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在几辆马车后面,刘家的人也停在了洛阳城前,只见城外的空地已经聚集了大约一两百个饥民,都用期盼的目光往城门处看来。
“他们呀,是等着官府救济呢……”刑氏说着嗤笑了起来,露出不屑的笑容,“靠天靠地靠父母,父母靠不住了就靠官府,这小日子过的还是挺好。”
怎么听着话,刑氏竟像是不同情饥民似的?雪梅不由得转过了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现在看他们可怜,可是这洛阳城里城外有几十万居民呢,为什么别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为什么就只有这一两百号人出来等官府救济?”刑氏撇了撇嘴。
雪梅正准备说话,却听到车外传来看城门的守卫和刘承志说话的声音。
“哟,这不是刘亲家吗?我是小于,赵班头是我姐夫。这车里是嫂子?”
“原来是大朋啊?我和你嫂子是来看我闺女和女婿的,这车里是你嫂子和侄女。”刘承志呵呵地笑。
于大朋往几个手下那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车辆放行,然后抱拳道:“刘二哥,别怪兄弟们检查的仔细,实在是现在城外乱得狠,怕有什么阿猫阿狰狗的躲在车子里进了城。既是刘二哥家的车子,那就由我做保,不用搜捡了。”
“多谢,多谢,”刘承志抱拳回礼,又顺势将两钱银子塞到了于大朋手里,“这些兄弟们拿去吃酒暖暖身子。这大冷的天也没个遮挡的地方。”
于大朋推让了一番,见到刘承志执意要给,便将银子扔到了旁边的手下怀里,笑道:“刘二哥是往粮油胡同去?正好。我送你们过去,这几天城里不太平,你车里有女眷,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可不好。”
刘承志还待推辞,却见到于大朋转身嘱咐了手下几句,便拉着刘承志往前走。于大朋的姐姐就是赵顺媳妇,给赵顺生了一个儿子名叫赵五诚,这刘家和于大朋也是嫡嫡亲亲的姻亲,只是于大朋很少和刘承志见面,所以不太熟悉。
一路往粮油胡同走。刘承志只见得这路上果然与以往不同,路上多了一些衙役巡逻,也有几队头戴军便帽,身穿鳞甲,腰配腰刀卫军模样的人物在街上慢慢的行走。
“莫非是府里遭了飞天大盗?”刘承志忍不住低声问道。
“不是!”于大朋紧紧附着刘承志的耳朵。低声道,“是外面的那些饥民惹得麻烦,前两天,饥民数量少时,大老爷发了善心让这些饥民进城躲雪。可是没想到,这些饥民们居然混进了一些毛贼,将几户人家给打劫了。大老爷闻之震怒。立刻命令将饥民全部赶出城,然后满城搜捕毛贼呢。”
说到这里,于大朋摇了摇头,颇有感触地道:“哪年下雪不得死百来号人,可是今年大老爷拨了款子往各县让县令们给穷苦人家修缮屋顶,又一家拨了十斤面。人心不足啊!洛阳城多少年没有遇到这么好的官了。这些饥民该死!辜负了大老爷的恩情。”
刘承志听得连连点头,方才他在城外就已经看到饥民们抢劫一个施馒头的少女,早已经没有了同情心,这会再听到城里曾有人家遭到了抢劫,心中更是愤慨。
“这些人。就该拿鞭子狠狠的抽上几顿,他们才知足。”刘承志道。
于大朋看到刘承志咒骂这些饥民只觉得解气,不由得哈哈大笑,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出一层雾气。因为城里出了案子,府里便把衙役们全给派了出来,这大冷的天,城门四处空荡,再加上穿堂风,直冷得人浑身打颤。
所以,他一见到刘承志来了,就急忙借口送他,从城门逃了岗。
雪梅听着马车外父亲和于大朋的话,只觉得胸中郁闷难当,这些饥民们受了灾,没有吃的东西,此时投奔到官府来了,却被官府拒之城外。难道这时官府不应该出动军队去抗灾吗?怎么竟是对城外那一两百号人无动于衷呢?
而且沿途看来,极少有同情他们的人,就连心肠极好的刘承志和刑氏也是对他们多有微言。
她的观念还是后世的观念,在后世一旦某个地方出现灾情,必是全国四面八方来救援,军队的军人总是会出现在第一线。可是现在的人,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饥民,竟是没几个愿意帮他们的。
这就是被儒家统治了一千多年的古代吗?不是说古代的人都是非常憨厚非常善良的吗?为什么在天灾面前,这些平时善良的古代人却看不到善良?
