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的心不安了几分。
眼下的主子,成日睡着,便是大夫人交代让主子帮着大少奶奶分担家事。可每回刚踏进大少奶奶的流云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就出来了。待一回到屋子沾着软榻,一下午就不会再做其他的事。
眼下,整个流雨轩的人都知道了二少奶奶嗜睡。长此以往,这可怎么好?
白芍蹲在榻旁,又晃了晃如锦的胳膊,“奶奶,现下已经很晚了,您再不起身,姑爷一会指不定就走了。”
如锦伸手拍掉白芍的手,转了个身继续睡,嘴中嘀咕道:“走就走呗。”
唐子默刚跨进屋子,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口气满不在乎。望向那躺着背对着自己的湖蓝色身影,心头漫上一些苦涩,是自己要求高了吗?
白芍听着门口的动静,转头就见着唇边带了似有似无苦笑的唐子默,心下一惊起身就忙是请安,“姑爷回来啦。”
唐子默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欲要出去。
白芍先一步道:“姑爷是有事找奶奶吗?奴婢忙请主子起身。”语气中夹着几分期待。
主子和姑爷,明显是在冷战啊……平日里虽也见得他二人说上几句话,但整个屋子的人谁听不出其中的味?
“不必了,我不过是想过来换身衣裳,她既是在睡,那就罢了。”唐子默掀起帘子出去,身后却传来白芍的唤声。
“姑爷。”
白芍面色沉重,站在外廊下,抬头觑了眼唐子默,犹豫着道:“姑爷,奴婢求您同主子说说话吧。”
唐子默眸色一沉,他没想不理她的。
白芍见状,继续道:“这些日子,奶奶心情很不好,奴婢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了,还没见她如此踌躇无措的时候。”
“她在睡觉。”
每次下午过来,她都在呼呼大睡,这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吗?而每次夜晚,还没说上几句话,她就又进入梦乡了,若是心中在意自己同她的关系,又岂会睡得这般没心没肺?
这也是唐子默越发不愿留在新房的原因,他认为妻子在逃避面对自己。
“奴婢进去唤主子起身。”白芍见唐子默语气平静,带了一丝希望,转身就要回屋。
唐子默制止道:“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白芍面色为难,睡醒的时候,怕也就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这几日如此反复,白芍隐隐担心是主子的身子是不舒服了,抬头,迟疑了几分才道:“姑爷,我家主子是不是病了?”
唐子默心头闪过一丝紧张,只听眼前人继续道:“奶奶从前在薛府的时候可精神了,便是连午觉都难的才睡一个。眼下却天天都是疲倦的神色,似是睡上一个下午都不够。姑爷,要不请个大夫给奶奶瞧瞧?”
唐子默低眉想了想,最后大步又转进屋子,留给白芍的只是一句,“我去看看她。”
待进了屋子,唐子默在榻旁的锦机上坐下。睡梦中的如锦面色憔悴,比之前的时候黯淡了不少。睫毛垂在眼睛上,不像一般人睡着的时候煽动。伸出大手,贴到如锦布了碎发的额头上,体温很正常。
唐子默面色不禁缓了几分,但思及这几日她的睡眠量,却是也觉得可疑。想着就对外唤道:“白芍,进来。”
一直逗留在走廊下的白芍听到这话,忙掀了帘子走进去,弯身行了礼才道:“姑爷有何吩咐?”
“奶奶平日里一直都没精打采的吗?”
唐子默忆起这几日见如锦时她的神色,本以为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般神色,但现在想来,好似不是如此。
“回姑爷的话,奶奶最近总是说累,便是她自个也觉得奇怪。”毕竟主子没做什么,如何就累着了身子?
屋子里漫着一股恬静的香味,不浓不浅,闻着让人很是舒适。唐子默站起来走到西边的案台上,不顾那微烫的熏炉盖子,打开了就问道:“这是什么香?”
同自己平日里闻的香味道不同。
白芍跟着上前,“是恬月香,奶奶喜欢这味,每回都点着。”见唐子默皱了眉头,白芍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补充道:“但奶奶怕姑爷不喜欢,所以每回姑爷回来之前,都会换上平日里惯用的香料。”
唐子默转身又看了看榻上的人,“她每回入睡,都点了这个香?”
“是的,主子独爱这恬月香。”
“这香哪来的?”
