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得不疾不徐,很平稳,让人听着很舒服。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睛微微上抬,眼中闪过一抹期待请求的光芒,似乎怕罗子俊会拒绝。
这倒是引起了柳曼的注意。这小姐少爷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位小姐邀请一位英俊随性的少爷前去一叙,实在很让人往歪了想啊。
罗子俊也没有错过绿柳眼中的那抹请求,略一沉吟,便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她道:“我也正想着临走前去看一看你家小姐,既是如此,我便随着你一同去吧。”
罗松并不在这儿,罗子俊也没有把柳曼带在身边,而是交待了几句,便独自一人随着绿柳去见她家小姐了。这倒越发让柳曼好奇起那位小姐的身份了。
隔壁的王怡欣听到动静出来时,正看到罗子俊神情随意地跟在一位绿衣女子的身后,走出了客栈大门。
“你家少爷这是去哪儿?”王怡欣转身进入罗子俊的房间,一边打量着柳曼整理过的木箱,一边随意走向蹲在那儿整理罗子俊衣服的柳曼,有些居高临下地淡淡瞟了她一眼。
那张在柳曼看来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娇美的少女脸上,盛着的是不可一世的倨傲和不屑。跟在她身旁的珠儿,却是有些不自在地偷偷瞅了柳曼一眼。
柳曼轻轻地叠好手上的衣物摆放整齐,站起身来,对着王怡欣平静地道:“对不起,表小姐,少爷只说他出去办点事儿,至于去哪儿,小的并不知情。”
别说她真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未必会告诉眼前这位任性的姑娘。谁知道罗子俊是不是去会什么心上人去了,若真如此,凭着王怡欣对着他时一脸的爱慕和她率性而为的性子,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你不知道?”王怡欣捂嘴嗤笑了一声,扭头笑眯眯地盯着柳曼,“哎哟,你那么煞费苦心不怕死地冲到火海之中去,我还以为你一下子就成了表哥身边最器重的小厮呢?怎么竟然连他到哪儿去都不知道呢?”
那不可一世神情倨傲的脸上,写满了嘲讽与讥诮。
一个穷小子罢了,竟然几度令一向笑意盎然的表哥对我表情淡淡,甚至还出言训斥,真是气死我了。只可恨,表哥就是听不进去我的话,把这么一个碍眼的家伙留在身边。
王怡欣再度不悦地瞟了一眼柳曼的脸。心中的赞叹,每次总是被那升起的厌恶与气愤给压了下去。
面前这张脸,单指那五官的精致,竟在自己一个女子之上。只是,这样一副美貌的容颜却给了这样一位穷小子,岂不是暴殄天物。
柳曼直了直原本微微弯着的身子,表情再度一淡:“表小姐说笑了,少爷是何等玲珑心思,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揣摩得了的。多亏了有少爷这样心清目明又心肠极善之人相助,我才能摆脱困境。这一年不过是凭着一份感恩之心,尽力地做好自己的本份罢了。待到一年之后离去,也不算太辜负了少爷的一番信任相助之恩。”
王怡欣这番话,或许从她的心思出发,只是想好好地嘲讽自己一番。可若听在罗松的耳中,说不定又成了挑拨之言。
原本罗松就对自己存了一份不服排斥之心,若是再听到她这样的话,岂不更加认为自己要夺了他在主子身边的宠?做下人的,能得到一份主人的器重,并不是件容易事。他本是罗子俊身边贴身的跟班,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将他取而代之,自然地会生出怨愤之情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怡欣柳眉微竖,不悦地瞪着柳曼,“什么叫少爷这样心清目明之人?”
难不成他还想影射我便是那糊涂之人?这样一个穷小子,如今又成了表哥奴才的人,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可知我的身份,又可知日后我的身份?
