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差,害死赵国四十万将士的性命,我这样的人,本不配有子嗣。亏得有你,为我留了一个如此乖巧的娃儿。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ps:刚才发布错了,真抱歉,现在修改过来了。最近一般就一日两更,努力做到三更。
☆、37 了了遗言善
“靳大哥……”吕盈泣不成声,“你同我之间……我怎会要你感谢我?”
“我自然要感谢你,”靳韦握住她的手,眼中难得带着柔情,“你为了我吃了多少苦,只有死丫头和我晓得。那日你在渭水旁,见到我被应侯的人带走,我不过一句话,你便听懂了,晓得审时度势,与小恪先去寻死丫头为重;这三年,应侯的人在身边日夜环侍,你刻意不与我相见,生养政儿,照料死丫头,尚能与他虚与委蛇,只为保住我宝藏的秘密……”
“靳大哥,我早是你的人了,这些本就该是我当做的。何况还有月儿帮我,我只要避着胡大哥便好了。”吕盈泣道。
“似我这般无能之辈,活在世上,要做什么事情,总是心有余力不足,以致总是行差踏错。可你……”靳韦叹道,“你一个弱女子,不懂功夫,心力却不知强过我多少倍。身处逆境不埋怨我半分,我靳韦真是汗颜无地……”
“小师兄,你为我寻的这个小师嫂,寻得真是极好。”月夕对靳韦道。
“什么我寻得?明明是你这死丫头从江上给我带了一个好妻子。”靳韦笑道。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盈第一次听他称自己为妻子,含着泪微笑起来,靳韦却咳咳两声,呕出了一口黑血。吕盈又禁不住落下泪扶住他,靳韦笑道:“哭什么?快帮我把嘴角的血擦掉,莫教我死得难看。”
吕盈还未动手,月夕却已伸手帮他轻轻拭去了嘴角的血污,苦笑道:“仍是这般好面子。”
“现在便真是死要面子了……”靳韦不以为意,且有些洋洋自得。他见到月夕面色惨淡,肩上有伤。伸手抓住了月夕的手腕:“吕盈说你吃了苦,总是晕厥吐血,我帮你瞧瞧……”
他正要诊脉。听到雪地里脚步声响,他抬手指向山下道:“那人……是那姓赵的么?”
月夕回身一瞧。山下三点人影如风奔来,当先那人是胡衍,却被靳韦认成了是赵括。她没料到他们竟然又追上了自己,想来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们是从来也不放在心上。她苦笑摇头,却听吕盈道:“那是胡大哥,就是他……”
靳韦的双眼顿时阴冷了下来,冷声道:“就是这个人。奉了应候之命,跟了你们三年么?”
他话音刚落,胡衍已经是三个起落,到了云戏崖的边上,他见到靳韦与吕盈,微微一怔,却又只是望着月夕,低声道:“赵姬,是我错了,你同我回去罢。”
月夕还及答话。便见一红一灰两条人影,赵括与阿璃也随后赶到。山路难行,阿璃功夫不深。赵括一手托在阿璃的腰间,施功助她上山。月光之下,两人并肩而立,赵括身长玉立,阿璃年少姣俏。月夕不由自主便回过了头,再想到赵括几番维护阿璃,甚至为了她要舍了性命。她不知不觉,依得靳韦紧了些。
“靳兄,”赵括瞧见是靳韦靠在树上。急步上前,“你怎么了?”
“姓赵的。好在你也来了。”靳韦大口喘着气,突地双手一探。一左一右扣住了月夕与赵括的手腕。阿璃惊呼了一声,冲上前来,却见他双手只是扣着脉搏,正在同时为两人号脉,才镇定了下来。
不过片晌,他便收回了搭在月夕脉上的手,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当年他临时点了你的穴道,叫人以为你死了,认穴虽准,可终究不是咱们太一门的内功,以致伤到了你的心脉,加上这三年你忧惧过甚,落下了亏空……不过不打紧,你自小练功,底子好,又曾服了那么多的蘼心果……”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得严整的丝帛,扔到了月夕怀里:“这《长桑》经给你,也算我交还给了师父。你自己在里面寻个法子,慢慢调养便是了……”他信手一推,月夕便被他推出了几丈远,跌坐在了地上。
靳韦本就没几分功夫,此刻又中了毒,月夕却被他这样一掌推了开,可见她身子何等虚弱?赵括心口一紧,靳韦却手中使劲,将他拉到了身边,附耳低声道:“可你却不太好。这三年,你一直未寻到蘼心果么?”