白芍见唐子默问了这么多关于香的问题,不禁说道:“是薛大奶奶赠给奶奶的,早前在薛府的时候,奶奶就一直用着。”
话刚说完,白芍就见着唐子默取过旁边插了寒梅的彩绘花瓶,将其中的水一股脑地浇了上去。
白芍不禁大呼,“姑爷……”
熏炉里发出滋滋得声响,没过一会,烟雾就淡去。
唐子默启唇轻道:“收拾好了就下去。”说完转身,复又坐到如锦的软榻前。见她时不时地皱了皱眉,明明睡得很熟,却不安稳。伸过手,就着她身上卷着的湖蓝色深毯抱起,绕过屏风就往里去。
白芍见此,虽对早前唐子默的行为不解,但明显察觉到了姑爷对主子的用心与关怀。手下动作快了几分,收拾好了案台就退了出去。
怀中的人儿极为轻盈,唐子默一手搂着她,一手挑了垂帐就将如锦放在被窝上。将毯子置于一旁,取过旁边叠好的棉被就盖在她身上。只见平躺了的妻子往下缩了缩,往床外翻了个身,左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唐子默走不开,便只好在床沿坐下,低头望着还沉在睡梦中的妻子,叹了气道:“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又要拿你怎么办呢?”口中尽是无奈,手抚向如锦的脸颊。
第224章 分析
如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暗下,可眼前却被一片阴影给遮着。抬起头,近在咫尺的是唐子默无可挑剔的五官,他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双眸如星辰般晶亮,不同以往时的满目深情,也异于这几日的疏淡。等对上自己视线的时候,嘴角笑了笑,轻轻道:“醒了?”
如锦动了动身子,自己这是睡了多久?望着那红色印喜字的帐幔,突然意识到这是沉香木大床,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坐起身来,只见那湖蓝色的毯子被随意丢置在床脚处。侧过头,对上似笑非笑的唐子默,“我怎么到了床上?”
唐子默见因为她的动作而使得被子滑落,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不答反道:“才刚醒,这么激动做什么?小心冻着。”
似是许久没听到唐子默这般关怀的话了,如锦心下颇有感触。这几日的冷冰对待,她心底也很不舒服。她想为二人的关系做努力,但是他都未给予回应。心思沉了沉,本就是自己的过错,他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只是,有些事,还真不能摊开了说。
唐子默搁在被子上的手还未收回,却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小手给握住。带着丝丝的颤动,又有些小心翼翼,视线上移了些,就对上那双带着不安的眸子。
如锦只觉得手里拢不过来的大手很凉,不禁就道:“你在这坐多久了,手怎么那么凉?”
唐子默无谓笑笑,“不过一会。”
如锦自然是不信这话的,望了眼外面,想问他怎么突然在这儿,却没寻到合适的话。看了唐子默许久,最后开口就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眼前的人眸中带着期待,唐子默专注的目光投在妻子身上,感受着自她手中传来的温度。半晌,点了点头道:“你不愿同我说,是对我不放心。其实也是我太过迫切了,想来咱们比那些媒妁之言的婚姻好不了多少。对于我,你免不了陌生、迷茫、彷徨、紧张。你不了解我,自然就不会信任我。”
“我……”如锦顿时噎住了,唐子默分析地这般彻底,自己还能说什么?
确实,即便已是夫妻,但信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这几日,是我冷落你了。”唐子默说着,就欲将手抽出。
如锦却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跟着被拉过去,柔嫩的手心摩擦到丈夫虎口处的薄茧,脱口随意寻了话道:“你这是练剑还是练字磨出来的?”话毕,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是有够憨、够勉强的……
如锦低头,唐子默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茧子,是道疤痕。小时候学别人,用左手削苹果,不小心给切到的。”说完却连自己都露齿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如锦的身子往外挪了挪,将丈夫的手拉至眼前,细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儿还真是一道同别处肤色不匀的淡淡疤痕。指腹按了按,抬头望着唐子默就问道:“当时是不是很深啊?”
唐子默无谓一笑,“很早时候的事情,都给忘了。”
如锦想象不出平日里这般斯文睿智的唐子默小时候拿把瓜果刀在那削苹果的模样,笑着就打趣道:“爷还会削苹果啊,手艺如何?”
不知不觉中,如锦的面色红润了几分,不似方才睡梦中的苍白。她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得不适,眼下动作说话都这么自然,唐子默脑中思忖着,却忘记回妻子的话了。
“咦,怎么不回答呢?”如锦的脑袋歪了歪。
在如锦还是花落槿的时候,是没有接触过那种童真自由的年代。在柳州的时候,家里都道自己今后是要嫁入平易王府的,所以从小就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怠慢。等到了陈府,她又是时时拘束着,陈家姐妹逛园子玩乐的时候,亦没有她的位置。
陈家有几个少爷虽然有调皮好动的,但如锦真正有往来的只有陈浩宁一个。他总是少年老成,做事成稳,从来不会说有那把刀子在手心里玩耍的时候。此时听到唐子默说起他孩童时候的场景,觉得很是新奇。
妻子脸上这种极有兴趣的神色,是鲜少见着的。屋内的气氛松缓了不少,唐子默不禁反手握住如锦,接着掀开被窝一角,将她的手放进去,却没有退出来。
如锦的心砰然就迅速跳动了起来,他的手就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想知道的话,改日我削给你看。”唐子默往床头又挪了挪,一下子同如锦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如锦的身子没有往内移去,眼下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她小心翼翼的想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