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故见状先是拜谢,才走上前去,撩开帐幔看向昏迷的女儿。
“都怪她母亲去得早,我这个做父亲的成日忙于朝政,极少管教她,府中那些仆从又万事由着她,才养成这般糊涂的性子,如今嫁入皇家也不晓得收敛,闯下此等祸事,说来说去,都是老臣之过。”言辞恳切,叹息连连。
“若此次九皇子中毒一事当真与小女脱不开关系,不消陛下吩咐,老臣亦不会包庇,就当是送她回去她母亲身边,让她母亲好生管教,老臣唯有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淑妃劝说道:“姬相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究竟如何大理寺和刑部尚在协同调查。”
“淑妃说得有理,尚未定案,姬相无须如此。”总归是朝堂上德高望重的老臣,皇帝总得给点面子。
姬无故又看了看女儿,见她面色虽然透着中毒后的虚弱,但呼吸还算平稳,心下松了口去,放下帐幔,从床前退开。
“如今老臣心愿已了,无论日后是何等结果,都无愧了,陛下无须顾忌,当如何就如何。”
“姬相无须担心,堇儿和悦宁一同长大,亦有数年情分,我会代为照顾,我想皇上也会同意的。”淑妃说着,看向身边的帝王。
皇帝看了看姬无故,点头道:“淑妃素来心细如发,皇后这阵子也颇多操劳,就让淑妃分担一二吧。”
“老臣拜谢娘娘。”姬无故深深一揖。
皇后一双冷冽眸子在姬无故和淑妃身上一扫,高贵典雅的面容上,犹如挂着一层寒霜。
淑妃刚刚做了番戏引得皇帝动情,姬无故就赶来求见女儿,再一番孺子情一渲染,皇帝哪能不心软松口,两人一搭一唱,这时间掐得还真是刚刚好,她连插话的余地都没有。
很快的,姬堇华就被转移到了永乐宫。
偏殿之中,淑妃坐在姬堇华床边深深舒了口气。
“泰王交代的事情,总算是做到了。”
看向床帐内犹自昏睡的姬堇华,淑妃叹息:“后宫虽是皇后的地盘,但是在这永乐宫中,好歹我还能照顾得上你,时间已是不多,但愿他那边亦能一帆风顺。”
皇上的身子眼看着不行了,皇上一旦驭龙殡天,储位未定,能与皇后相抗衡的唯有池旭了。这也是为什么一贯低调隐忍的淑妃这一次会站出来与皇后争锋相对的原因,与皇后比起来,她自然更希望姬堇华和池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只是这一局到底是胜是败,她心里同样没底。
淑妃走到窗前,望向夜空中一轮明明圆月,喃喃自语:“悦宁,如果你此时在母亲身边,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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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堇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抬眼看到久违的淡绿色床帐,一时有些恍惚。
淑妃笑着走近床前:“还是你从前住在永乐宫时的房间,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说着取了百合香,往熏炉里撒上一点。
“去年出的宫,转眼就又回来了,却是物似人非。”
说着放下装着百合香的盒子,轻轻一叹。
“娘娘,我怎会在此?”姬堇华有些迷糊,她之前明明还被囚禁在阴森森的景灵殿,怎么一醒来就变了个模样?
“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说着淑妃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姬堇华明白过来。
“你在坤宁宫的情形却是比景灵殿还要凶险,好在泰王想了个法子,让我和姬相同时在陛下面前说情,不然有皇后在,要将你从她身边弄出来真是难如登天。”
说到当日的情形,淑妃犹自捏了把冷汗,这个方法到底能否成功,她原本是没底的,是会触怒皇后,或者引起皇帝的反感谁都说不准,所幸最后的结果没有让人失望。
姬堇华挣扎从床上坐起:“大理寺和刑部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淑妃眉头微微皱起:“今早从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太好,刑部的那些大人,大半都跟蒋家沾亲带故……”
淑妃没有说出口的是,刑部那边严刑逼供下,泰王府中已有人招供,指证是姬堇华吩咐他买来的烟云散,并亲口告知她使用方法。
姬堇华闻言有些急:“那该如何是好……”
淑妃忙将她按下去靠在锦垫上:“你也莫急,急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将身子养好,让人放宽心。”
“可是……”
“听我的话,不然日后出宫回府了,仍旧是一副虚弱模样,我如何向泰王交待。”
明白淑妃的好意,姬堇华只得按捺住心底的焦急,重新躺了回去。
即便淑妃刻意将消息压了下去,姬堇华还是免不了听到宫女窃窃私语。用过了午膳,倚着回廊晒太阳的时候,不远处两个宫女闲来无事,开始互相说着自己听来的消息。
“听说了没,泰王府的下人都已经招供了,说是泰王妃指使他去买的毒药,将毒药藏在袖子里入的宫。”
“是啊,指证的有鼻子有眼的,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那我们娘娘还将这么一个意欲谋杀皇子的犯人收留在自己宫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我看咱们娘娘太善良了,不就是给悦宁公主伴读过几年吗,这种时候还将人保下来,也真是——谁不知道眼下泰王和皇后争得水火不容,看这情形,泰王怕是要倒了呢。”
“那泰王倒了,娘娘因为这事受到牵连,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愁死了。”
“就是啊,这次为了保泰王妃,娘娘可是把皇后给得罪了呢。”
姬堇华心里一惊,泰王府里有人指证她派人买毒药?究竟是谁无中生有?是受人指使还是严刑逼供下不得不招的?她记起来,蒋家的势力大半都在刑部,若是由他们操纵整个案件,只怕翻案无望了。
池旭,还有父亲会怎么样?会被她牵连拖累吗?
