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缓缓上移,叹息了一声,他扭头闭上了双眼。“罢了,你要如何?”
夏天不着痕迹的抬了抬嘴角,侧身又躺回他的身边,脸颊轻蹭着他肩上的肌肤,娇嗔中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哀怨:“遥羽什么都不要,只想留在殿下身边,哪怕为奴为婢此生心愿亦足。”
紧闭的双眼不曾睁开,眉心也皱了起来,想了又想,他忽然狠狠的抓了一把身侧的床单,下定决心似的道:“好,既然如此,本侯就封你为夫人,赐居摇光殿。”
怀中人儿窸窸窣窣的复又起身,这一次直接掀了幔帐下了床去,施礼谢恩:“臣妾谢殿下隆恩。”瞟了一眼地上的玉碎,夏天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仿若不经意的一边穿衣一边道:“对了,殿下的动作好大,臣妾一时失手将一只玉枕摔碎了,还望殿下勿怪。”
玉枕!袁龙桀猛地坐起身,扒开床幔看向地上的碎玉,心头火起,责备的话语正要出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床单上的一抹红艳,舌头立时僵在了口中。呼吸错乱的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床榻,再看向满地的碎玉,痛苦又沮丧的向后一挺身,颓然倒了下去。
摇光殿虽居于闽地七宫之末,但君侯破天荒的纳了一位夫人,仅凭此就足以令人震惊不已了。
柏博术一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女儿的玉衡宫。
柏雅绮见了父亲更是悲从中来,眼泪止也止不住。
“孩子,莫哭,莫哭……”柏博术心疼的抚着女儿的背,气道:“放心,爹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不,爹爹。”柏雅绮抬起泪眼,稳了稳气息,恨恨地道:“女儿要自己动手。”
想了想,柏博术并没有强求,“好吧,不过你要记得受了委屈切不可自己忍着,有事就让丽儿来告诉爹。”
“嗯。”乖顺的点点头,她挽着父亲的手臂,这才觉得心里安慰踏实了一些。
夏天一边为燎手腕上的伤口换药,一边忍不住的责备:“不过就要一点点血而已,割这么深做什么!我看你是打算连这只手也一起砍了去!”
燎也不做声,只任她念叨,脸上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眼里却溶着暖暖的笑意。
从来他都戴着腕套、掌套,若不是她强扭着要为他换药,她还不知道他的手背、手腕上竟是伤痕累累。不过这些伤看上去像是烧伤,她皱皱眉,向上又掀了掀他的袖子。手臂上还好,不过仍有几处狰狞的伤疤。
仿若被针扎到了一般,燎一把将手臂抽了回来,急急的去拉袖子,遮掩地道:“没什么事,属下先下去了。”
☆、Chapter 139 群芳宴
“急什么!”夏天偏不让他如愿,复又去拉他的手,“伤口还没包扎妥当呢!”
“不敢麻烦小姐,属下自己来就好。”燎别扭的躲闪着。
“燎!”夏天火大的一拍桌子,气道:“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那是不是也不想再跟着我了?”
身形一滞,他不敢再动。想了想,只得又将手臂递了过去。
斜了他一眼,夏天重又拉起他的袖子,直接指着那些烧伤的疤痕问:“这些伤是怎么弄的?”
低垂着眼帘,他低低地应道:“一次执行任务时,被火烧伤的。”
看了看他另一只手上的掌套,“身上这样的伤痕还有很多吗?”
“……嗯。”
心里无端的涌起一股怜惜,夏天的手指轻轻的在他的疤痕上来回移动,柔声又问:“脚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他那只微跛的脚……燎闭了闭眼,感觉像是被人彻底的扒/光了衣裳,赤/裸得没有一丝安全感。“也是在执行任务时受的伤。”
“你帮小三做过很多事吗?”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随口应道:“是,属下是三殿下的暗卫。”
沉默……夏天盯着他的手臂,忽然抓起桌上的绷带狠狠的砸在他的脸上,愤怒的吼道:“你既是他的暗卫,城破之日为何不来救他!”
不由得抬起头,他眼中的惊诧瞬间被痛苦与后悔所代替。“属下无能。”他没有分辩,而是低头默认了这无端的罪责。
夏天喘了口气,努力的压下心里翻江倒海般的恨意,她知道她恨的不是燎,而是她自己。只是有那么一瞬她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将怒火悉数的发在了他的头上。
“夫人。”殿外的宫女禀报,“君妃娘娘宣夫人立刻前往玉衡宫。”
该来的还是来了!夏天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高声道:“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小姐,柏雅绮定是不怀好意,属下随你一同前往。”
站起身,看了看满眼关切的燎,夏天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她略有些不自在的转身出门。“不必了。”
绷带落在地上,铺开了好长的一段。腕上的伤口是因那日的落红而割破的,他当时确实赌了口气,下手时不免对自己狠了点儿,流了好多的血。可再深的伤口再多的血与此刻的心痛相比仍显得那样微不足道。他闭着眼眉心痛苦的皱成了一个“川”字。到底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令她好过一些?到底该怎么做?
