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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总议论赞叹不绝于耳。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周思敏的三叔周言仁。他幼时因体弱多病、不能跟着父兄习武而备感自卑。直到四年前父亲摔断了腿辞官归隐,前面两位兄长又没什么出息,被家族重视起来的他才恍然觉得生活美好了起来。但是他觉得自己起步的太晚了,就如现在他虽也知道裴相的大名,却从未听过他的童子赏梅图……
藏在人群中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也是懂书画的风雅书生罢了。
周文和听到有人冒头请求,便从画中的意境里抬了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温和的浅笑:“这位画主将画捐赠给了安溪府学,自然是希望此画能被天下人共赏的。本世子岂会独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如此,你们便先商量出个顺序依次过来瞧瞧吧。”
众人顿时欢呼了几声,然后便开始讨论排名的顺序。
周文和见众人将注意力暂时从画卷上离开了,便又低头细细的在这画卷上欣赏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幅画完美的太过违和。按说像这样藏了几百年的古画,即便保养的再好,也断断不会像这般完美无瑕。
不会是高仿的赝品吧?
他心里存了疑惑,再看时便越发用心,直到他的余光瞄到了天地头上的淡淡水渍时,心中疑问才陡然揭开。
这显然是将旧木泡了水,涨开后又重新用了原来的天地头给它裱的画。原本若是时间等的再长些,这些水渍就会自己消失。如今能显露出来,大概是因为那位画主未曾来得及等这些水渍干透,便将东西装进了礼盒。
“这是新裱的画啊……”他喃喃说了一句,却也觉得是意料之中。古画放久了难免会变灰发脆,这幅画颜色鲜亮,纸质柔韧,就好似裴相刚刚挥毫画成的一般。
显然是被人重新装裱过了。
只是这裱的这般完美,到底是前人保存太好呢,还是裱画匠技艺出众呢?
“你们一个一个过来,不要离得太近。”周文和往一旁稍微站了一些,让出了右侧的一点空间,意思是让旁边的钱仕龄给众多客人让处位置。
而他,则要与众人一起继续欣赏。
宾客们自然是不敢有别的意见的。他们便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在了钱仕龄身上。
钱仕龄略略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一边往旁边挪动,一边抬手讪讪说道:“众位请……”
众人一边和他客气,一边按着顺序一一上前查看。
周文和不置可否,换了个位置继续欣赏起这副意外之喜,却突然发现整个画卷上都似乎折射出了淡淡的光晕。
他只怕是自己看错了,来回换了好几次位置,最后终于确认了,只要离了古画有一段距离,便可以看到整个画卷上乎被一层淡淡的琥珀色光晕所笼罩着。
“这……”他竟有些失措。因为像这样的光晕只有在潘大师及其弟子冯锦绣装裱过的画上能够见到。
可是这两人都死了啊!
又如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安溪给人新裱出一张古画?
第五十章 苦处
他眨了眨眼,突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低下头凑在画卷上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熟悉的馥郁芳香一下子就传了过来。
周文和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口中呢喃道:“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他从记事起就住在襄平了。虽然名义说的好听,是替父亲忠君尽孝,但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质子。而作为一个质子,自然就该有质子的样子。
所以,他既不结交权贵,也不研究政治和兵法,唯一擅长的就是书画鉴赏,对出自潘大师那样的顶级裱画师手中的作品自然也是熟稔无比。
难道说潘大师还收了其他弟子?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收在书房的那一箱子碎纸片岂不是有救了?
周文和想到这里,身体都禁不住颤抖了。他招来了肖嬷嬷,急问道:“这画是谁给献上来的?”
肖嬷嬷立刻道:“回世子的话,此画是周家堡周十小姐献上的。”
站在一边的钱仕龄听了,眉头忍不住跳了一跳,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莫名就涌了上来。
“也姓周?”周文和觉得有些惊讶,转头又问身边小厮:“今日的宴会周家堡可有人来?”
那小厮眉目平常,脑子却好使的很,闻言立刻回道:“回世子爷,有的。周家堡一共来了两位老爷,两位少爷。”
“去唤他们过来。”
“是。”
其实不用他下去带人,周家的三老爷早已经自发自的上前来拜见了。剩下老大家的三人也是早早的就被周围的宾客给推了出来。
听说这铺在条案上的名画竟是自家人所献,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发懵。后来再闻听那嬷嬷说是周十小姐,他们才恍然大悟。
周思敏手里握着大把的从郁府赔过来的嫁妆,能拿出一两副惊世名作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们都是周家堡的人?”周文和隔着条案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人,神色淡淡又带着些审视:“那位周十小姐是哪一位的女儿?”
