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毕竟是凡人,有血有肉,那些死了的是兄弟啊,是共患难的兄弟,虽然有等级差别,可是毕竟生死与共那么多年过。此时此刻,布托的嗓音已经与允鎏一般哽咽。允鎏命令一下,他便站起身来,又带着那些还能行动的下属去收敛那些不能称为尸体的尸体,每一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这样的悲壮,玉宁已经不忍心看。她转过头去,望着天上残月,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允鎏顺着她的眼神向上望去,眼神也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一弯红月挂于天际,似鬼怪裂开嘴,嘲笑他们的萧索。
两个时辰后,当星辰已现,路边蟋蟀鸣琴之时,允鎏的这一队人马已经整装完毕,准备出发了。允鎏抱着玉宁坐于马上,出发前回头望了望路边那个不起眼的土包,随行的队员也一并望了过去。
“待到天下苍生得以公道,本人自会也来还各位兄弟一个公道!兄弟安歇!”
此话说的激昂,让那些平常冷硬的汉子都湿润了眼眶。
“兄弟安歇!”
存留下来的灵魂在悲伤地叫嚣着,叫嚣着去啃噬仇人的血和肉。消散的灵魂已寂静,只是静静听着这一句悲戚入梦乡,这一梦便是永久。
……
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11)
因为马匹数量严重折损,负伤人员也占了人数一部分,允鎏的队伍整个便换了一种行进方式。毫发无伤的下属挑着食盐,而把马匹让给已经负伤了的同伴。队伍艰难地在小径上行进的,领头的允鎏都感到了有些吃力。
玉宁见他紧紧抓着缰绳的手有些冒冷汗,皱着眉头望向了他。
“若是体力撑不住,歇息一会儿吧。”
允鎏默默摇了摇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势太宽阔,即便是歇息,也得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说着,允鎏便又夹紧了马肚子,想让这匹领头的马走得更快一些。玉宁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了允鎏的这个做法。她知道,允鎏这么急着赶路并不是急于求成,而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那一对姐弟到底是怎么找到他们的,那追魂香又是被他们洒在了哪个地方如此不引人注意,这都成了一个迷。而这迷一天不揭开,允鎏就一天提心吊胆。眼看着队伍里那些跟过来的下属死死伤伤少说也有十来个,兵力已经大大折损,如若再被那两个人带着的无双会人马赶上,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没办法,现在唯一可行的对策便是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离洛阳近一些,他们活命的机会就多一成。而在到洛阳之前,他们这一队人马是不能暴露任何行踪的,即便是要休息,也得找个隐秘的地方,最好是像老鼠藏在老鼠洞里头那样隐蔽。
玉宁苦笑了一下,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允鎏正在把持着缰绳的手。谁知,这双手却在微微颤抖着,玉宁抹了一手的湿润。她望着那些汗渍心里咯噔了一下,抬头看向允鎏,如豆的汗水正好顺着允鎏刚毅的下巴流下,滴在她的眼睑上。
“……你怎么了?不是吃了药吗?”玉宁将那汗渍一抹,皱紧了眉头。
允鎏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极其沙哑。
“别乱动,小心摔下马。”
这一下,玉宁的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起来,张开嘴刚要问什么。听前头有滴滴答答一阵快响,抬头一望是探路归来的布托,为了她与允鎏之前的约定,玉宁选择了沉默。
“……还有多远。”布托已经到允鎏眼皮底下了,允鎏才开口问话。这让布托感到很疑惑,实在觉得不像是平日主子干练的作风。
“主子,起码还有二十里路才到洛阳郊区,不过前方有一山洞模样的地段,似乎可以歇息一下。您看……”
允鎏一抬手,轻轻挥了挥,那动作软绵绵的,不似以前的有力。
“……咱们……便去那里歇脚吧……”只有允鎏自己知道,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可是在布托看来,他的双眼还是如平常一般炯炯有神。
布托一得令,便策马往后走,传达命令去了。
玉宁见布托已走,赶忙便想问自己还没说出来的话。可是她手上的一阵冰冷,吓得她半句话都没再说出来。她缓缓地回头一看,那是允鎏的双手。刚刚还温热的双手,如今冰凉得像是浸在冰雪里好几个时辰一般。
“你……你怎么了?”玉宁声音颤抖,尽量低着声音。双眼自始至终就没从那双大手上离开。
“……你能帮我把着缰绳么?就如我平常做的那样?”玉宁一愣,过了好久才确信自己没听错。这是一句请求,一句细弱的请求,而这请求来自允鎏。
玉宁这时候满眼里都是那双冒着冷汗的大手,此刻它们正紧紧抓着她的,像是要汲取温度一般,它们把持着她的手抓住缰绳,看似握得很紧,可是玉宁感到的只有软绵无力。玉宁不自觉地便掌控了缰绳,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现下不做不行。
她只是一味地依着允鎏的要求掌控着那段粗糙的绳索,马匹依然在滴滴答答地走着,布托所说的那方山洞的入口已经近在眼前。一路上,玉宁都不敢转身看允鎏的状况,她怕她一转身,看到的不再是自己印象之中那个总是沉静得令她咬牙切齿的允鎏。允鎏的那一双手,而今是她视线里的全部。
“……到了……”玉宁听到允鎏在微微喘着粗气,胸腔在剧烈地起伏着。让她的心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跳动:“山洞到了……”
“呵……”允鎏似是笑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只能让玉宁听到喘气声,还没等玉宁反应过来,她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抱着她一道从马上跌了下去。
“主子!!”嘭的一声响,惊动了身后的所有人。玉宁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她慌忙从那怀抱中挣脱,转过头来抱起了那个直到落地都在护着她的人。
“布托!!药呢!!你们主子没吃药么!!”玉宁怀里抱着那个她又爱又恨的男人,那个曾经把她气得流了眼泪的男人,那个会计算她、与她争锋相对的男人。不管是什么模样,也不会是现在这幅奄奄一息的样子。允鎏,允鎏是怎么了?