玉衡宫里莺歌燕舞,座无虚席。柏雅绮将闽地诸大臣家的女眷都请了来,还起了个名字叫做“群芳宴”。夏天到的时候这里已是高朋满座,唯缺她一人。
她款款入内,不卑不亢的向座上的柏雅绮敛衽一礼,“遥羽参见君妃娘娘。”
谁知柏雅绮并不会理会,而是一指自己案上的一盘菜对一旁的宫女吩咐:“把这盘鹅肉拿给丰夫人尝尝。”又转头对坐在她下首的辅相夫人道:“丰夫人,你尝尝。这是天鹅肉,味道香美可口,远不是那些野鸭子肉可比的。咱们闽宫里呀,什么都好,就是有人喜欢滥竽充数,什么野鸭子、野/鸡的都敢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还真以为自己是天鹅呢!”
众人皆听出她借以贬斥夏天,不禁纷纷望过来看戏。
柏雅绮就是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夏天,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让道:“尝尝,味道如何?”
丰夫人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她的丈夫正是年轻有为的辅相丰书堂。她虽一向行事低调且不喜交际应酬,但并不代表她心无城府,单纯无知。众人皆已明了之事,她身在其中又岂会不知。拿起筷子夹了块鹅肉细细咀嚼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赞道:“娘娘说得是,这鹅肉果然鲜美。”她拿起帕子沾了沾唇,目光一转,看向仍旧行着礼的夏天,“这位是羽夫人吗?”
柏雅绮轻轻一哼,这才慢条斯理的转回脸装作讶异地道:“这就是羽妹妹吗?本宫还以为是哪个奴婢来此回话呢!羽妹妹,快起来吧。”
夏天也不恼,气定神闲的道了声:“谢娘娘。”十分优雅的站起身。
飞云髻向后梳着,额前饰着金菊吐蕊,两鬓各贴着蓝石珠花,髻上绕着一条金蛇含珠,尾端缀着金叶流苏。耳上明月珰,颈上珊瑚链。所带的首饰虽不多,可渐渐都是价值连城。再看她身上,素白的宫裝裙,罩着件大红色的拖尾外氅,蝴蝶袖摆,暗刺菊纹。虽不显眼,然而细看之下便知是上好的胡丝而制。难得的是,虽然受辱,她却始终安之若素,气度闲雅,高贵清冷,令人不敢小觑。
柏雅绮今日还是头一遭见夏天,料到她定是个狐媚子,却没料到她会这么美,竟隐隐的有种欲将自己这个正牌君妃给比下去的势头。妒火中烧,她暗暗咬牙,似笑非笑地道:“妹妹莫怪,本宫不认得你也是情有可原。按理,殿下封你为夫人后,你应该来玉衡宫拜见本宫才是。可妹妹眼大心大,根本没将本宫放在眼里。若不是本宫今日宣召,恐怕妹妹还不肯登本宫这门呢!”
按规矩凡是新晋的妃夫人都要在册封后向正妻行参拜之礼,以示对正妻的尊敬之意。无论是京城宫闱,还是各个封地,皆有此礼。柏雅绮的一番话立时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对这位羽夫人的印象大打折扣。
柏雅绮心中暗喜,望向夏天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挑衅与快意。
微一屈膝,夏天福了福,面色无波:“娘娘责怪得是,确是遥羽失礼了。不过遥羽并非是不想来拜见娘娘,而是不敢。”略一顿,她又继续道:“遥羽早就听闻娘娘不喜殿下纳妃夫人,遥羽心中胆怯,实在是怕惹娘娘生气。”
众人听得有趣,不由得齐刷刷望向柏雅绮。谁人不知她善妒成/性,只是无人敢直言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有人敢直捋虎须,不怕死的当面说了出来。
☆、Chapter 140 妒中妒
柏雅绮脸涨得通红,拍案气道:“你是听哪个说的?”
“好多人!遥羽身在京城时便常听人这样讲了。”无视她冒火的眼神与冲冲怒气,夏天装作无辜的样子,自顾自的道,“甚至还有人将娘娘与昔日的妒后夏天相提并论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奇静,且充满了诡异的味道。
女眷中有人出来打圆场,趁机讨好柏雅绮。“羽夫人,您别听外头那些人乱嚼舌根,咱们君妃娘娘最是宽和大度的,岂会拦着殿下不让纳妃夫人!其实这都是外人不了解实情,是咱们殿下对娘娘一片深情,眼里自然容不下别的女子。”
“是啊!是啊!”有人随声附和。
夏天微微一笑,大方的认错:“看来是遥羽想偏了,误会了娘娘,还望娘娘不要责怪。今日见到娘娘,遥羽也觉得娘娘十分和蔼可亲,殿下能娶到娘娘做君妃真是莫大的幸运。既然娘娘不反对殿下纳妃夫人,那便再好不过了。遥羽想这后宫之中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实在太少了些,殿下也受委屈,不如请娘娘下旨广选美人充盈后宫,一则遥羽与娘娘可多些姐妹不会孤单,二则也可为殿下带来更多子嗣,使闽地更加繁盛。”
一番话说完,柏雅绮原本略有些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阴云密布起来。狠狠的瞪着夏天,恨不得张口将她直吞入腹。
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戏码,有人已撑不住用帕子掩嘴偷笑。柏雅绮一人独占后宫,柏博术掌管兵权,柏家在前朝后宫可谓一家独大,连君侯都要忍让三分。如今忽然冒出一位羽夫人,无论相貌、气度、智慧、口才均胜她柏雅绮一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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