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是桂花香。”雨燕将桂花香粉放到一旁,又换了另一包。
一连换了三包,雪梅都摇头。
直到雨燕将一包淡黄色的花粉递进了帘笼后,雪梅的脸色才变了起来。
“是这个。”
雨燕一听,急忙将手缩了回去,恨恨地道:“太太,这是茉莉花。”
屋里屋外的人听得面面相觑。
“这倒怪了,”刑氏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记得你出嫁前,也是有茉莉花香粉的,怎么这一怀孕就不能闻了呢?”
雪梅想了想道:“兴许不是我,而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喜欢这个味,所以我一闻就觉得难受。”
刑氏和刘忠媳妇深以为然,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尤其是刑氏,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
“雨燕,你拿着这香粉去找一下老太爷,和他说说我的症状,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化解。”雪梅吩咐道。
姜太医的医术比姜恒要精湛,想必他能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门外的雨燕应声离去。
不一会,出门去送人的无邪转身回来。
“老太太,太太,我爹和表姑娘已经上了马车。”
“哦,表姑娘可安份?”刑氏开口问道。
无邪深深地低下头,答了一句安份。躲在袖子里的手指却无端端地颤抖了一下。
表姑娘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一封信,眼睛里全是怜悯和同情。
她一想到表姑娘在她手心里划的那个名字,就觉得心口怦怦地乱跳。
她有心把这封信交到雪梅手中……
罢了,还是一会看完了信再做决定。
只是,为什么一想到那个名字,心口就怦怦乱跳呢?
无邪面色赤红,犹如醉了酒似的。
……
……
正文、第243章 刘家乱事
一灯如豆,暗自昏黄。
无邪坐在灯下,小手轻轻托着腮,露出深思的表情。
柳紫嫣给她的信里,什么都没有写,只写了一句话:我知道子侍心里有你。
无邪的芳心乱了。
她十四岁了,已到了春心萌动的时节。
子侍是姜恒跟前最得信任的人,将来必是会找一个家生子。
她是太太跟前的人,又和太太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远亲关系。
太太会不会将她许给子侍?
一想到有天,她将会披上嫁衣嫁给子侍。
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双腮似火,眼波如水。
雨燕洗完了自己的衣裳,晒到了院井里,又仔细的将水倒进了水槽。
刚刚走进屋,就看到姐姐慌乱的藏起了什么东西。
便笑着问道:“姐,你偷藏甚好吃的东西了?给我尝尝?”
“你就知道吃?”无邪吃吃地笑,转身站起来从匣子里拿出今天雪梅赏她的糕点放到桌子上。
雨燕见到有吃的,便也顾不得再去问刚刚藏的是什么,只是笑嘻嘻的拈起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放。
一边吃一边和无邪说话,“你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下午时太太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应上。你想什么呢?”
无邪一惊,忙追问道:“那太太可生气了?”
“太太又不是小气的人,怎么会生你的气?”雨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太太还问我,你是不是今天身上不方便呢?如果不方便就早些回去休息。”
上个月。无邪身上见了红,雪梅特意替她办了一桌酒送到她的屋里,让她请爹娘和妹妹吃饭。
恭喜她成人。
所以,她今天心神恍惚,雪梅也只是以为她日子快到了。有些不舒服。
倒是没往其他地方想。
无邪长吁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愧疚。
柳紫嫣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被她影响了心神?
太太对她一家有活命之恩。
当初爹娘带着她们从北边逃荒过来,支撑着她们的信念就是洛阳城有远房亲戚在。
到了洛阳,好不容易找到了刑老爹。
可是刑家只是一个屠户。哪里养得起他们四口?
幸好太太收留了他们。
给他们吃,给他们穿,如今又把一大家子的经济事交给了刘忠。
感谢的话自是说不完。
唯有尽心尽力的替太太做事才是正经的道理。
想到这里,无邪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灰蒙蒙一片,只能隐约看到庭院屋檐绵延的影线。
她轻轻叹了口气。
再也不去想柳紫嫣。
她虽然年纪小。心里却明白,柳紫嫣打得就是做妾的心思。
姑爷和太太恩恩爱爱的,干嘛中间要多个人?
无邪的心,突然安宁了下来。
一如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黑夜,平静而无声。
……
起床时,雪梅的脸上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气神。
姜恒自那一夜起,食髓知味,隔一两日就要。
雪梅生怕伤了孩子。他便温言细语的哄她,说定会轻一些柔一些。
又说已满五个月,伤不到了。
雪梅见他说的郑重其事。再加上也相信他是个医生,半推半就的随了他。
姜恒这样,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现在哪家的妻子怀孕后不在丈夫屋里放一两个人?美其名曰替丈夫暖床的。
可是又有哪个妻子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是一个名声罢了。
反正雪梅极少和那些贵妇来往,名声对她来说更是无所谓。
哪怕就是有人说她妒又如何?
