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脑子里总是在想着依稀过往,梵音已经到了身前她都不知道。只见梵音深深地望了阿布托一眼,无恨无怨。
“给各位爷请安。”
浅浅一笑,却是藏住了万般愁苦。
当她看到阿布托带着琳琅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就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可是,她不是个会哭会闹的人。谁知这样的不哭不闹,却带走了她的笑靥。
阿布托只觉得,她越来越不笑,即便没有哭,他看到的也是她的泪。她笑得越是恬静,他心里越是杂乱。
九爷见阿布托只是望着梵音,根本就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心里一阵心疼:“起咯吧。”
此话一出,随同前来的人都默默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九爷对这女娃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唯独不明白的,便是这个草包阿布托。还以为果真是自己的学识财富引来了九爷呢?还以为是他们喀喇沁右旗与朝廷沾亲带故所以九爷才来套近乎呢?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为了眼前这位美丽女子——梵音啊。
玉风面色一沉,瞧见了他们交换的眼神,心里便了解个大概,再看今日九爷毫不顾忌地表示自己的好感,看样子,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席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玉风等三人是看客,而九爷梵音等四人是主角。
只见九爷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甚是潇洒,瞬间便将那个喜新厌旧的阿布托给比了下去。
“梵音姑娘,刚刚唱的可是八声甘州?”
梵音一愣,默默点点头,寄托在这离别之词中的悲戚又会有几人明白?
“好,好……特别是那一句,想佳人、妆楼顒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妙哉,妙哉啊。”
听得九爷这声赞许,玉风差点一口酒没吐出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今天算是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不由得为已经快要走到悬崖边上的梵音捏了一把冷汗。
“九爷谬赞了……”
梵音又是微微屈膝行礼,却被九阿哥一手拦住,她惊讶的抬头一望,却看到了一双满怀柔情的眸子。梵音一惊,不自觉地拉开了一段距离,往阿布托身边挪了一点。
“呵呵,贤弟,你家这歌姬,可真是天上珍露,偶然得之。”这话说得阿布托一愣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连连点头。
“那是,那是。”
玉风在旁边一扶额,蠢材,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而其他二位看客,根本就是带着看戏的心理。
“嗯……有件事,为兄想拜托贤弟,却实在是难以启齿,真不知,当说不当说。”九爷沉吟了一阵,他微微一笑,本来就好看的五官更显得俊朗。
“啊,既然是自家兄弟,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听到阿布托这种近似于已经答应了的回答,玉风再次嘴角一阵抽搐,到现在,他真正觉得头痛起来。
“呵呵,还是弟弟爽快。是这样,再过几日便是在下内人生辰。所以……便想请梵音姑娘到在下府上小住几日,待到了内人生辰之日唱曲助兴之后,必当完璧归赵。”说罢,九阿哥折扇一收,微微指了指梵音。
梵音本来低垂着眉眼站在一边,九爷的一番话让她浑身一个激灵。她不知所措的抬头望向阿布托,那个她用情颇深的男子,却见阿布托犹豫起来。
犹豫,便代表着他在考虑着答应?
梵音看透了这番思绪,顿时手脚冰凉。
不,你不要答应!
无声的呐喊没有人响应,只有琳琅与玉风这两个局外人看到了梵音眼角的泪水。
谁都知道,这个九阿哥疼遍了天下女人,唯一不在乎的便是家里的那个嫡福晋。说好听点,便是个供起来的贵妇人,难听些,九阿哥根本就将那个女人当成了摆设。这是全内城人都知道的秘密,阿布托该不会真就这么愚笨,居然相信了这种话?
玉风与梵音一般,也看到了阿布托的犹豫,心里更是忐忑起来。
九阿哥一手端酒玩味于唇间,双眸静静地瞧着阿布托的动静。心里觉着该添一把火,于是不等阿布托回答他又开了口:“看来贤弟貌似是很为难啊?也罢,既然梵音姑娘是贤弟的心头肉,在下也不强求了。”
此话一出,火势烧得刚刚好,既激将了阿布托,也没有让外人觉得他是猴急催逼。正在这时,除开玉风以外那两位看客,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阿布托在这暗暗偷笑中,只觉得颜面尽失,血气上涌。
“一个女人而已,借给你便是了!”
阿布托一挥手,上下嘴皮一动,便将梵音推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梵音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只觉得心中万般凄凉,想她当初那般义无反顾,那般背叛至亲好友,却如今落了个如此下场。
报应,果真是报应。
这一瞬间,在梵音心里成了永久,这一句薄幸的话注定她便再也没有以后。
小住几日?想她混迹于勾栏多年,难道还不懂这其中意味?只怕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到你身边的日子;只怕这一去,你便已是温香玉软不见旧人双泪垂;只怕这一去,郎君便将梵音忘个干干净净,哪还有归还之日?
