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大大的红笼挂在门楣上,上书着两个大大的郑字。
“怎么躲到他家院墙外了?”姜恒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听到这话,雪梅动了动,从睡梦中惊醒,“谁家?”
见到姜恒呶了呶嘴,忙抬头看。见到了两个郑字后也紧跟着皱了下眉。
刘忠和叶管家此时已经取了姜恒和叶秋鸿的帖子往郑家的门房处送去。
郑家的门房显然是认得叶管家的,见到他们过来愣了一下,然后便接了拜帖往府内送。
刘忠便和叶管家一起转了身,各自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开动,往叶府的方向而去。
刘家和郑家因为刘广德的关系成了姻亲。可是这门姻亲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
雪梅成亲的时候,也向郑家递了喜帖,郑家不过是派了一个婆子过来送了份礼。
刘承志和刑氏只气得浑身发抖。
虽然他们是小辈,真论起来就得喊郑侍郎一声外祖,郑侍郎的儿子他们也得随着思真和绮萱的辈份称呼为舅舅。
雪梅是孙子辈的不假,可是你郑家也不能托大到这种地步?居然只派了婆子过来送礼,哪怕就是派个孙子辈的过来也要比婆子强得多。
三日回门的时候。刘承志干脆就没有请郑家的人过来。
很显然是不准备把他们当正儿八经的亲戚看待了。
说起来,俩家的关系疏远得很。
这次躲雨躲到他家院墙外面了,不管是姜恒还是雪梅都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郑家。
郑侍郎正在训斥着次子和次媳。
“我不过是出门了半月,你们可倒好,居然给我捅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三甲传胪你们居然不放在眼里,就敢派个婆子去观礼?”
郑侍郎的长子名叫郑奇友。几个月前接替了叶哲光任了洛阳府的知府。
次子郑奇方功不成名不就便赋闲在家,打理家庭庶务。
郑奇方不满的撇了撇嘴,“他家的叔祖父娶了咱家的庶女,派个管理内院的婆子过去已经是赏了金面,难不成还要我这侍郎次子去观礼不成?再说了。那姜德卿无根无基的,不过是倚仗着叶哲光的势力罢了。昨日叶家女出嫁,儿子可是送了一份大大的厚礼过去。”
“你?”郑侍郎只气得浑身颤抖。
他奉圣旨出京半月,直到今日天亮才到家,到家后却发现次子和次媳都在家里呆着,不由得生了疑。
原本按他的想法,先和刘家搞好关系,这样的话等到叶家女成亲时,他们就用刘家姻亲的关系留在杨府受头认亲。这样七拐八拐的就和杨大学士扯上了关系,等到他回来时再补送上一份重礼。
说不定便能修复老师和杨大学士的关系。
可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儿子和媳妇却在家里睡觉?
等到他将儿子叫来一问,差点气个半死。儿子根本就没将刘家当成正儿八经的姻亲来走动,还派了婆子过去打刘家的脸。
刘家觉得丢了人,三日回门时没请郑家的人。
结果,等到昨日叶家女成亲时,午夜宴毕时一辆马车将郑奇方夫妇送回了郑家。
今日早上拜高堂杨府也没人过来请郑奇方……
“你个畜生!”郑侍郎只气得破口大骂,“早就嘱咐过你,让你务必修复与刘家的关系,你可倒好。不仅没修复还派人过去打脸,这下可倒好,耽误了老夫的正事……”
正骂着,却看到管家拿了两份拜帖尴尬地站在院子里。
郑侍郎住了声,将管家叫进来询问。
当看清管家呈上来的两份拜贴时,脸上不由得浮出一丝喜色。
……
……
正文、第234章 夜游秦淮
从杨府回来后,姜恒便和叶秋鸿分了手,领着雪梅去城外给父母上坟。
雪梅作为新妇,其实应在成亲第二日就去。只是顾忌到他们是借住在叶府,而且又马上要举办亲事,才特意拖到今天。
姜恒的父母就埋在城外五十里的宋家庄里,姜家是江西人,当年姜父又去世的急,来不及扶棺归乡,就葬在宋家庄。
马车驶了小半日,到午饭前才驶到。
他们到时,里正早已得了信,领着宋家庄男女老少在村口迎接。
里正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身后是早已准备好的整猪猪羊祭品,由几名村民抬着。
他真没想到,当年随意卖出的几亩地,竟结成了这样的善缘。现在谁不说宋家庄的风水好?出了一个进士老爷。
姜恒跳下了马车,和里正笑着说了几句话,便转过身来扶雪梅下车。
雪梅戴着帷帽,由无邪和雨燕扶着,慢慢的跟在姜恒的身后。
姜恒走到坟茔前就沉默了下来,这些年父母的坟由里正打扫着很是整齐,连颗杂草都没有,显见得是用了心的。
谢过里正后,姜恒和雪梅开始祭祀父母。
祭祀后,就留在里正这里用了饭,封了里正十两银子的辛苦钱,又把明年修理坟茔的费用给了里正。
里正笑着将俩人送出了庄子。
出了宋家庄,马车又往南京城驶去。
姜恒笑着问道:“前几日你说想吃什么小吃,不如我们趁此机会去买些。叫刘忠派个人骑着马去,在夫子庙状元楼里订个位置,晚饭咱们就在外面吃好了,状元楼的冰糖甲鱼和网油包鹅肝味道极是不错。”
“这样好吗?”雪梅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
姜恒继续笑,“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以后就要天天去上值。虽说三日一小休,五日一大休,可现在正在要紧的关头,哪里有空呆在家里?翰林院里各处都在打包归档。我怎么好意思回家?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陪你出去转转,只怕就要一直忙到迁都。”
姜恒说着,捏了捏雪梅的手,好笑不已。他还记得那一天雪梅说喜欢子庙的小吃,一口连说了十几种不重样的。
雪梅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哪里就真的这么向往?
