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礼双眼直直地,看着坐在上房不停喘气的苗氏,喃喃道:“大伯说,这是咱家第一次相看,要显得热闹些,我没想到三哥病的这么重……”
“那我爷让你们去死,你们去不去?”雪梅就道。
刘承志和刘承礼听到这句话,深深的垂下头。
雪梅跺了跺脚,也怪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到,刚刚只顾得拉走刑氏,三叔和四婶的身体都不好,应该先把他们给拉走。
可是现在埋怨也没有用,只是增加众人的心理负担。
又抬起头看看陷入自责的俩人,不由得摇头。刘老爷子就是刘家几兄弟的克星,只要他说一句话,几人就无限的听从。刘承礼还好些,他还知道反抗。刘承志和刘承贵,简直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则去,连句委屈的话都没有。
不一会,姜恒从里屋里出来,又净了手。看到雪梅也呆在上房,便柔柔地笑笑。
“针扎过了,骨也正过了。待会喝下我带来的药即可,只是以后记得千万不能随便移动。早上和半下午太阳不强烈时,多晒晒太阳。”
刘承志和刘承礼就一个劲的道谢。
看到姜恒出来替苗氏诊病,雪梅就替了段氏在外面煎药,让她和丽质进屋去照顾刘承贵。
“她的病就是一个虚脱之症!”说到这里看到屋里的人似乎没听懂,姜恒便换了口吻,“就是体内的元气流失,整日无精打采,浑身无力,这种病一多半是吓的,四婶是不是曾经遇到什么可怕之事?”
刘承礼急忙点头。“我媳妇曾一段曾被吓的要上吊,被人救下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姜公子有药只管用上,我们不在乎花多少钱。”
姜恒思忖了一下道:“这病,最好吃一段人参补补。只是人参太贵。不如这样,你们村子里我知道有一家会种丹参,你们去买些,每日在饭菜里多放上一些。我再开几味安心宁神的药吃吃,养上两月左右就会痊愈了。”
“人参好得快,就买人参!”刘承礼坚持道。
姜恒沉吟道:“若是用人参,这病少说得三五十两银子才能看好,若是用丹参,虽是时间长些,花个二三两银子就行。”
“用人参……”刘承礼又道。
“还是用丹参吧!姜公子您只管给我开药。别听孩子他爹胡咧咧。”苗氏嘴唇苍白,强笑着说道。
姜恒皱了皱眉头,看了屋里众人一眼,叫了药僮取出笔墨纸砚,写了两张药方递给了刘承礼。“这一份是用人参,这一份是用丹参,你自己考虑下,明天只管去怀仁堂抓药。”
刘承礼道了声谢,将药方郑重的揣进怀中。
雪梅坐在小凳子上,拿扇子扇着红炉小炉,里面的木柴劈劈啪啪直响。她紧锁的眉头在不时升起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她不知道家里以后的方向该如何走,她只知道哪怕就是分出去,老宅依旧可以拿捏到他们几房。只要老宅一句话,刘承志就可以跑断双腿。孝顺父母是好事,可是拿着自己和兄弟的生命去孝顺,这就是愚孝。
看刘承业今天的架势。根本就没有将几个兄弟看在眼里。虽然她只是蹲在窗外没有抬头往里看,可是屋里人所说的话都传到了她的耳里。刘承业要的就是中科举然后当官,至于为了这个目的会不会搭上兄弟们的一条命,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正思考间,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雪梅转过螓首。对上了一双深遂明亮的眼眸,急忙站起身敛衽成礼。
“刘姑娘,”姜恒刚刚找了个借口出来,在院中踯躅了良久,看着雪梅坐在炉边煎药,数次想要过来,却又停下脚步,终于鼓起勇气,“我和那个映安大家不熟,只是前次几个同窗学友去凝香院漪澜小筑中饮酒,当时是映安大家献的舞。”
“凝香院?是什么地方?”雪梅只知道青楼红楼,从来不知道什么院,好奇的问道。
姜恒一时语塞,他能向雪梅说凝香院就是一等官妓的院子,是整个洛阳城最豪华的所在吗?便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就是饮酒的地方。”
雪梅微微颌首,若有所思,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姜恒的话。
“刘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和映安大家绝对只是第二次见面。”姜恒神情紧张的保证,双颊有些泛红,“我也只去了一次凝香院,再也没有去过第二回……”
雪梅神情为之一动,微微低下螓首。一缕发丝自她右鬓间垂下,随着砂锅里鼓荡的热气,轻轻的摇曳。
姜恒看的痴了。
“姜公子,其实你在哪里,和谁说了话,真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用特意告诉我……”良久后,雪梅抬首道。
姜恒怔了怔,不解的看向雪梅。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雪梅说了这句话后,垂下了双睫。
姜恒是怀仁堂的少东,精通医术,若仅仅如此自己家和他还算是勉强能高攀得上。可他却是一个廪生,士农工商,就像是四条巨大的河流,将所有的人牢牢固定在原地。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中,哪怕因为姜恒的喜爱强行进了他的家门,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平静。
自己哪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应付宅斗?光是刘家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就已经头晕脑胀了,只怕到时来个厉害的角色,说不定被人家卖了,还在为别人数钱呢。
姜恒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眼神黯淡了下来。
草药在砂锅里咕咕嘟嘟的翻滚,热气顺着砂锅的边缘蒸腾而上,渐渐的弥漫了两个人的视线。
刑氏进了院子,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她紧紧皱了下眉头,唤了一声雪梅。
“娘,你回来了?”雪梅抬首笑道。
刑氏点点头,“老宅没啥事我就回来了,倒是你们站在院子里做啥?”