第一卷 初来乍到 第三十三章 夜遇
王怡欣只是任性;说话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却绝不是个蠢笨之人;柳曼当然知道她能听出故意隐含的话意。
而柳曼也确实有影射她混淆事实、本末倒置之意,明明自始至终,自己不但没有做错什么,还暗地里帮了她,她却仍是固执地对自己心存偏见,因为那次失了面子而耿耿于怀,还真是一位自以为是的富家娇千金。
不过,柳曼也只是对于她的嘲讽心里有气,呈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倒也不想与她撕破脸皮。毕竟她是主子,自己只是罗子俊身边的一个临时工,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自己绝讨不了好去。
迎上王怡欣愠怒的目光,柳曼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罗子俊身上:“小的也不过是背后听别人如此夸少爷罢了,少爷是什么样的人,又岂是我这样的人能够随意评判的。”
一句话说得王怡欣渐渐涌上来的心火,又堵在了心口。心里真是那个气啊。好你个柳明,竟然仗着有几分口才,来跟我指桑骂槐起来了。
还不待她发作,柳曼连忙又略作恭谨地道:“表小姐若真想知道少爷此番去了何处,待会儿少爷回来了,小的帮您转告一声,让少爷自己去告诉您好了。”
若是这样一番话出自王怡欣的口中,必然充满了嘲笑讥讽之意。然而此时被表情淡然甚至有着几分恭谨的柳曼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地说出来,竟然让人看到了几分诚意。
王怡欣将心比心,恨恨地看了柳曼一眼,直到实在不能从她的眼中挑出一丝嘲讽之意,似乎真是一片好心,怒气才稍稍地消减了一点儿。
她满不在乎甩了甩头,轻哼道:“要问我自然会自己去问,哪里用得着你这个下人去多那个嘴。”说完,又冷冷地瞪了一眼柳曼,身子一扭,转身往外走去。柔滑的长丝裙随着她幅度稍大的动作一甩,轻轻地抛开一个弧度,一道淡绿色的光芒呈一道抛物线,落入装衣服的木箱之中,又缓缓地滑入那片柔软的丝绸之中。
一身淡粉丝裙的王怡欣,因为身子微微的旋转,而带起裙摆扬起,倒似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看着那柔软丝滑、层层叠叠却又极为合身的长裙,抛起又缓缓落下,柳曼眼中闪过一抹赞色。
有钱女子穿的服饰,永远是那些在生活贫困线上挣扎的人无法企及的。先不说那面料如何地质地上乘,只说那份做工,裁剪得体,花样繁而不杂,美而不俗。光是裙裾下方的那几朵小黄花,也是绣工了得,一朵朵的,仿佛清新淡雅的真花缀在上面。看了,会让人忍不住地吸一口气,试图闻闻花的淡香。
珠儿再次偷偷地瞅了柳曼一眼,赶忙跟在急步往外走去的王怡欣身后。看着她们主仆两人走出房间,柳曼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爱,一个愤,两个都是她极不喜欢的感受。
送走两人,柳曼把刚才的木箱合上,再去收拾其它的东西。待在安静的房间里,一边悠闲地收拾着东西,一边静静地想着心事,也是一件惬意的事。
时间已经过去几天,她创业挣钱的事,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吃、穿、住、行,这“住”和“行”两方面首先便被她排除了。在这个富人乘马车普通人步行的时代,交通方面她是弄不出什么新名堂来的,她可没本事发明个车出来。“住”就更不用考虑了。
真正要做生意,还得从“吃”和“穿”两方面着手。千事万事,吃穿是大事。这足见人对于这两方面不可或缺的需求。在现代,那饮食行业和服装行业,可都是火爆行业。
这个创业方向是有发展前途的,但显然并不适合此时的柳曼。先别说她跟在罗子俊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国都的家中稳定下来。只说她此时是罗子俊的小厮,不可能整天整天地离开他独自去做买卖的。
如此一来,势必就要想一个只需要短时间就可以挣到银子的流动买卖。思来想去,若是能够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画些画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投入少不说,还可以把零散的休息时间利用上。
只是,画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若是想从这个方面挣钱,也要好好地思虑一番……
罗子俊这一去,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客栈。虽然他仍是满面春风一脸笑意,但柳曼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神情中似乎比平日少了分随意,眼中有时会闪过一抹愁云。
奇怪,早上还好好的,他到底是出去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柳曼摇头笑笑,自己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就算对于他的信任有着那么一丝感激,但终归只是上属与下司的关系,一年期满,大家就一拍两散,说不定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少。又何苦去猜测他的身份,去好奇他与什么女子见面了呢?
由于罗松要忙着把其余随行人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柳曼今日的事便更多了起来。她把一切整理妥当,走出罗子俊的房间时,时间已经较晚了。倒是隔壁一向早睡的王怡欣屋里竟然还亮着灯,里面还有细微的翻动东西的声音。
她不是除了珠儿,身边还有另外三个小丫环吗?怎么还没收拾好东西。柳曼稍稍有些不解,随即便向着楼下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如一个大玉盘遥遥地挂在夜空之上。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屋顶上,在树枝上,在小路上,在空旷的庭院里,投下一片莹白。
踏着月色,柳曼缓缓地走向位于最西面的小屋。一束月光,透过树梢,斜斜地在黑旧的小木门上,投下一片亮白。柳曼伸向木门的手,又缓缓地收了回来。
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柳曼忍不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眼神慢慢地变得飘忽了起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爸爸、妈妈,却不知道你们看到的,与女儿的还是不是同一个月亮。仰望这喻着团圆的明月,您们此时,是否又想起了还未来得及报答您们养育之恩便悄然离去的女儿?
不知不觉地,柳曼竟然顺着屋旁的小道,来到了后面的小花园。
此时,月升中空,秋风萧萧,客栈里已没了白日的喧嚣与吵闹,四周慢慢地变得安静了下来。月色下,树影婆娑、亭角影绰、池水泛白,别致小巧的花园,又是另一种宁静幽雅。
走到廊桥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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