现在不是后世,后世她随便背个包就能出门旅游,可是现在她过的日子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就是几个婢女婆子说话。
日子过得无趣至极。
哪里想到姜恒竟是真的要带她出去吃小吃。
如果让别人知道?
雪梅别过脸去,偷偷吸了吸鼻子。
秦淮河是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商贾云集,文人荟萃。
马车一驶近西水关就可以感受到繁华扑面而来,两岸酒家林立,浓酒笙歌。无数商船昼夜往来河上,歌女寄身其中,轻歌曼舞,丝竹飘渺。
刚刚驶到淮清桥,马车就开始走不动了。
姜恒便命车夫将车子寄养在大车店中,他和雪梅步行前往。
俩人走在正中间,周围有婢女和婆子围着。最外围则是小厮和家丁。
一路缓缓地走着。
姜恒不时指点着沿河两岸的巷子和建筑向雪梅介绍。
“这是乌衣巷……”姜恒指着一条车马辚辚不停有油壁车出入的深巷笑道。
“乌衣巷?”雪梅不由得踮起了脚尖,想要看看这个因住过王谢两大望族而名满天下的巷子。
巷子的深处隐隐传来丝竹妙音,金粉楼台,鳞次栉比,不时有穿着艳丽的小姐从巷子里走出。
“这是?”雪梅不由得目瞪口呆,转过脸看姜恒。
虽然是隔着帷帽。姜恒依旧能想像得出雪梅是什么样的表情,不由得低声浅笑,“这乌衣巷早已经变成金陵脂粉会所,里面青楼林立,迎来送往不断……”
雪梅不由得臊红了脸。谁见过领着新婚妻子往青楼阁院巷子里跑的?幸好这是官员狎妓无罪的明朝,不是清朝,否则的话她还不得被人嘲笑死?
狠狠啐了他一口。
姜恒则是哈哈大笑!
他最喜欢看雪梅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她越是这样,越是忍不住要逗她。
笑着牵起了她的手,安步当车,慢慢的向前走。
雪梅挣了几挣没有挣开,又左右看了看,见到许多身着富贵的妇人也是这样被人牵着的。
便随了姜恒。
姜恒又指了指河对岸的江南贡院,“那是天下才子抡才之所,你夫君就是在那里连考了三天三夜,才中了第四名……”
此时华灯初上,河两岸许多的商铺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河道里,不时有画舫凌波而过,桨声灯影交织在一起,映着夹岸垂杨树影婆娑,如梦如幻,如醉如痴。
身边不时有吃醉的才子佳人擦身而过,嘴里高谈阔论着诗酒风流。佳人冠梳额抹,服饰艳丽,身上金银珍珠无数,脸上的妆容和以前见过的倭国艺妓有几分相似之处。
桥亭台榭之下凫雁游泳其间,几只雁儿伸长了脖子迎着晚霞鸣叫着。
天上星河璀璨,河中波光粼粼,耳中再听着妓子们软软糯糯的吴语轻唱。
雪梅几乎要迷醉在秦淮河上……
直到圆月初升,姜恒才领着雪梅走到了状元楼。
事先订好的雅间叫风趣阁,在状元楼的顶层,据说此一层非五品官以下不能订到。今日若不是倚仗着姜恒第四名进士的名头,刘忠还订不到的。
酒博士推开了套间的门,入眼望去只见全套的金丝楠木家具,桌子上面所摆的乃是汝窑、定窑的瓷器。内室的墙上挂着欧阳修和苏东坡的真迹,雪梅在这几幅字画前流连了许久,直到姜恒推开了窗格,把整个秦淮河映入到她的眼帘中。
十里画卷缓缓展开,令她微微失神……
现在的秦淮河更像是一幅娇羞的侍女图,透过窗扇望去。只见一条清链在月下泛着清淡的波光,岸边的杨柳如同发丝飘舞。
“真美!”雪梅不由得赞叹。
姜恒但笑不语,只是温柔的望着她。
少顷,但听得室外环佩声起。有几位少女叩门而入。皆梳高冠髻,着小袖对襟禙子,用料精致无比,手里托着食盒和各种用具。
无邪和雨燕也算是模样长得好的,可是和这几名少女比起来却落了下乘。
尤其是这几名少女的仪态步伐宛若一人,进退有据,布筷箸之时竟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实在是叫人赞叹。
等到这几名少女摆好了菜肴下去,雪梅以为剩下的就算完了。
没想到又再度走出两名容貌更盛的少女,身后领着几名手捧洗漱之物的婢女请俩人净手。
净手之后,请俩人入座。两名少女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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