赵括摇了摇头。靳韦低叹道:“蘼心果早绝了迹,料你再寻也是徒劳。我当初琢磨了那套点穴自救之法,能教你撑上这三年,也算不容易了。生死都是天命……”他随手将赵括也一推,笑道:“长则半年,少则半月,你自己瞧着安排罢。”
靳韦喘着气,又对着吕盈伸出了双手,大声道:“吕盈,我要死了。中山国藏宝之地,我现在就告诉你。”吕盈听得一愣,这中山国藏宝的秘密,靳韦早就暗中告诉了她,她不知此刻他为何出此言,和月夕对视了一眼,仍是到了靳韦身边。
胡衍却侧过了身,留意倾听两人的对话。靳韦斜眼瞥见他的举动,心中冷笑,声音模模糊糊:“那中山国的藏宝之地,就在……”
胡衍听不到他后面的话,心中着急,不由自主又走近了两步,几乎站到了吕盈身边。靳韦嘿嘿一笑,高声道:“藏宝之地就在……”说着,一把便从吕盈头上拔过银簪,直朝胡衍的胸口扎去。
胡衍全部身心都在那“藏宝之地”四个字上,料不到靳韦此举竟是为了引他上前,取他性命。他猝不及防,眼看着银簪便要扎入他的腹胸。说时迟那时快,吕盈猛地将胡衍一推,自己力气衰竭,斜身挡到了靳韦面前,那锐利的银簪正从她右腹穿过。
吕盈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月夕冲上前来抱住了吕盈。靳韦怔愣半晌,松开了手,他不敢拔出银簪,反而怒声道:“你怎么又做这吃里扒外的事情?这个时候,还要护着这个范睢的细作。”
吕盈面色惨然,却仍微笑道:“靳大哥,你方才说你自己明白了,可其实还是看不透恩怨。可我也是……我也总想叫你看得开些。我们两个都这样固执,又有什么办法?”
靳韦“嘿嘿”惨笑着。胡衍远远站着,见吕盈在月夕怀里,右腹鲜血不断渗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裙帕。他身子发抖,颤声道:“你……你们明晓得我是为……你为何还要救我?”
☆、38 西风吹袂去
吕盈勉强朝胡衍笑了笑,轻声道:“胡大哥,你虽然是应侯的人……可我却看得出来……”她小腹剧痛,身上全是冰寒,说一句话几乎便少一分力气。赵括见月夕心神恍惚,除了紧抱着吕盈,全然不知救助。他到了吕盈身边,伸手握住了她,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吕盈身上才有了些暖意,又道:“我瞧得出,你是真心爱护月儿,也是真心想舍下一切,带她离开邯郸,可惜……”她瞧了瞧两边赵括和月夕,叹了口气。
胡衍哂笑道:“你心里真是什么都清楚,难怪政儿小小年纪便能看穿人心,原来是娘胎里带来的本事。可你们如今这样……政儿可怎么办?”
吕盈微微一笑:“我正是替政儿着想,这才这样做的。”她拉住月夕,叹气道:“本来政儿能交托给月儿是最好。可我又怕她为了我的嘱托,似从前那样不得自由……所以,我便为政儿拿了一个主意。”
她低声对靳韦道:“靳大哥……胡大哥是虽受应候指派,想在我们身边查出宝藏的下落。可这三年来,他从未在我们身上使过任何手段。他对政儿、月儿,甚至赵将军的亲人,都是真心实意的照顾。也亏得有他,我们才撑过了这三年,你实在不该动念害他。”
靳韦靠在树上,呼吸十分急促,闻言半晌只轻哼了一声。
吕盈叹了口气,笑得甚是凄凉:“胡大哥,以武安君之能,早探出了你的身份,暗中告诉了我们。可月儿仍是决意留在你的身边,实在是要借你之力。照应马服君府上下。我从前心中厌恶你,后来又可怜你,你为了月儿。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却不曾真心待过你。还瞒了你许多事情……”
胡衍哂笑不迭:“是我居心不良,自作自受。”他瞧向了月夕,恳声道:“赵姬,若我不是别有居心,你那时对我可会有半点……”
月夕却撇过了头,低声道:“胡大哥,对不住。”
胡衍苦笑了片晌,蹲了下来。推开了赵括,握住了吕盈的手,低声道:“多谢你一番直言,让我晓得了这些。”
吕盈反手握住了胡衍,有气无力道:“胡大哥,我实在是有事情要托付你,不晓得你可否能应承我?”
“你救了我的命,但凡我能做到,我自然应允你。”胡衍沉声答道。
“好,”吕盈望着靳韦。她的面容荧荧生辉,仿佛蒙上了一层光彩,“当初我许身靳大哥时。他就已将中山国宝藏的秘密,全部告诉了我。他心中向来只有两件要紧事:一是孝顺师父,爱惜月儿;一是为中山国复仇。他晓得应侯是为了图谋宝藏才留下他,早晚还是要与他反目,便嘱托我,一旦事出有变,我便要为他照抚好月儿和宝藏,以图中山国将来可以东山再起。所以这三年,我刻意不去寻靳大哥。是为了帮他看着月儿,也是为了保存这中山国宝藏的秘密。”
“靳大哥中了毒。便还同我说,这宝藏以后要交给政儿。叫他为中山国再做筹谋。可我实在不愿政儿似他爹爹一般……在我心中,政儿的性命,远比什么中山国,比那些金银珠宝要重要的多,”吕盈连喘了几口气,紧紧揪着胡衍的袖子,道,“胡大哥,如今我想将政儿托付给你……”
“将政儿托付给我?”胡衍没料到吕盈竟会这样安排,顿时惊诧不已。
“我和靳大哥马上就要死了,应侯自然认定这宝藏该着落在政儿身上,与其让他教人追杀谋害政儿,我不如将他交给你。我晓得你待他好,你看着他,又可对应侯交差,便可两全其美。即便秦军攻破邯郸,有你和应侯在,也能保得住政儿的性命……”她说到此处,一口气没上来,几乎晕死过去,可手仍是紧抓着胡衍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