布托在玉宁一双愤怒的眸子下低下了头,久久不敢回话。玉宁见布托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做格格的性子瞬间便爆发了出来:“说啊!怎地是聋了!你!……”
玉宁还要骂什么,却被一个轻柔的动作给制止住了,她低头一看,却是允鎏轻轻用手抓住了她的柔荑:“不……不要怪他……药是用尽了……”
玉宁一愣,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你怎么都不说的!”
允鎏摇了摇头,咽了下口水:“我知道……知道……你是没有解药的……说了……说了徒增烦恼……”
玉宁听罢,倔强地用手背将泪擦去,又不是哭丧,现在流眼泪有什么用?她一抬头,发现布托和那些男人的眼眶都湿润了,全都愣在了那里:“全都杵在那做什么!布托,你帮我把你主子抬进山洞里去!其他人把盐放进山洞,把马匹都安置好!准备些东西填饱肚子!”
一大群汉子被这一串命令弄得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愣在那做什么!快啊!你们主子还有救!!”
此话一出,惊醒梦中人,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将食盐与已经快要昏迷的允鎏抬进了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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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12)
允鎏被布托一把抱着抬进了那个山洞里头。说是山洞,不过就是一个山坡上开着的小洞罢了,很浅,一眼便可以望到头。当下属们将盐都堆了进去,这个洞里几乎便塞满了。玉宁左右看了看,慌忙拿了自己带着的换洗衣服出来全都扑在了地上。
“把他放这里。”
布托瞧见那些灵凤绣庄出来的高档丝织品而今都成了乌黑一团,心里也掠过了一丝心疼。
“沈姑娘……”
他将自己主子轻轻放在了那团织物上头,让允鎏身子靠着山洞的石壁。玉宁则在第一时间已经利落地用手撕开了允鎏的袖子,触目惊心的伤口显现在布托与玉宁的眼前。
只见那只银针遗留下的针孔居然已经扩展到了铜钱方孔那样的大小,允鎏的整个手臂都肿了起来,一股恶臭从那伤口处散发出来。布托也许是从来没见过自己主子受过这样的伤,一时竟然忘记了语言,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伤口。
“布托,快去叫醒儿准备生火,就生在这洞里。你去看看其他人的干粮够不够,不够的话……”玉宁望向了静静摆在山洞里的那些竹筐:“就用珍珠米煮吃食,总可以抵饿的。”说着,玉宁又将从允鎏身上撕下的衣袖撕成了小条,绑在了那个正在溃烂的伤口的上下处。似乎是绑得很紧,半昏迷中的允鎏皱紧了眉头,却并没有呻吟出声。
“是。”布托望着允鎏很久,呆呆地点了点头。六神无主地站起了身,忽然又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沈姑娘,求求您了,一定要救咱们主子!就算这次任务没成功,布托也得把主子完好无缺地带回去啊!”说着,布托重重地磕了个头,深吸一口气便出了山洞。玉宁默默地望着布托离去的背影,只是觉得闻到了眼泪的味道。却不知到底是她的还是布托的。
“……凝……凝心……”玉宁强打精神正在药囊中间翻着什么,却听到了允鎏轻声的呼唤。
“在,我在这里。”玉宁说着拿出了一个白色药瓶,她一把抓住了允鎏向他伸出的手:“你别急,我会治好你的……这个药粉会有点疼,但是对缓解毒性有好处,你忍忍,忍忍啊。”玉宁见允鎏摇了摇头,好像又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咽着口水,心里一酸,狠了狠心打开了那瓶药。
一股特有的清香从药瓶中飞了出来,允鎏只觉得突然觉得舒服了些,突然胳膊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却让他一下子抓紧了玉宁的手,这一下是用尽了他的全力的,用力到指甲已经抠进了玉宁的手心,手上的静脉也突了出来。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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