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眉心,问她:“现下几时了?怎么竟未叫我来?”
晚晴遣了婢子们去打水供我洗漱才过来扶我,“大公子说夫人昨个儿累了一天,让婢子们不要打扰夫人。”
“可今天是要去王府参加宴会的呀。”我有些埋怨,昨天的确是去王府帮忙了,可今天才是生辰宴,作为曹府的长媳,我若迟了宴会,指不定别人要怎么说了,虽然知道曹丕是怕我累着,心疼于我,可这样纵宠,岂不是祸端?
晚晴一边笑,一边帮我穿衣,“夫人想多了呢,宴会要过了未时才开始,大公子说夫人若是醒了,用过饭再去也不迟。”
我一时语塞,半晌只能呐呐道:“这话倒也不假。大公子去了哪里?”
“早上吴谋士过来说是有事,现下正在正厅议事。奴婢听了些大概,好像是说昨天三公子回府后就受了风寒,卧床不起了。”
我一怔,想到昨天在王府偏院曹植说的那些话,心中莫名一动。愣愣的出了会神,软软道:“想必是站在雪地里太久所致。给我洗手净面,梳妆打扮吧。”
晚晴欢喜的应声,“是。夫人今天穿哪一套衣裳呢?”
“织锦缎的水蓝色袄裙,襟上绣团扇的。”
“是。”
梳洗过后,让晚晴去传了饭菜,佟儿也在此时带着睿儿和英儿过来。英儿一进门就扎到饭桌上,抱着肚子直喊:“母亲母亲,怎么还不吃饭啊,要饿死了。”
睿儿见英儿这个样子,上去捏捏英儿的脸,“你都这么肥了,还吃。”
英儿对睿儿做个鬼脸,“要你管,我就是要吃饭。”
睿儿呵呵一笑,从小碟之中掰碎一块糕递给英儿,道:“你先吃点垫垫吧,晚晴姑姑已经传膳了。”
睿儿是极疼英儿的,私下里对英儿是有求必应,以前尚小,却仍是背着比她小不了多少的英儿到处玩耍,我笑他说,疼妹妹要比母亲疼女儿还要过。他却每每煞有介事,说是要保护英儿一生一世,任英儿如何皮闹,都不生气懊恼,曹丕对英儿也是如此,倒是我过于苛刻,时常因为规矩的事而责罚英儿。
“今日是祖母的生辰,你们是长孙,待会让佟姑姑为你们收拾妥当,随母亲父亲一并前去王府。”我起步走到桌边坐下,一边给他们交代。
“母亲?”睿儿看着我,有些疑惑。
“嗯?”
“孩儿听说祖父这次是借祖母生辰有别的事情。”
我心里纳闷,“是吗?你可听说是什么事情了?”
“孩儿不是很清楚,只是回来的时候,听到吴军师和父亲谈论,佟儿姑姑催我们,没有听全就回来了。”
我略一沉思,想到昨天曹丕说起来关于曹操嫡妻丁夫人的话,难道,曹操是想借此将丁夫人再接回王府吗?
“夫人,该用膳了。”
晚清的话倏忽将我思绪拉回,我勉强扯了笑意,道:“那便传吧。”
刚刚上完饭菜,曹丕却赶了个正巧,我见他回来,帮他填了碗筷,道:“怎么吴质来了?”
曹丕盈盈一笑,“嗯,因为近来几日忙于母亲生辰的事,铜雀台的监工上就让吴质先代办了。若无意外,想必过了春,二月便可以竣工,也算是不枉费那么多钱财和人力了。铜雀台只要一竣工,我们就可以马上操练自己的水师军队,他日再度攻打江东,便不怕鲁肃手里的水师了。”
我看他摸样欣喜,便附和道:“是啊,这样的话,也就不用担心造成无畏的伤亡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似是被我点醒一般,连连道:“对对对,你说得对,如此一来,我军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留下精锐部队奇袭,如此一来,便是江东有天然屏障,也不怕它攻不下来。”
我本以为,曹丕操练水师必然已经想到此事,没想到曹丕并未想及此,却也知道曹丕整日繁忙,不可能想的面面俱到,隧道:“暂且不去想它吧。今日是要紧的日子,吃了饭还是早些赶去王府的好。”
曹丕不置可否。
用过早膳,郭照也得了传话,带着雍华过来。因昨天,已经将府上的贺礼送给了卞夫人,是以今日就什么也没有再带,单单是一行人前往。
魏王府门前大红灯笼高挂,彩绸艳丽无方,门口车辆宾客熙熙攘攘,倒是气氛和谐,让人心生愉悦。站在门口的婢子眼尖,瞧见曹丕马上走过来施礼,笑道:“大公子大夫人,你们快随我来吧。”
端看曹丕现下神情,少有的面露悦色,这悦色少有不是因为曹丕从来不笑,而是因为这笑是从心里发出来的,见惯了曹丕清冷,自然对于真笑和假笑有辨别能力。我着实很了解我的这个夫君,如今一颦一笑,我都知道哪一个是他内心散发的。
来到厅堂,卞夫人正和环夫人、杜夫人和秦夫人坐在一起说着什么。曹丕带着我上前去请安,一一行过礼后,我便恭敬地站在一旁,听她们寒暄着。曹丕跟卞夫人请过安之后便匆匆离去,男客都在正厅宴席,这偏殿这边设立的是女客休息场所。晚晴随我在一旁站着,我只是十分恭敬的站在下位,待曹操的几位夫人有不经意问话的,就恭声回答两句。
卞夫人今日穿着比往日里气派许多,却依旧是以素色为主,只在衣襟上绣了木槿花,绶带用紫色纹绣花纹为饰,虽人已过半百,容颜保养得却很是姣好。我在一旁抬眼,细细打量起来杜夫人和秦夫人,看上去二位夫人关系似是很好,穿着打扮上有几分相似,就连发髻也梳的差不多,二人总是频频交流,是不是喜上眉梢。相比起两位喜上眉梢的夫人,环夫人面容却有些枯槁,却依旧是个美人,卞夫人是不是和她说上两句话,她也是表现的兴致缺缺。
好像自从曹冲过世,我就很少再看到环夫人,环夫人并不是只曹冲一个儿子,可因为曹冲才华横溢,环夫人只对曹冲抱着莫大的希望,曹冲的死让她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面容上变化不大,却仍是难掩沧桑之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就看到卞夫人心中便会充满着自责,不得不远远地躲着,好让自己那点可怜的愧疚深深藏起来,再告诉自己,曹冲的死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我只是将目光在环夫人身上稍作逗留,便移开来。才收回目光,感觉背上如芒在刺,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去,不远处正有一个少女怒瞪着我,看样子好似我把她得罪了一般,我心中疑惑,对晚晴道:“这个人我们可认识?”