梵音的苍凉看在玉风眼里甚是怜惜,只是众人举杯,他却迫于形势不得不也高举酒樽。庆祝着九爷的心想事成,庆祝着梵音的所托非人。
玉风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却还在笑着。这便是内城子弟的悲哀。愚蠢者,一如阿布托,被人掳掠却不自知;明白者,一如他与众人,即便心里万般不愿都得戴上面具做人。
或许,梵音跟了九爷到是件好事。
玉风这样心里安慰着自己,也好消减心中一些罪恶感。只是梵音的笑,谁也没看见。
那一笑,满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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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二十四章 杜鹃啼血(8)
那一夜也不知是借酒浇愁还是恣意狂欢,满席的人居然只有阿布托喝了个烂醉。最后九爷几人离去,还是琳琅与丫鬟一道将之扶进房间的。
梵音从头至尾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心里虽然满是对阿布托的怨,却还是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了关心。只是当她伸出手要扶住东倒西歪的阿布托的时候,他却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琳琅的肩膀上。这样的排斥让梵音的心痛了又痛,直到最后,脸上那些微的担忧都不见了。她索性转过头,不去看阿布托,可是阿布托与琳琅的亲密话语却时时在耳边响起。
这样的场景,即便是梵音已经回房,也还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无法排解,令她辗转难眠。
想起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变故。
想起九爷离开之时让她有些害怕的炽热的眼神。
想起……今日的每一个细节。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于胸前闭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这黑暗的分量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缓缓地,梵音又睁开了眼,望着那由吉祥云纹装饰的织锦,视线一片朦胧。
一滴泪像是一颗种子,越过梵音的层层心墙,不知什么时候,它衍生出的藤蔓溢出了梵音的眼睛,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似是准备在那里生根发芽。
梵音无声地哭着,她以为自己会有很激烈的反应,因为在听到阿布托说那句话的那一霎那,她确实曾经想过。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做。
哭着哭着,梵音居然笑了出来,越是笑,那泪越是决了堤。她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要颤抖,可是心中的血,眼中的泪却没有人为她擦去。
原来,情殇是这么的痛。
云霜姐姐,我知错了……
老天爷,我知错了……
能不能不要我再这般痛了?
能不能……让这一切只是我的一个梦?
夜静月冷,当阿布托与琳琅在床第之间共享温柔的时候,梵音一人瑟瑟缩缩,战战兢兢地度过了这个夜晚。
床第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
昨日的温柔早已不见,昨日在手的幸福也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是梦而已……只是一个梦……
梵音不断地对自己说着,靠着这句话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一夜,又过了那一日。直到有人推开门扉,她才从这催眠中惊醒。
那人是个下人,却是趾高气昂,冷若冰霜。她完全没有理睬梵音的意思,刚一进门,只是打量了躺在床上的梵音一眼,便自顾自地为她收拾着。
“……你……”梵音从床上坐了起来,向窗外望去,又是一个黑夜,自己竟然就这么和衣而卧了一日?难怪自己会寒彻骨了,几层薄被也无法驱散她身体里的寒意。这个下人的冷漠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便是现实,自一个多月前阿布托不踏入自己的房门开始,这个现实她便已经承受。
那个下人本不想回答她的问话,转念一想,这是即将要成为九阿哥新宠的女人,也不好得罪。于是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回道:“回梵音姑娘,奴婢正给您收拾些物件,好明日九爷过来接您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梵音心里一震。恍然发觉,原来这梦魇才是真实,她所谓的真实不过是自己的美梦。
“我……我要见他,我要见阿布托少爷。”这是她最后的挣扎,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挣扎着奔到门前,等一会儿,她还要去挣扎……挣扎什么呢?
下人依然还在收拾着梵音的衣物,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说道:“梵音姑娘,不必去找了,现下阿布托少爷正与琳琅小姐安歇了。”
梵音穿着单薄的衣衫,在这已经开始起露的深夜里,奔跑在回廊之上。她只觉得,自己在用尽全力与自己的命运赛跑着。终于,她来到了那扇熟悉的门扉之前。
刚想去敲门,却听到了女子的吟哦之声从内里传来。
梵音想要敲门的那节手指顿住了。
阵阵暧昧的声音,震得梵音的心支离破碎。
她算什么呢?
既然她不算什么,许给别人了还会要回来么?
他还会为她反悔么?
梵音一步步后退,曾经让她满心欢喜的房间,连带这扇门都像是鬼魅一般,现下她的眼里只有死灰。
“我什么都没了……”
梵音默默地呢喃着。
她想回去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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