“我帮三叔煎药呢,姜公子过来看看药煎的怎么样。”雪梅急中生智,说道。
正文、第69章 探视老三
(感谢may妹妹、公主的美梦、快乐的小可爱的香囊,谢谢你们的打赏和支持。)
“姜公子,有啥话进屋来说吧。”刑氏笑吟吟的请姜恒进上房,又回过身问雪梅,“你爹和你两个叔叔都在屋里?”看到雪梅颌首,便提步和姜恒一起进了上房。
雪梅吐了吐舌头,坐下来后继续往小炉子里填柴草。
一会,药汤煎好,用纱布滤着倒出来了三碗,又往砂锅里添了水继续煎第二锅,便将药汤端到了屋里。
姜恒看着刘承贵喝完了药,又替他把了一下脉。把完脉后偷眼睇视雪梅,见到她并不往这里看,不由得黯然神伤。
“刘三叔吃过了药,就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去。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去怀仁堂找我。”
刘承志急忙拱手道谢,“今天实在是太谢谢姜公子,要是没公子在,真不知我家三弟会怎么样。”
姜恒薄露笑容,温文尔雅,“刘伯父过奖了,医者父母心,我见到了病人理应救助。再说,不管是谁遇到刘三叔,都会伸一把手的。”
刘承志听了这话,不由得垂下头来,腹诽不已。
连一个陌生人也知道关心三弟,可是直到现在老宅居然都没有过来人。三弟和老宅是骨肉至亲,就这样不闻不问,岂不令人心寒?
遂强笑着抬起头再次向姜恒拱手致谢。
“既如此,我便走吧!”姜恒抬眼看了看四周,说道。
“我送姜公子。”刘承志和刘承礼齐声说道。刑氏、段氏、苗氏也忙随着他们出来,将姜恒往院外送。
姜恒回过头,看了看在阳光下闪得有些幽暗深遂的上房屋门,心跳莫名其妙的漏跳了一拍。
转过身,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自喉间悄悄地逸出。
等人走后,雪梅和丽质在水缸里舀了一盆水,取了抹布清理家中的家具。
段氏是个勤快人。家中总是一尘不染。这些日子因为刘承贵不能下地,重担便一下子全压到了段氏肩上。虽然刘承志把他们的十亩地的农活给揽了过去,刘承礼也会在干完自家十亩地的农活后来帮三房。可是段氏依旧咬着牙,能自己干得绝不推给别人。
丽质虽然小。可也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三房如此自力更生,从不依靠别人,这也是雪梅喜欢他们的最主要原因。
俩人一边擦着桌子椅子一边小声的聊着天。
“……姐,咱前几天收的东西啥时往城里送呢?我还从来没进过城,想过去瞅瞅呢。”丽质小声说道。
“后天吧,明天咱把村里的草药都收上来,后天让咱哥送到城里,你要想去就和叔婶商量好,让哥带着你进城。”
丽质失望的叹口气,“家里这个样子。我哪能走开?我也就随口说说。”
“来去就一天,这两天地里也没活了,水浇完了,不耽误农事吧。”雪梅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你和婶商量一下。问问她有没有啥要买的东西,顺便一起捎回来不就行了。”
丽质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娘也够累的,就是能进城,还是让我娘去吧。”
姊妹俩人说话虽然小心,可是里间的刘承贵却是全听到了。想到女儿才十二岁,正是娇嫩得像花朵一样的年龄,却天天跟在段氏身后做着粗重的农活。
这时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了这场病,若是好好的,哪能天天让老婆孩子这么操劳?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听到外间传来刘老爷子说话的声音。
“咋就恁俩在?你们爹娘呢?”
雪梅将抹布扔到了水盆。就手摆了一摆,笑着说道:“爷奶,快进屋坐。我三叔刚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要是三叔知道你们过来看他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三叔好点了?”刘老爷子这会大儿子不在眼前跟着,也想起了其他几个儿子。
“不大好。姜公子说我三叔是受了啥内伤,以后千万不能站着也不能坐着,说是怕内脏移位啥的。爷,您老见多识广,您说说这是啥病?还有啊我四婶,那病更是邪了,姜公子说这病全是被气出来的,说是把一个好好的人给气得虚脱了,您说怪不怪?”
雪梅一边给刘老爷子和饶氏倒茶,一边小嘴吧吧个不停,把姜恒说的话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刘老爷子和饶氏的脸微微有些泛红。
“我进里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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