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业眼珠一转,问起了刘广德这些年的经历。刘广德便顺势将自己是如何发配如何在海南岛吃苦的事情讲了一讲,却半句也没有提他路上曾救了人。
屋里的人听得面露异色,惊叹不已。这些话,雪梅早已经在知府衙门里听过,便只是垂首站在刑氏身边,偷偷打量众人的表情。
只见刘承业一脸的激动,仿佛是自己在受苦,随着刘广德的话音一会哭泣一会呜咽,做足了姿态。刘承志倒是没什么表情,可是刘承礼这个亲生儿子的表情却是很值得玩味了。
他垂袖站着,仿佛在说话的人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哪怕是旁边的刘承业哭得再狠,他也是面无表情。苗氏则是一脸的震惊,抱着敬泰不知所措,一会看看刘广德和郑倩,一会看看刘承礼,眼睛多在思真和绮萱身上打转。
刘承礼感觉到了妻子的猜疑,侧过头去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苗氏怔了怔,赶紧抱着敬泰站好不敢再四处张望了。
雪梅一时之间只顾得看刘承礼,却忘了注意其他人,直到被刘承业的哭嚎声惊醒,这才知道刘广德已经讲完了经历。
“二叔是受过大苦的人哇。”刘承业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刘承礼这才抬起头,漠然的看了一眼刘广德,又看了看郑倩和那对双胞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去。
刘广德看了看刘承业,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整个上房里气氛诡异,根本没有平常人家远游归家时喜悦的感觉,倒是让雪梅从中品出一丝别样的味道。
莫非,刘广德真的和刘老爷子有什么不和之处?要不然饶氏一进门为什么要说是自己的错?
雪梅突然想起当初为了能把自己从黄家赎出来,刘老爷子拿出来的那个凤冠,后来更是因为这个凤冠和叶家扯上了关系,再后来,敬山居然是李尚书家的遗后。
这刘家别看小,却处处都有诡异。单看这刘广德待刘老爷子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当初的事情必是别有隐情。只是这些和自家是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懒得去想因果缘由。只要不涉及刘承志和刑氏。她绝对不会主动出手。
倒是刘承志见情况不对,说了一句话,“二叔远路回来,一定是累了。不如我家去准备饭菜和房间,你们好好聊聊。”
雪梅听了,立刻捅了捅刑氏,示意她赶紧应声。
刑氏不明所以,但却顺着丈夫的话往下讲:“是啊,这马上就要到饭时,你们先聊着,我和孩子们去准备准备。”
刘广德见到二侄子一家主动撤离,微微勾了勾嘴角,似是赞赏又似是惋惜。
“也行。老二你们出去做准备吧!”刘老爷子思考了半天,缓缓说道。
刘承志见到老爷子同意他出去,不由得松了口气,抬腿就要往外走,却听到刘承贵闷声闷声的也说了一句话:“我和孩子他娘去给二哥搭把手。”
谁说刘承贵不聪明啊?雪梅听到他的这句话后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自从刘承贵承嗣敬山以后。他便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任何事情他都不出头,也不出声,任着大房欺负他。可是现在,只要是涉及了自己的利益,他就敢反抗了。果然是有了儿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老实的包子也敢啮牙了。
现在一看到情形不对。便立刻拨腿就走。
刘承志说出这话刘老爷子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可是听到刘承贵也想跟着溜走,脸上不由得带了点怒容来。刘承志急忙替兄弟遮掩,“爹,二叔,我也是刚从城里回来的。这坐了一路的马车腰酸腿痛的,有三弟和敬山过去帮衬着我也能轻省点。再加上还得准备住的地方,段氏和丽质都能过去帮得上忙。”
“那就去吧!”不等刘老爷子说话,刘广德笑盈盈地开了口,又转过头和郑倩说话。“两个孩子也别拘在这里了,我看老二家的院墙也挺高,让她们在院子里转转吧。”
郑倩心领神会,知道丈夫这是准备和大哥摊牌说事,便笑着唤了雪梅,“你这两个姑姑虽是辈份比你大,可到底还是孩子,我就把她们托给你了。你就领着她们随便在院子里转转,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农家的事情。”
雪梅听了这话便点点头,曲膝福了一福,拉着两个姑姑的手往外走,丽质急忙跟在她们身后。
刘承业向芳兰使眼色道:“秀儿,芳兰!还不去照顾你两个姑姑去?”王秀儿和芳兰答应一声行个福礼,也随着雪梅的脚步往外走。
连氏左右看看,既想随着女儿出去,又想留在屋里陪郑倩,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雪梅,没想到这就是你家?种了不少东西呀。”思真和绮萱一出了上房便犹如放出笼的小鸟般叽叽喳喳,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看了看粮仓又看了看后院种的金银花,才转过头和雪梅说话。
“家里寒酸,让姑姑们笑话了。”雪梅笑道。
“不寒酸,不寒酸,雪梅你不要误会我们的意思,”思真连忙摆了摆手,认真的道,“爹娘常常教育我们,说我们也是农家子弟,平时要珍惜衣食。我们家其实也只是普通家庭,我只是从来没进过农家有些好奇罢了。这次回了家,终于知道自己家是什么样……”
思真这么一说,绮萱也连忙点头,“看到你们,我才知道一餐一饭皆来之不易,要珍惜的道理。”
这话一说,不由得令院中众人惊奇,谁也没有想到刘广德的两个女儿竟是如此的好脾气。
只有雪梅微微颌首,她知道这一对双胞胎莫要看平时经常嘻闹,郑倩对她们的教养却是看得极紧,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进退,假以时日必是另两个叶飞霜。
自己和她们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不过的。
“两位姑姑真是好品德,不愧是叔祖母教养出来的。”王秀儿在一旁笑着说道。
“你是敬东媳妇对不对?”思真侧着头问道。
……
……
正文、第164章 萧墙之乱
“是,我是敬东家的。”王秀儿看到思真问她话,笑吟吟地答道。
思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到了芳兰身上,“你是芳兰?”