这个时代是家国,而后世则是国家!这时的人们以家族为主,只顾自己。而后世的人们则是认为先有国才后有家,愿意舍小家帮大家。虽然后世的人拜金、庸俗,又山寨横行没有诚信,可是后世的人却比现代的人更有人情味。
雪梅第一次对这个时代产生了不满。
不一会,马车便转到了粮油胡同。
路上,于大朋便已经派了一个闲汉往赵家送信,等到刘家的马车到胡同时,便看到赵大诚和赵父守在胡同口。
“这么冷的天,怎么好意思让亲家到胡同口迎我们?”刘承志惊喜交夹,急忙迎了上去。
“亲家难得来一趟,我就是多走两步罢了。”赵父呵呵笑着,和刘承志拜在一处。
……
知府衙门。
叶哲光在退思堂中来回踱步,脸上阴晴不定。师爷束手站在一旁,双眼下垂,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这些刁民,刁民……”叶哲光恨恨地骂了句又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才坐回了椅子中。
师爷见到他的气已经消了,才走上前去,轻声道:“东翁,城中有血案发生。少不得要行文到布政使司中。饥民在城外越聚越多,此非善事……”
叶哲光额头青筋直跳,缓缓闭上双眼。
往年的饥民都是雪停后月旬才会出现,可是今年极是反常。这雪才刚刚停。饥民便开始涌入了洛阳城。今年还在商贾处募集了钱,令各县令给贫苦的农户们救济。怎么这救济粮还未发完,饥民们就开始乱了?
昨天,叶管家将刘家的秘方给带了回来,他刚高兴了没半个时辰,便被城里出现的三处血案给惊得魂魄不全。这三处血案,将他前几天做出来‘助危抚困’的功绩给抹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上报给布政司说如何如何好,可是转眼间饥民便杀起了人。自己可是一府之牧,哪里能脱得了干系?
是饥民里混入了无赖地痞做的案子,还是外面的流贼?
好好的农田不去耕种。好好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做流贼四处劫掠。一想到外面的那些剿也剿不尽的流贼,叶哲光便是头痛不已。
自从他来了河南府,便是以抚为主,从来不剿。这几年来流贼的数量慢慢的减少。
原本还打算等这件事了,就将城里的粮铺给整理一下,好好杀一下粮食的价格,免得明年收成大减粮价大涨。可是……
想到这里,叶哲光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粮铺?粮价?饥民?杀人案……
他猛地睁开眼,露出了丝寒光。
“这些无耻的粮商,趁着丰年低价买入大量的民间余粮。造成民间粮食匮乏,等到荒年时,粮食价格高涨,自然可以高价卖出……”没来由的,叶哲光哼了几声。
师爷狐疑不定的看了眼叶哲光,似是不明白说着城外的饥民。怎么就扯上了粮商?可是等到叶哲光说了这几句话后,身上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东翁,莫非是……”师爷倒抽了一口凉气。
叶哲光哼了一声,似是对师爷才反应过来有些生气。
“就是不知道,赵顺有没有参与……”叶哲光缓缓闭上了眼。
外面。叶管家在门外敲窗,说是刘承志一家人已经到了粮油胡同。
听到这个消息,叶哲光慢慢睁开眼睛,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
粮油胡同,赵家铺子后院。
明珠笑盈盈的依偎在母亲身边,一手牵着刑氏,一手牵着雪梅,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喜色。
她在赵家过得极好,公婆待她犹如亲生女儿一样,如今怀着身孕,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十指不沾阳春水,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经常见娘家人。今天刑氏和雪梅都来了,她一见到刑氏便红了眼眶,若不是挺着肚子早已经扑到刑氏怀里大哭。
大宝现在已经会说话,手里举着刘承志送给他的小弓,欢喜地道:“姥爷,姥爷,这是弓,我认得地,认得地……”
刘承志哈哈大笑,一把将大宝抱在怀里,“我的外孙就是聪明,居然连弓都认识了。厉害,厉害!”
大宝听到姥爷夸自己厉害,不由得咧开了嘴。
赵家铺子里的小二,此时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糕点还有一碟子蜜饯。大宝眼睛一亮,指着蜜饯就蠕动起了身子。
刘承志爱外孙心切,轻轻拈起一个蜜饯就放到了大宝的嘴里。
大宝‘啊呜’一口就将蜜饯含到了嘴里,却不敢嚼,只是讨好地看着明珠。
“既是你姥爷给你的就吃吧!”明珠笑盈盈地,随即又唬了脸,“只许吃一个,多了可不能吃,你现在正在长牙的时候呢,万一吃坏了牙怎么办?”
大宝听到母亲训他话,急忙从姥爷的怀里蹬腿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地上。
明珠见到儿子如此听话,只觉得万分涨脸。
……
……
正文、第186章 席间闲谈
“哟,我家大宝长了牙?”刑氏听到明珠这样说,稀罕坏了,急忙招手将大宝唤到身边,见到他的牙齿果然跟米粒似的一个个窜了出来,不由得喜笑颜开。
顺手就将一个长命锁挂到了大宝的脖子上。
“亲家,这太贵重了!”赵母本来正笑吟吟地看着刑氏和孩子说话,见到她送出一个纯银长命锁,急忙出声。
“亲外孙呢,钱算个啥……”刑氏笑眯眯地搂过大宝,叭叽一声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赵母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
院子里,敬民领着重山和顾二虎在卸马车上的东西,赵父和赵大诚在一旁搭了把手。打开车帘一看,只见到礼物塞了半马车,赵父不由得和赵大诚对视了一下眼色。
礼物里面有的是给赵班头的,还有一些是要送到姜家,剩下的大头是送给叶知府的。
“来就来了呗,还带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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