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夫人,奴婢不知尔烟有孕!不知啊……不是奴婢推的,奴婢没有……”见大家看着自己的目光像刀刃一般,怀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定了罪,却是满腹委屈,满心酸楚,一边连连朝王嫣磕头,一边断断续续的无力辩解着。
看着怀蕊这般,王嫣似是舍不得重责,摇了摇头缓缓道,“你既不知道尔烟有孕,年纪也尚是年幼,就不重罚了。亦瑶,带怀蕊去家族祠堂先领了家法,然后送到幽静堂闭门思过两个月吧。”
说是幽静堂,其实就是幽禁堂。在秦府最偏远处,家眷中有犯错的人都会被送到那里闭门思过。短的两三个月,长的一辈子都有可能。这怀蕊刚到秦晏之身边不久,比不得尔烟受宠,说是只两个月,怕是真两个月过去也难出来了。就算能出来,这秦晏之也再不会收她回房。
毕竟,怀蕊的罪名是谋害他的宠妾和他的孩子。
王嫣的话音一落,亦瑶先走到尔烟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而后又走到怀蕊身边,弯腰去拉她,“怀蕊姑娘,起来吧。”
怀蕊还在木然状态,亦瑶一拉她才反应过来,当下尖叫着推开她,直直朝王嫣的方向跑去,还没踏出一步便被自己的裙角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却不知道疼般奋力朝王嫣爬去,嘴里大声叫道,“奴婢没有推她!没有推她啊!”
在座的人没想到怀蕊会突然这么大动作,好几个花容失色的朝椅背后靠去,生怕怀蕊碰到自己。而包括亦玉、亦瑶在内的其他侍女则上去拉扯怀蕊,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温袅手不自觉的抓着椅子把手,眼看着怀蕊不停的挣扎,听见她有些凄厉的喊叫,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终是忍不住出声道,“大娘,儿媳想怀蕊并非出于故意,能否免了责罚?”
听见温袅替怀蕊求情,又看见怀蕊满身泥灰的被狠狠拉起来,王嫣终是有些不忍,但家法不得徇私,只得吩咐亦瑶将怀蕊送到幽静堂后好生对待。
这番下来,怀蕊倒又不挣扎了,像是忽然卸掉所有力气般,任亦瑶几人将她带出去。
温袅心头酸楚,看着怀蕊从自己面前走过,还想说什么,却见怀蕊扭头过来看了她一眼,不甘委屈之中带着一分感激,而之前一直忍着的泪也滚落了一颗。
怀蕊被带走后,整个大厅陷入一种静默。仿佛因为怀蕊的事,王嫣脸上显出一丝乏色,又随便说了些话后,便也挥手让大家散了。
温袅心情沉重的随着众人起身,刚走到门口,又听到亦玉在身后唤她,说是让她去王嫣那里拿回上次遗落在这里的帕子。
“帕子?!”她好像没有掉过什么帕子啊。
温袅纳闷了一会儿,恍然明白这是王嫣有话要单独同她说。
别样朱门 「起」 第七章 教导(一)
跟着亦玉进了里院,却不入屋,而是朝深处走去,途中经过好几棵枝叶茂密的樟树,灰褐色的树皮有细致的深沟纵裂纹,让温袅的步子有一刻的停顿。
据说樟树有种坐定莲花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境界,只是生长在这朱门深院的樟树,可还能保持这种境界?
温袅站在树下摇头笑了笑,跟着亦玉继续朝里走去。
经过精致的假山石,温袅随着亦玉走到一处花圃前。木槿、马蹄莲、合欢、凤仙花,各色各样将花圃满满点缀,远远看去就是一片绚烂色彩。
“大娘。”亦玉将温袅送到后就先折身离开了,温袅便独自上前,含笑唤了一声,只是笑容不若初时自然。
王嫣应了一声,摘了几朵凤仙花放进一旁的小篮子里,吩咐身旁的侍女照着她摘的模样再选一些,自己则从侍女手中取过帕子擦了擦手,方缓步走到温袅身边。
“知道我为何单独唤你来吗?”王嫣走过来后也不停步,径直朝回廊走去,温袅跟了上去,一边摇了摇头以回答王嫣的问话。
王嫣带着温袅穿过长廊,廊边垂挂着些绿色藤蔓,映在地上衍生成一道清凉的影子,“明日该是你和遇之成婚的第七日了吧?”
不知道王嫣提这个是做什么,温袅只微微一笑,答道,“大娘记得没错。”
“嗯。”王嫣应了一声,继续说到,“照规矩,明日该要归宁了。遇之今日出去了还未回来么?”
听到王嫣这话,温袅才恍然忆起女儿婚后第七日要同夫君一同回家。这不想不知道,一想到要见自己“爹娘”,温袅只觉得气血一阵上涌,堵在心头惹起慌乱一片,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溜出去。
拜托,她是假冒的,但人家温大将军和他夫人没得假冒啊!