想着这些,她心里一阵阵发慌。
关于判决
听着宫女的对话,姬堇华扶着柱子的手支撑不住,颤颤发起抖来,刚想挪动脚步,蓦地眼前一黑,身子倚着柱子滑下去。睍莼璩晓
淑妃意料之外地望向王太医:“你是说她已经怀有身孕?”
王太医回话道:“确切来说已怀有一个半月了。”
“为何之前中毒的时候没有诊出来?现在才诊出来?”
中毒也不过才三天前的事情,同样是王太医切的脉。
“回娘娘的话,当时泰王妃身中蛇毒,脉象不稳,老臣也一时疑惑,而且怀孕时日尚短,脉象本就不明显,直至方才切脉的时候老臣才得以确认。”
淑妃平缓了情绪,有些担忧地询问:“那她中了毒,这脉象稳吗,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万幸泰王妃身子健康,只要将毒素祛除干净,对胎儿是不会有影响的,老臣这就开几贴安胎清毒的药方,只要按时服药,可保母子平安。”
淑妃松了口气:“王太医如此说,我就放心了,泰王妃的身子还望太医多多费心调理。”
“老臣自会尽心。”
送走了王太医,淑妃转头望向跪在一边的两名宫女,面色带怒:“若不是你们说了些什么,她好端端的怎会急火攻心昏过去?还险些危及到腹中胎儿。”
两名宫女瑟瑟发着抖,哪里想到泰王妃怀着身孕,还偏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是皇亲国戚,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哪里是她们这样小小的宫女担待得起的。
“娘娘,我们不过是略略提了几句……”
“我是怎么吩咐你们的,让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结果依旧惹出事了。”
宫女哀哀恳求:“奴婢知错了,请娘娘宽恕。”
淑妃伸手揉了揉眉:“自己去嬷嬷那里领罚吧。”
两名宫女还想求情,却见淑妃已经起身往内殿走去,再不理会她们。
淑妃来到床前的时候,姬堇华刚刚转醒过来,面色甚是虚弱。
“宫女乱嚼舌根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眼下你已不是一个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孩子?”姬堇华愕然望向淑妃。
淑妃笑着点头:“方才王太医确诊,你已怀了一个半月的身孕。”
姬堇华一时呆滞,半晌才将这个讯息消化掉——她居然怀孕了?
“原本我还担心皇后不死心,再动心思对你不利,现在却松了口气,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有了他你就相当于多了个保命符。”腹中孕育的是皇家血脉,即便犯了天大的错,孩子生下来之前都不可动她分毫。
她和池旭的孩子……
姬堇华低下头,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是一片平坦,谁能想象到已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里面成长了。
“皇上那里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虽不会大肆赏赐,但总不会再将你当成犯人严加看管了,至于泰王那里,我也派去了人告知,不知道他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淑妃见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样,笑道:“你该不会是高兴得傻了吧。”
姬堇华有些难以相信:“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理解,当初我怀悦宁的时候也是如此,又是欢喜又是不知所措。”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好了,你先安心在我这里养胎,要注意的事项,我一一跟你说。”
姬堇华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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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是大理寺开审池瑞中毒一案的日子,早早的,皇帝便偕同皇后驾临大理寺,旁听寺卿的判决,同来的还有泰王池旭,姬无故以及刑部和宗室的几位重臣。
“案子审得如何了,寺卿还请拿出成果吧。”落座之后,皇帝便道。
“臣遵命。”大理寺卿魏光和刑部尚书蒋政从地上起身,呈上犯人画押的卷宗。
“陛下,泰王府中车夫常四已经招供,指证受泰王妃指使,购买毒药,用在九皇子身上,这是常四的口供。”
皇帝翻看卷宗,眉目之间浮现怒色:“姬相教出的好女儿!”
“老臣……”姬无故正欲说话,就被皇后冷冷打断,“皇上,证据确凿,泰王妃意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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