晚晴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摇摇头道:“婢子不曾见过。”
那女子见我这般回望过去,没有对视一会儿就转身挤进往来的女客之间。“晚晴,跟上她去问问她是谁。”
“是夫人。”晚晴自顾退去。
我转而正打算跟卞夫人说一声乏了,好去找个地方坐上一坐,让她们多聊一会儿。话还未说,便被不远处带着婢子过来赴宴的女子惊呆。这女人看上去已经四十有余,面容姣好,穿广袖流仙裙,梳望仙髻,额间点缀一抹红色朱砂,看摸样俊俏的很。
我心下生疑,不曾记得曹府中有哪个亲戚家中有这么一个女子。
第96章
卞夫人回头;正巧看见那妇人;脸上骤然堆了笑意;迎上前去施礼,将身姿放的很低。
“姐姐;我还以为姐姐不给我薄面呢,差去请姐姐的小厮回来说,姐姐不愿意过来;妹妹伤心了许久。”
我心中忽然明白;想必来人就是曹操的嫡妻丁夫人了。旋即随在各位夫人身后行礼。那丁夫人倒是颇为温和;对待卞夫人也客气。将卞夫人扶起来;道:“妹妹何必再行礼?我已经不再是孟德的妻子,你不必每每都对我这般。”
却听卞夫人回道:“就算如此,姐姐也仍然是这府里女主人。孟德对姐姐常常想念,心中依旧放不下姐姐。若是姐姐在家中住的厌了,就搬回府里来吧。”
“我万不会再回来了,只是因为在我离府之后,你对我百般的好,客气相待,是以你的生辰我才过来,至于孟德,我并不想再见到他了。”
“姐姐,快上座吧。”
一众妾室女眷听了卞夫人这话,皆是退至两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卞夫人让丁夫人坐在正室的位置上,自己则屈于妾位。丁夫人起初不肯,说是卞夫人是今日的女主人,不可坏了规矩云云。卞夫人却说,若丁夫人不坐于正位,她便立时在席间退去。
我立在较远的地方看着,忽然不知道这姐妹情深里的真假有几分。正兀自发愣,忽而肩膀被人一拍。侧头看去,竟是墨竹。
许久不见,他眉目间依旧是不变的羁荡。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大笑道:“清晨回来的,今日闲暇,想找人喝酒。本来是想找夫人喝上两杯的,回府后听佟儿说你们来了王府,就过来了。”
我一时呐呐:“府前的侍卫没有拦你?”
“你忘记了,我身上有曹丕给的令牌了?出入这种地方实乃小事一桩。不过,我倒确实不能久留,这便回去了。曹丕在哪里?”
“你找他何事?”
“有些事总要找他禀报一下,商讨对策。况且,今日不说,怕是会误了大事。”
“大抵现在正在正殿跟着王爷会客,你过去的时候多加小心。”
话声才落,墨竹已经走出去数步,一边对我摆手,一边道:“知道了。”
目送墨竹离开,心中不觉总是忐忑万分。
“婉若啊。”
卞夫人的声音从头上响起,我抬头向偏座上望去,卞夫人正一脸慈祥的看着我。
“是。”我上前两步,施礼应声。
卞夫人指尖擦过面前小桌上订制的小书册,笑道:“你来看看,今日过来府中的女眷一共是多少,等散了宴席,要给各家的小姐带上桃枝。”她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起步走过去,卞夫人将小册子交给我,又轻声嘱咐:“不用一一数过,门口的册子上都记着了,去查看一下,将各家的小姐名字记下便是。桃枝在张敬那里放着,直接到他那里去领便是。”
我接过册子连连点头,知道卞夫人的意思。桃枝有寓意吉祥平安的意思,送给各家的小姐很是适宜。
张敬是王府里的大管事,我平时到王府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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