周言礼和周言仁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周言仁上前答道:“回世子爷的话,在下周言仁,是今年新进府学的学子。十小姐是在下二哥家的嫡女。而在下的二哥今日并没有过来。”
这年头出仕不是靠家族余荫就是府学推荐,他说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为了能给周文和留下个深刻印象。同时又在心里不停后悔着:早知道献上一副名画就能取悦周文和,他就不和父亲建言将二房赶出去了。今日回去被那些家伙们听到风声,指不定又要攻击他了。
周文和见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才刚刚考入府学,印象的确有些不同。
他想起肖嬷嬷讲的那些话,便猜测眼前几人是否是没落的士族,因为遭了难才导致大的晚进学,小的要卖画。想到这里,他语气都不由柔和了许多:“本世子刚才听下人说你周家遭逢大难,心里便有些好奇,她口中所说的遭逢大难是什么意思?”
周言仁这才想起了二房闯下的大祸,一边觉得丢脸不好意思讲,一边又不停暗示周言礼接话。
周言礼有些无奈:老三一直就是这臭德行,好的都是他来说,坏的就要推到别人身上。可他身为周思文的亲亲大伯,这事还真的不敢推给旁人来讲。他下意识的看了钱仕龄一眼,然后郁郁的开口说道:“都是下官的侄儿无礼,惹怒了府尹大人……”
钱仕龄在周言礼朝着自己看过来时便觉眉头一跳,一种极不好的预感立时便从心底升了上来。再听周言礼一开口就要把周思文说成是得罪了高官的无礼小孩,顿时便觉得十分恼火:“周参军!老夫还站在这呢,你便信口雌黄、颠倒是非了吗?”
他喝断了周言礼的话,怒斥道:“明明是你们周家教子不当,养出个纨绔蓄意报复我们钱家不说,还砸烂了内子的陪嫁铺子,打伤了店内的小二和掌柜。若不是市署的人及时赶到,便是当街杀人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立场不一样,对事情的描述便也千差万别。钱仕龄虽然言辞激烈,说的却也属实。周言礼当时又没在场,在对方这一番呵斥之下,虽然心里气的要命,却也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老三周言仁顿觉晦气。果然这二房的便宜不是想占就占的起的。每次沾上对方,没事也要惹一身腥。
这般想着,他便又觉得当初苦劝父亲将二房逐离周家堡的决定正确无比。
然而周文和却不太相信钱仕龄的话。因为对方毁了一箱的书画胁迫的送给了他,他对钱仕龄不说讨厌,却也是极不喜欢的。再者,他见周言仁是个武将,心里预先便存了一份好感,觉得对方不善言辞,自然辩不过钱仕龄这样的文士。
他这番心理活动要是被钱仕龄得知,还不知要让对方后悔多长时间呢。早知道便是装装清高也比费尽心思的送礼强啊!
“肖嬷嬷,那位小姐是如何说的?”周文和觉得能献上这幅画抛砖引玉,引起极大关注后在卖出自己手里的另一件宝贝,此人不说是敢于舍弃,更是很有谋略。
这样的人所说的话,即便有一定的引导性,他周文和也愿意相信。
何况这还是个得了王妃喜欢的女子呢。
肖嬷嬷再一次从旁边的阴影里现了出来。她这次没有直接回答周文和的问题,反而将周思敏方才与徐氏的对话一一说了出来。虽然不能说一字一句完全复述,却也是不偏不倚,客观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
周围的宾客除了那还在看画的,其余人难免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周文和身上。看到周家和钱家再一次对掐起来,这些人都暗暗沉默不敢多语。因而室内一度十分安静。肖嬷嬷声音不大,却也是很清楚的全都听在了众人耳中。
“十万两黄金!”
原本就觉得钱家人想要强占别人的宝剑做的很不地道,最后又听说徐氏要讹诈别人十万两黄金时,众人便更觉过分了。
周言礼和周言仁更是当场都惊叫了出来。别说是十万两黄金,就是十万两银子周家堡如今也拿不出啊。
钱仕龄站在一旁,感觉到身边的人看向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异样,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可他又不能向刚才打断周言礼那样打断肖嬷嬷,便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徐氏愚蠢,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
“原来如此……”周文和听后,看向钱仕龄的眼光越发鄙夷。但是要说为周思敏做主彻查此案,又难免有越权的嫌疑。
他能调到这安溪来出任府学之职都已是费劲了心机,再要管到府尹头上,这是嫌自己不够低调,非要蹦跶着叫皇上注意吗?
外人看他身份高贵,其实内地里的苦处谁都理解不了。
第五十一章 解气
“夫人方才说,十小姐要出手的是另一件宝贝,这副字画是赠送给了府学对吗?”周文和也仅仅是感慨了一会儿便又有些怀疑起来:什么样的东西竟比裴相的童子赏梅图还要珍贵,竟能叫那位小姐有这般把握能卖出十万两黄金的高价。
这周家,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在场的其余人等也是露出了惊讶和期待的表情。他们想的很简单,觉得周家既然能捐赠出裴相的字画,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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