“儿媳出来的时候他还未回来。”将满心沸腾暂时压下去,温袅只回答后面一个问题。
走在前面的王嫣没有体会到温袅纠结的情绪,只是兀自说着,“遇之为人虽然随意了些,但人确是不错的。你既已嫁他,就好好伴他,他必也会好好待你的。”
闻言,温袅只是点头应下,心里却只把这话像打水漂一般漂了过去。
王嫣带着温袅进了屋,亦玉早就准备好了茶水和瓜果,待两人坐下,又递来了一本册子。
“大娘,这是……?”温袅从亦玉手中接过这本红色封面的小册子,语带疑惑。
王嫣笑了笑,语气温和道,“这是你明日归宁我们秦家准备的礼品。遇之毕竟是男儿,心思断不如女人细,我这做母亲的就替他拟好这礼单,府中有的都已准备好,至于需要购置的,晚些时候等他回来,你只需将这册子给他,让他照着置办就是。”
温袅翻着这并不薄的小册子,满满的物品名单滑过视线,顿时有些明白王嫣的用心。
王嫣话虽说的温婉,其实不过是怕秦遇之那懒散的性子懒得管这些事,从而让她这个儿媳丢了脸,便干脆替他们先办好,最后只以秦遇之的名义送去就是。
一册到底,物品贵重与否先不予之论,温袅看到的确是王嫣作为一家主母的顾全大局,以及作为一位母亲对儿子的疼惜关照。
“如此,儿媳记下了。谢过大娘。”一时想起从未蒙面的父母,温袅收了册子,真心地对王嫣回了一笑。
王嫣亦笑,伸手拍了拍温袅的手背,“都是一家人,什么好谢的。”
别样朱门 「起」 第八章 教导(二)
温袅低头看着王嫣保养得体的手,不知怎的想起怀蕊来。她对自己和秦遇之这般关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慈母,又为何在对怀蕊的事上那般仓促草率?
“你可是还在想怀蕊的事?”
思想神游中,温袅忽然听到王嫣的问话,下意识就想答一声,却又猛然醒过来,当下忍了话笑而不答。
王嫣看了眼温袅的神情就知道她的想法,当下微微一笑,没有半分之前的逼人气势,“这里只有我们婆媳二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
说的这样好听,要是之前没有看到她对怀蕊的处罚,她说不定还真就信了。再说,她只是儿媳,又不是王嫣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她还是个假冒的,真要直说了,怕王嫣还不爽了呢。
这般想着,温袅眼神虽微有波动,但也只是随意一笑,随口说了句,“听说那幽静堂是个冷僻的地方,也不知道怀蕊到那儿后能过的怎样。”
听到这话,王嫣就知温袅有话没有直说,又因觉着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人说三分她能解八九分,便也挑唇一笑,温雅的眼眸中露出一缕利锐来,“过的怎样就要看她自己了。”
温袅动了动唇,心头一跳,却没有答话。
见状,王嫣轻笑一声,道,“是不是想替怀蕊说点什么?”
“大娘——”
王嫣抬手止住温袅未说完的话,跟着站起身,踱步到半开的雕花格子窗边。阳光自窗外透入,落在她丰润如玉的脸容上。即便已然四十,她的身姿依旧婀娜曼妙,墨发细细的挽成时下妇人中流行的抛家髻,任何一处无不透露出一种典雅端庄,从温袅的角度看去,端的是一位优雅妇人。
“我此番将你单独叫来,便也不打算瞒着你。这一次怀蕊若是能出来,便会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她若是出不来了,就是枉费了你的求情。”
听见这番言论,温袅有些讶然,似是隐隐有些明白,却又好像差了最后捅破的那根手指。
“怀蕊还太小,得老六喜欢收在身边。但这宅子里毕竟太大,人也太多,她要想好好的跟着老六,就得学会一些事。”王嫣的声音被窗外的风一吹,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却又实实在在的落入温袅耳里,做了最后的那根手指,将心头那层窗户纸一下子点破开来,莫名的激起温袅一阵战栗。
果然是稳坐秦府主母十多年的人,好深的心。
温袅拿眼瞟了下王嫣,见光照下的她侧面线条柔和,却也模糊不掉她嘴边那抹深意。
王嫣是故意给怀蕊判罪的,一来尔烟毕竟是秦晏之素来最宠的小妾,真要把她怎样了,秦晏之第一个不会答应,更逞论他身后的绮兰。而王嫣和绮兰之所以表面少有冲突的过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绮兰的还算知趣和王嫣的睁只眼闭只眼,这十多年都状似相安无事的过去了,如此自然还不想因为一个小妾而扯破了面皮。
二来,或许王嫣觉得怀蕊值得她提拔,此番便是要试她一试,最直接的让她感受到大宅子里争斗。也如她所说,如果怀蕊过了这个坎儿,那她这次学到的,将让她在今后的生活中能保住自己;如果没过,那便说明怀蕊并不是该生活在这种大宅子里的女人。这次就算洗清了罪名,下一次,怕就怕连命都保不住。所以,王嫣今日将她送进幽静堂,其实可以看做是在怀蕊不能自保的情况下,变相的保住她的性命。
且仅是性命。
其实,在这件事中,温袅扮演的何尝不是怀蕊的角色?
只不过,她是王嫣亲生儿子的妻子,所以在这场考验中,得了几分王嫣的手下留情。
一切想清,温袅心中泛起一丝不知名的苦涩。
她该庆幸她随着师傅学了不少人情世故,还能暂时在这朱门之中生活下来。而那真正的温将军之女,以她全家只有三个人的生活环境,自小就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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