只要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何必管他人的眼光?
我就乐意天天腻着姜恒,我就不乐意往他床上塞人。
无邪和雨燕服侍她穿好衣裳。刑氏便掀起帘子进来。
雪梅一见到母亲,就兴奋地挽起刑氏胳膊。呱啦呱啦说个不停,“娘。您起床了。怎么好让您来看我?按理该是我去请安的。您吃了早饭不?想吃点什么?伙房里备了小粥和青菜,最是合胃不过。要不然您和我一起吃?”
刑氏捺着她的额头,笑道:“你瞧你这张嘴,你就供嘴不供心吧。你哪一天不是睡到太阳晒了屁股?这都快巳时,伙房里都开始准备午饭了,你给我请的哪门子安?”
雪梅就嘻嘻地笑,摇着刑氏的胳膊撒娇,“人家不是怀了孕,天天想睡觉吗?”
“你就懒吧!”刑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是命好,上头没婆婆公公管着,姑爷又体贴你,姜太医是个不管事,才容得你胡闹。要是换换人家,看你还敢睡到现在不?人呐,要知足!你懂不?姑爷待你好,你更应该加倍的待他好。旁的不说,只说你嫂子馨儿,怀了孕后天天不忘晨昏定省,看得我都心疼她,说了她好几次。最后还是我拉下脸来,她才做罢。”
雪梅闻言瞪大眼睛,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心眼!”
刑氏抚额,眼角的皱纹却笑得飞扬起来。
女儿嫁的好,这才是她最高兴的。
大女儿明珠现在在赵家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赵大诚早出晚归都要备报,从来没有二心。
公婆视她如亲女。
两个孩子即听话又俊俏。
一提起刘家的两个姑奶奶,谁不竖起大拇指羡慕她们好命?
她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除了敬民。
不知为什么,一想起儿子,就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此时的吴馨儿正坐在王秀儿院子里和她说话。
王秀儿的嬷嬷胡养娘今天早上去给吴馨儿送吃的东西,在台阶下不小心滑倒。
胡养娘年纪大了。一跤下去差点把腿跌断,当即痛的站不起来。
手里拿着的吃食也散落在地,滚烫的油汤浇到了腿上,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
饶是如此,腿上也是红通通的一片。
王秀儿看到养娘被人抬回来。当即惊的两眼泪汪汪,扑到胡养娘身上大哭。
她一直是胡养娘养大的,待她如亲母。
眼见她受了这么大的伤,恨不得以身替之。
吴馨儿知道后,大惊失色,顾不得天冷路滑。去了王秀儿院子赔罪。
“嫂子,都怪我,我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偷懒……”吴馨儿坐在王秀儿身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她在后怕。
每到下午,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会将路上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怕她早上起床晨昏定省时踩冰滑倒。
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台阶下怎么可能会有一层厚厚的冰?
这几日,婆婆去侍候胎相不稳的小姑。家里只剩下公公在,饶老太太又起的比旁人略晚些,所以她每天早上就不需要起太早去请安。
昨日正巧王秀儿得了几只乌骨鸡,交待厨房炖了一夜烂烂的,大早上的就让胡养娘给她送来。
其实胡养娘来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在穿衣裳。
却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惊呼声。
推开窗户一看,胡养娘就倒在檐廊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婆婆刚出门几天。家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胡养娘真在自己院中摔出了什么好歹来,她怎么对得起王秀儿?
王秀儿自从婆婆出门后,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每日想着法子的替自己准备好吃的。
王秀儿虽然只是一个乡秀才之女,可是为人处事大方利落,不计较得失。
她嫁过来后。和王秀儿相处的极好。
胡养娘摔倒的事刚出时,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挑唆她和王秀儿的关系。
可是再一细想。却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王秀儿和敬东是依附于二房生活的!敬东现在家里闲着,管管家里的铺子算算家务帐。闲来无事就是找人下棋玩乐。
若是没有她的公公刘承志,只怕敬东早晚会饿死。
王秀儿现在心心念的就是将来儿子长大后好好读书,能给她挣个诰命。
丈夫不成器,她能指望的人就是小叔子敬民。
敬民又是自己的丈夫,所以王秀儿待自己一向是极力巴结。
她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危险,别人也不需要离间她们的关系啊。
她一点一点地往下推论,却不由得发抖……
这是冲着她来的。
台阶下是重点打扫的地方,粗使婆子再粗心也不可能会把这个地方给忘记。
当时,天还黑着。
灯火昏黄的看不清。
如果是自己给祖母饶氏请安的时候踏上去该如何?
思及此处,吴馨儿不由冷汗森森。
王秀儿叹了口气,她老王家宅门不知藏了阴私事。吴馨儿一来赔罪,她便想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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