芳兰立刻福了一福,答了声是。
“那你定是丽质喽?看样子我的记性还不差呢,只介绍了一次就全记住了。”思真笑着拍拍手,又问了丽质话。
郑书容站在旁边,看到她们姑侄几个说话,和雪梅相视而笑。
“你们到雪梅房间里说话吧。”刑氏看到她们几个站在院子里说话不太像样子,便提议道。
看到几人进了雪梅房间,刑氏又招招手把雪梅唤了过来,嘱咐她几句,“外面的活计用不着你,你只管把这几个姑奶奶侍候好了就行,有啥话等忙完这一阵再说。”
雪梅点点头,便进屋了。
“家里贫寒,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只有一些糖果和糕点,大家将就一下。”雪梅进了屋,替几人倒了茶水,带着歉意说道。
“哎呀,坐了一上午马车,正好饿了。”思真和绮萱笑嘻嘻的做个鬼脸,一人拈了块糕点小口小口的吃,倒是没将自己当成外人,郑书容也是拈了块糖果慢慢的往嘴里送。
雪梅见到她们不嫌弃自家,遂也松了一口气,坐下来和几人说话。王秀儿自认为是新妇,凡事不愿意多说,只是竖着耳朵听她们讲。丽质更是不敢随意插嘴,芳兰则是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几个人中,也就只听到思真和绮萱欢快的声音。
郑书容和雪梅较早认识,俩人又都和叶飞霜关系,便颇觉得有些投缘,偏过头和她说话。
思真见到郑书容和雪梅谈的高兴,便歪过头来问道:“表姐和雪梅谈的什么这么开心?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郑书容宠溺的笑笑,柔声道:“我们在谈飞霜屋里的书。在讲她了不得呢。”
绮萱便睁大了眼睛道:“哎呀,难得见表姐服了谁,没想到来了这里居然服了叶飞霜?这可真是稀罕了。”
“我郑家族中子弟,以前不论男女皆是诵诗读书的。只是近几年来。才有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言论。再加上族中有些家道中落的买不起书,许多女子便只是粗粗的看了看《女四书》、《列女传》之类的。前些日子祖父还斥责说,这样教出来的女子不过是一些任人摆布的枯木罢了,既不懂如何相父教子,亦不懂孟母三迁之德。”郑书容侃侃而谈,从容道,“我看叶飞霜小小年纪,便已经读了四书五经,不仅会读书,而且诗词字画无一不精。才是要真心佩服叶家教女有方呢。”
又转过头面向雪梅,“我原以为一个叶飞霜已经是叫人惊奇,没想到和雪梅谈了几句。她在诗词一道竟也是懂得颇多,只可惜……”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语气里全是惋惜。雪梅这样聪明的人,如果生在郑家和叶家,能受到极好的教育。可惜她生在农家,知道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可是反过来一想,雪梅马上就要嫁给姜恒了,郑书容又开心了起来。
雪梅垂首笑了笑,没有往下接话。身为一个后世人。从小学时便被要求背唐诗宋词,纵是上到研究生后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后世的资讯是多发达呀。只要是会玩电脑的人就能上网发表见解,后世人虽是不会作诗可是对诗词的理解已经上升到月球的高度了。随便拿出来一个百度来的观点,放在现在也都是精辟之言。
郑书容又把雪梅对一首诗词的见解原封不动的叙述了一遍,听得思真和绮萱惊奇不已。
听到几人夸奖。雪梅便红着脸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读书百遍后,其义必自见,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可是郑书容却是一连将雪梅说的那句“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给诵了三四遍。才赞叹道:“祖父常和我说,做诗不一定要用词乖僻怪诞,只要浅切平易,淡泊悠闲即可。怪不得诗魔香山居士每成篇,必令其家老妪读之,问解则录。雪梅这一句,颇有香山居士之风。”
雪梅听了这话,立刻怔住了,怎么一不小心就把清朝人做的诗给拿出来了?早知道就不顺嘴说了。本来她对诗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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