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似笑非笑:“月秀,我明儿就要走了,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身边少有的体己。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忽然觉得身上的燥热感越来越重,不由自主的点头。
公主拉着我的手:“月秀,我不想去和亲。
一来,我太了解我自己,我承认,和亲的苦,我吃不了。如果单是身体,我愿意;可是,麴朝也把我当成政治上的“大唐的公主”,那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了——我怕我也是早死的下场。
二来,我很清楚,我身为李唐的女儿,我不能违抗父皇——是他把我养大,在万人中央,给我一切荣光;那到了时候,为了他的江山,他的家国,他的天下,皇家的女儿,是必须去的。
三来,以我对时事的了解,以及对军方的态度的揣测,对国库的探底,再过一年,父皇恐怕就会对西胡,漠北,有所动作,所以,去,明摆着就是不得善终的牺牲品。也许到了明年,国力充足了,父皇更是需要一个牺牲品的由头。
因此,月秀,我不和这趟亲。这趟亲,在我看来,和的毫无意义。
因此,月秀,我也会付出我的代价。我会舍弃公主的名号,舍弃千岁之尊,舍弃我所拥有的一切的一切——我,朝阳,要离开了。”
你们知道么?月秀我听到公主口出此言,当时就忐忑不安起来。
“公主,你决定逃婚么?”我问的小心翼翼。
公主认真的告诉我,她决定不做皇家的人了,她要从这吃人的内院奔出去。
我焦急万分:“公主,这里有无数高手,侍卫,差役,还有下女,你孤身一人,怎么能够逃离?”
公主轻飘飘的说:“我有把握。我以前备下的一颗棋子,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
我不解,公主指指北边儿:“那里,梓一阁,那里,我有助力!”
我吓的差点昏倒:“公主,那是内宫禁地,皇上和长孙皇后有明令,靠近者,立斩不饶啊!这些年,没人敢提起的!”
公主的脸上,又浮现出神秘的微笑。
武后嫉恨的原因
梓一阁,三宫六院,不,是整个太极宫城,都没有人敢靠近。
那里被下昭为禁地,外面有专人把守,行者止步。
下人们有时私下嚼舌根,借着家长里短,打发闲暇而寂寞的宫中时光时,也讨论过那里。可是就连把守的大哥们都说不上来什么,任何人都淡心了。日子一久,习惯成自然,毕竟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要紧——在宫里当差,本来就已经是把脑袋系于裤腰带上的活计了,谁还冒那险啊,又不是猫,能弄出九条命。
钱月秀自己也是侍侯婢女做了很多年,才略微得知一点:皇上和长孙皇后以一年半载的频率,去过几次;她万万没有料到,朝阳公主的胆子那么大,居然冒天下之大不讳,潜入梓一阁。
我们听的也是云里雾里。我心悬朝阳公主逃婚一事,赶忙追问:“那公主在梓一阁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呢?”
老嬷嬷神思恍惚,微微一怔:“我也问公主了,不过她没肯仔细说。她只讲,她在那里面,遇到了两个人——不,不是两个人,是一个半人。
根据她的说法,那一个半人,均是想离开梓一阁的,但是全没有办法。这一次,是瞅准了机会,公主和他们里应外合,又经过多次劝说和商量,经过极其复杂的商议,经过极其艰难的选择,其中那半个人作出了自我牺牲,才能有办法帮他们出逃于禁宫大内。”
“那是什么办法呢?”某离看样子已经身临其境,也在为古人担忧。
钱嬷嬷回想起什么,浑身一颤:“我也不知道。只是公主拉着我的手,解释完就吩咐我,给她的潜逃做最后的帮助。
我没有话说,她这样的主子的吩咐,我是难以推辞的。当夜,我给她准备了一套我平时所穿的宫服,又混来了一套小太监的下服,帮她支开了咱们殿里的夜伺姐妹,把她送到了后院的门口。
在那里,半夜,我们等来了一个浑身上下套着斗篷的人。那人没有提灯,在晦暗无月的深夜,走动居然毫无难度。瞧见他快靠近,公主就嘱咐我,把准备好的衣服给她。我料得公主不会带我,于是,我拔下头上的簪子,交给公主。
那个簪子是我进宫时,家里唯一攒聚银两打造的。父亲留我作为纪念和凭据。货真价实的纯金。公主待我如亲人,虽然贵为千岁之尊,难免有她娇纵的脾气,但我知道,她坦诚,光明磊落,她给我安排好后路,我也心怀希望,公主此次出逃能够成功。
我当然知道她矛盾的很久,但是,只要她下了决心,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我毕竟只是一个下人,我还能说什么呢?唯有祝福而已。所以,瞧见公主只备衣裳,我把金簪交给公主,告诉她,外面的世界不比宫内,处处都离不开这阿堵物,携一个随身,也好救急。
公主感动的哭了,她伏在我肩头,依依不舍的说:“月秀,我已经在书房留了信笺给长孙皇后。你莫彷徨,莫哀惑,莫怕父皇为难我宫中其他姐妹。”
我苦笑,只当公主在造梦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主手下,哪个逃的过一死?我试探的问:“公主写什么,能让长孙皇后保住安阳宫?”
