级好听,应答的声音也清脆,可不敢抬头瞧瞧模样,只见身边一紫一碧两条缎裙轻巧地转来转去,片刻间便安置好了大奶奶。
“太太,昨晚睡得可好?”不像方初晴想的那样,粱竹月没叫“娘亲”或者“婆婆”,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称呼这个家的最高女主人为“太太”。而随着她这声问候,其他人也才开始恭恭敬敬地请安,看来就算其他人早到了,也要等沈府的大儿媳打头炮。
沈家的规矩还真多啊,麻烦死了。
第十二章 不一样的太太
方初晴腹诽着,耳边只听几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先问候了太太,然后互相说些客气话,给人其乐融融却又废话连篇的感觉。等彼此寒暄够了,太太才问道,“月儿,听说昨晚有圣旨到松风园,皇上亲自指了个奶娘给你,可是现在带来的这个?”
粱竹月在椅子上欠了欠身,把昨晚的事细述了一遍,包括了所有细节。她说话时,屋里安静极了,所有的女人都伸长了八卦的耳朵,生怕漏掉半个字。
说完,有一个嗓音甜腻的人笑道,“哎哟哟,这皇上举荐的奶娘倒是头一遭看到呢,遍天下也寻不到第二个,想必龙目灼灼,是不会看错人的,咱们家那对小祖宗可有福气了。”
没人回话,只太太很威严地顿了一顿道,“月儿,你的意思是怎样?”
“媳妇年轻识浅,也拿不定主意,只想着毕竟是皇上差人送来的,应该试试才好。倒没想到,无思和无我似乎很喜欢她。”粱竹月轻声道,“所以一早带来给太太瞧瞧,若是可用,就是她吧。昨儿晚上,无思和无我一直呼呼大睡,倒让我也安生了一夜。”
太太轻轻笑了起来,“他们还是两团肉呢,懂得什么,吃饱了自然睡得香,就算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她说得语气轻松,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可太太接下来却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这一点倒是和沅儿襁褓里的时候……”她没说下去,声音哽了一下就转开话题道,“叫上来我看看吧。”
粱竹月应了一声道,“初晴,见过太太。”
方初晴连忙从王妈妈身后闪身出来,先是低眉顺目地团福了一圈,之后给太太施了大礼。虽然变态皇帝江无忧给了她可以谁也不跪的恩典,可现在是荐工,谦虚点总没错。以后,她只不跪他,气死他,哼。
“初晴……这名字怪好听的。”太太温言道,“想来娘家在马国也不是寒门小户,必有人读过书的,才能给自家女儿取这么个让人听着就心里敞亮的名字。只可惜这命呀,唉,可怜见儿的。你也识得字吗?抬起头来我瞧瞧。”
到这时候,方初晴才能正大光明地抬头,却仍然不敢眼神乱飞,以免被人认为轻浮,只望了太太一眼就垂下头去。为了找份好工作,谁也不容易啊!不过,太太的样貌带给她的震撼却是很大的。
在她想象中,作为一家之主的太太,要么是白发苍苍、威严冷峻的,要么就是珠光宝气、身子圆滚滚的中年煤气罐,可沈家的太太却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并且她的美已经脱离了专注于五官的低级趣味,而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境界,年纪虽然已经快五十,姿容略有残败,却给人幽立水中的莲花之感,气质高华。
怪不得她疼爱喜欢沈大奶奶,原来她们是同一类人,不过沈大奶奶总归是略逊了那么一筹二筹。也怪不得她每天早上要画画儿了,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被凡俗的柴米油盐所羁绊。
方初晴是个生活在俗世中,每天为了生存而奔波的人,所以见了太太和大奶奶这样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才女,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崇拜、并且绝对要敬而远之的决心。
“略识得几个字,而且只能读,不太能写。”方初晴小心地回答,她可是从小就怕写毛笔字的。
“那也不错了,长得也很伶俐整齐,果然皇上够眼力。”太太慢悠悠地道,“人和人都是缘分凑在一起的,即如此,就留下吧。记着,先请济世堂的孙大夫给诊诊脉……以防万一。”说到最后四个字,她的声音突然冷了起来,令方初晴又想起毒奶水事件。
粱竹月应了一声道,“其实不必到外头请大夫这么麻烦,让二弟院子里的景鸾来看看就行,上回……可是多亏了他。”
“他通医理,却毕竟不是大夫,我还是不太放心,就找孙大夫吧。”太太没有同意,不知是不是方初晴对八卦太敏感了,她总觉得太太似乎不愿意大奶奶和那个什么澜二爷太亲近。
而通过在街上遇到的麻婆和肥婆的对话,也看得出这位沈澜同学在女色一事上不太检点,类似于现代的钻石五老王,只恋爱不结婚,流连花丛,可哪朵花也不摘。据说这种人在现代自称为雅痞,可在方初晴看来,这类人其实是自私自利的自恋大水仙、喜鹊男。
“听太太的准没错。”那个声音甜腻的人又笑着拍马屁道,“不过要我说,咱们沈府里的水土好、风水佳,净养出漂亮的人儿呢。先不论其他,单太太和大姐姐房里的丫头们就都是掐尖拔上的,和政城的大家千金们也比不了,现在又添了个美貌的奶娘,怪道皇上总往咱们沈府跑呢。”
“住口,皇上也是你胡乱编排的,当心给你家老三惹来麻烦!”太太怒斥,这时候倒显出威严来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大嫂子身子不好,家里的杂事还指望你帮我分忧,你却这么口无遮拦,像个什么话!”