公主尴尬的在我耳边低声道:“父皇有次带我在太极殿嬉戏时,笑闹着喊过长孙皇后的闺名。我就是抓住了这个,跟长孙皇后提起了过往的很多人,很多事,请她发慈悲之心,莫要辜负她的名姓。”
我大愕。长孙皇后皇后的闺名?遍及宫中,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小苹果迟疑而好奇的忍不住询问:“长孙皇后的闺名是啥啊?”
某离撇撇嘴,爽快的接口:“观音婢。”
我戳着他肩膀:“喂,你怎么知道的?”
某离顿时言辞闪烁,看着钱嬷嬷也投来和我一样疑虑的眼神,心虚的扭头,东瞅瞅西瞅瞅,故作张望状。
我一掌拍在这小子背心,揪起他的发稍:“快!从实招来!”
某离闷哼着从我手里抢过发稍:“老戴,老戴啦!我原误以为这幅是长孙皇后画的,跑去找老戴,老戴纠正我,解释了不少,告诉说,长孙皇后在宫内一辈子很少作画,但凡作了,留下的暗款,都是一个“婢”字!”
我嗤笑:“钱嬷嬷,这幸好,长孙皇后的小名,是观音婢啊!朝阳公主,还有机会和借口游说一番。”
某离捂嘴:“非也非也,就是前朝的皇后,朝阳公主,也还是有机会和借口游说一番
滴………”
我怒,此子欠揍,最近老和我抬杠:“离,你怎么说?”
小飞飞把头塞过来:“李唐夺的是大隋的江山么!我听闻,隋文帝的皇后,名为:独孤伽罗。黑市上说,观世音菩萨,东至中原的时候,画像都是男儿身的。
近百年来,就是这两位皇后的关系,全做女子态啦!”
我嚼着这番话:“独孤伽罗,观音婢,两朝最传奇的女子,起的都是佛名啊!”
离笑我少见多怪:“论说这文帝的皇后独孤伽罗,他老爹独孤信,才是史上最牛的岳父咧!”
小苹果惭愧道:“你们说的,我都不知道!再给讲讲吧!”
离摇头晃脑:“独孤信,西魏一代名将,战功卓著,官居宰辅。其声名远播大河上下,长城内外。这个咱并不多说,毕竟这青史长河中,名将大相,多如牛毛了。
可他的与众不同,在于他能生出人家名将大相生不出的——好女儿。”
“啊?”大家一起张大嘴巴。
离摸摸鼻子:“他的一个女儿,嫁于西魏皇帝宇文泰的长子宇文毓,也就是后来的“周明敬皇后”,生周宣帝宇文赟;
他另外一个女儿,嫁给普六如坚,也就是大隋朝开国帝杨坚,是封“文献皇后”,生隋炀帝杨广。
他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北周的大元帅宇文述,生子宇文化及,当时追封“许国皇后”;
他最后一个女儿,嫁给大野虎的儿子大野暎蠢顣,生李唐高祖皇帝渊,李渊称帝后,封母亲为“元贞皇后”…………
所以,伽罗皇后的老爹,被史官称为:四朝国丈!”
“也——”,我们齐嘘。
钱嬷嬷瞄见我们几个活闹鬼,把她惨切的回忆,折腾成堪比篝火晚会的笑闹场面,大觉无奈:“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深深感恩,这个名字,这封信,救了除转移到安全的童姑姑处的另外的所有人!”
我赶紧催促:“钱嬷嬷,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看那个斗篷人却拉着她,催促她快走。我知道,他们定是要找地方换衣服去了。想到从此一别,我与公主再见无期,我也悲从中来。
那个斗篷的人,走了没两步,忽然回身,对我说了一句话。
那尖尖细细,不男不女,阴柔至极的嗓音,言犹在耳。他说:“钱月秀,这次你行善,也会转眼有人救你。
你有生之年,定会重见那幅《昭君出塞》。届时,希望你善念不灭。”
他说这话时,好香,真的一阵好香好香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还没回过意,他们就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朝阳公主一面,听过公主的任何消息。
倒是第二日,我起了个早,直奔童姑姑处。姑姑啥也没说,只当即就分派了我一个重活。未明公主是如何与她相说,但是我知道,童姑姑这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当日,宫中就传来了朝阳公主私逃的消息,据说太宗皇帝暴跳如雷,所有相关一干人等,统统被抓被捕,可是,大面搜查刑讯下来,居然无人知道,公主当夜是走哪条路,怎么逃脱的。
而我,居然奇迹般的,避开了风暴的旋涡,似乎大家都把我这个人,忘记了。
我曾经偷偷跑去问过童姑姑,她只轻描淡写,应了句:“我和武才人,有自己的办法。莫小看了我们,护一个下人,还是护的住的。但是你可不要随处乱走,就老实在这屋里呆着侍奉。”
只有一次,我换茶水时,遇见了皇后身边当值的老戴。他一向对我很好,是看着我进宫的,身世和我一样苦。看见我居然在才人地盘里,惊讶的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风声最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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