被骂的人是三爷沈涵的老婆田玉清,娇小玲珑的个头儿,看起来很精明,眼睛像包着一兜水似的,想象不到居然是个大嘴巴。不过她脸皮也够厚,当众被骂,却还是笑嘻嘻地道,“玉清知错了,太太不要生我的气,我下次不犯了还不行吗?”
太太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到屋外一阵喧哗,不禁轻蹙了蹙眉。她的丫头紫瞳是个极爽利干脆的性子,又深知主人心意,没等吩咐就挑帘出去,问道,“大清早儿的,谁在那儿大声大气,还有点规矩没有?”
话音才落,立即有个本院的小丫头跑上来,低声回报道,“是四爷身边的全赢,急急慌慌地跑来,说有要事要回禀太太。想是四爷……那边不太妥当。”
紫瞳一听,立即挑起了秀气的长眉,露出忧色来。
四爷沈洛可是太太心尖尖上的人,偏偏是个不省事的,三天两头闯祸。本来像全赢这种小厮不经传唤是不得到蘅芷院的,但只要沾了四爷的事,所有不行的也都是行的。
“把全赢带到廊下,我先问问。”紫瞳当机立断,明知道事情瞒不住,却还是悄声道。
那小丫头领命而去,不一刻便带了个十四、五岁、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厮来,“见过紫瞳姐姐……”
“得了,紧着正事说,客气话免。”紫瞳利落地一抬手,“四爷出了什么事?可是耽误不起的?”
全赢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凑近紫瞳,急急地说了一番话,紫瞳的眉头更紧地锁起来,吩咐道,“你就在这儿候着,仔细着嘴,别满嘴胡沁,等我请太太示下。”说完,匆匆回了屋。
第十三章 说来说去,为的是钱
“可是老四又作出什么祸来了?”前脚踏进门槛,太太就急着问,想是听到了一星儿半点的动静。
“太太别急,并没有。就是……四爷身上不大方便,被困在外面了。”紫瞳安慰道。
太太一听,眼圈就红了,腾地站起来,“那就是大事!快说说,到底他又怎么了?别磨蹭啦,这屋里也没有外人。”她心疼自己的小儿子,也知道他的荒唐事根本瞒不住,干脆也顾不得许多了。
紫瞳很清楚这事耽误不得,于是简略地道,“四爷在翠云班赏花,一连三天没出来,许是喝多了酒,今天早上一高兴,手脚不听使唤了。”
“还不快派人去抬,把孙大夫一同请去。”太太急得不行,“柔和着劲搬动他,可别硬掰了手脚。”
紫瞳忙拦道,“不行呀,太太。往常四爷不舒服,好歹衣裳还齐整,现在……不如叫二爷院子里的景鸾跟着走一趟,他针灸的手法比孙大夫还强呢。”
太太想到自己的小儿子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当下点头同意,一连气儿催着紫瞳去找大管家张杰,又催绿眸去叫景鸾,宁静的早上就这么着给闹得鸡飞狗跳,她那安详娴雅的模样也变得气急败坏起来。看起来但凡当娘的,遇到儿子的事没有不急的,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得落下凡尘。
方初晴缩在一边,只当看好戏了。
听紫瞳的口气,四爷沈洛去的定然是烟花之地。赏花?指不定赏的是什么花呢?不过貌似他身有隐疾,在外面犯了病,又羞于被外人知道内情,这才打发人回家,好让家里人去抬他。
看来在这个家里,于“色”字一事上,不着调的不只是二爷沈澜,这位四爷沈洛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三天在外面野着不着家,你就不管管?”等打发人去接沈洛了,太太坐立不安,狠狠剜了老四的媳妇李佳如一眼。
李佳如年纪和田玉清差不多,身段略丰满些,银盆脸、贵妃手,身材高大,看起来很富态,就是有点土气,除了请安外,似乎没说过什么话。此时听闻太太责备她,也不反驳,只低下了头,但方初晴距离她很近,听到她暗暗咕哝,“你都管不了他,叫我怎么管?”
“太太先别上火。”大奶奶粱竹月软糯清凉的声音传来,奇异地安抚了太太躁乱的心绪,“四弟这是老毛病了,景鸾的医术又高,断不会出什么事的。不如太太先传饭,不然四弟知道太太为着他吃不下,不知又怎么心疼了。”
咦,难道这个眠花宿柳的家伙还是个孝顺的?果然是个人就有优点呀,除非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