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像是想到了什么,“制糕便是筛粉料最费心思,至于调理蒸制倒是不难。”随即素手纤纤拿起一块,咬下去,只觉得一阵清香,“君美人费心思了。”
君泱融融一笑,“班婕妤谬赞。”
而卫婕妤在一旁看着,也拿起一块,“我不怎么懂这些,但姐姐最是喜欢糕点一类,既是姐姐都说了好,那美人这糕点定是真好了。”
看着在一旁吃着糕点的班婕妤,君泱似乎一下子觉得她近了起来,也许忽然觉得亲近的原因是看到这般高华的人物也是需要吃东西的。
“对了,家父的事情,还未谢过班婕妤。”
闻言,班婕妤拿着糕点的手一顿,面上却是无波,“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你父亲为官本也清廉,此次不过误查罢了。若真要谢,你要谢便谢卫婕妤吧,我本就欠她个情面,此次倒是她来央的我。”
宫妃一向难得理宫外事,尤其是政事,此番她说简单,想来应是不易。
李平听了,摇头浅笑,“谢是不必了,美人几番帮衬,对于此事,我……”
班婕妤抬眸,似有不解,“几番帮衬?”
君泱见卫婕妤微微愣住的模样,心想,怕是那些事情她并没有告诉班婕妤,于是缓声将上回卫婕妤扭了脚送她回来的事情说了出来,却隐了兰台那一段。而班婕妤听了,也没有多问,只是继续吃着糕点。
这时候姮雯上前,带着那百合,是来请示将它置于何处。
只是,卫婕妤还没开口,却是班婕妤在一望之后蹙了眉,脸色忽变。
“这花是你带来的?”
见她问自己,君泱一顿,点了点头,“是我带来的,班婕妤此番……可是这花有什么不妥?”
班婕妤微皱着眉,绕着那花儿看了一圈,想了些什么,又将目光移回君泱身上,见她似是莫名不解,又低眼,拿起手中糕点放到鼻尖轻嗅,半晌才抬头。
☆、066班婕妤(3)
“这花儿,你是哪来的?”
温采见状似急急开口,“这是昨日花房送来安处殿的。”
“花房?”班婕妤微顿,又去看那花儿,随后似是无心言语,“花房若送盆景,上边定都置了碎石碎玉以作装饰,虽是无用,却图个好看。而若是宫妃自己摆弄的,却一般没那些个心思,便是要放,放的也同花房不一样。这百合虽不是以土栽培,只是剪了观赏用的……但要看,也能看出些东西。你们看这瓶子颈长清透,装百合来赏最是好看,但若真是花房,便是有这般雅趣,也寻不得这样的瓶子。”
君泱和卫婕妤皆是一愣,而班婕妤却是面色淡淡,“宫内爱花的人多,爱摆弄些花草的却实在是少,而爱摆弄花草还能有这些闲心的做些手脚的便更少。这花,是马婕妤派花房送给你的,却不想你将它转赠给了这里,不过对她而言倒是没有什么不同吧。”
君泱一顿,“这些花儿……”
班婕妤一顿,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没有大影响,虽是它们既是被摘了下来,离了土也活不久,但养在身边却是不好。若以后花房还给你送来,你不好处理,放得离内殿远些便是,不接近它,也没什么。”
话音落下,无人再说些什么,气氛一时凝滞。
良久,还是卫婕妤轻轻一叹,“还好姐姐懂得这些。”
这是句未完的话,但这未完的意思大家都懂得。
班婕妤瞧了君泱一阵,又瞧了瞧自己手中的糕点,“形容上佳,善奏琴曲,能制些糕点也是手巧,近来又入了皇上的眼,难怪马婕妤瞧你不顺眼。”
君泱无奈一笑,“也不是最近才有的,她早瞧我不顺眼,不然作甚费些心思要动父亲……”
卫婕妤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力度却略有些大,“诚然这里没什么不可信的人,你心底也有些情绪,但话却不能乱说。”
君泱不语,只是低眼。顿默片刻,许是原来的轻松氛围被那一瓶花打乱了个干净,接下来的时间倒是没人再有心思说些什么。
而待得君泱离开,班婕妤只轻轻朝那门口的方向一瞥,随后端起茶盏,微微一抿。
卫婕妤见状,缓步走到她的身侧,“姐姐在想些什么?”
班婕妤低眼看着茶盏,说出的话像是随口无心似的,“君泱那人我不了解,可你好像挺相信他的。”
卫婕妤顿了顿,“虽是联系不多,但总觉得该是可信之人。”
班婕妤莞尔,“不了解的事情我一向不多做评论,你觉得可信,定是她的身上有让你觉得可信的东西。只是于我而言,毕竟也只一面,我却不能不多想。”说着,她望向卫婕妤,“我知道这些东西是因为无事时总喜欢看看书,但喜欢看书的却不止我一个,或许她也喜欢呢?也许是我想得多,可想的不多却实在不行……你怎么就知道关于这花她一点也不知?”
卫婕妤一愣。
班婕妤见着,也不多说些什么,只是继续低眉抿茶。
她生性谨慎,不易轻信于人,而来到这宫里之后,便更知道了不能轻信于人。君泱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耍心机的女子,但那也只是看起来,若不是自然是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里,她不愿害人,却……不得不防。
☆、067香囊
夏至时值麦收,自古以来有在此时庆祝丰收、祭祀祖先之俗,以祈求消灾年丰。时至,在民间还有些地方会有这般习俗,女子会制彩扇用来驱热,再制香囊可驱蚊抑臭。
君泱看着挂在外边晒干的百合花瓣,听班婕妤的意思,这花儿应是经人精心培育,如果看来所言不需。那日之后,花房不时便会送些花儿过来,君泱原是不想理会,久了,却忽生了想法……一般的花儿制成干花香气难免差些,但这花儿制成干花是香气更甚却不使人厌恶,反而让人觉着淡雅清幽,沁人心脾。
温晚站在一旁为她倒水,“双蕖清幽,花色纹样相配皆是精致,美人的针线功夫真是好。”
君泱绣着手中香囊,只淡淡勾唇,“若不是觉着装那干花有些浪费,这副双蕖图,该绣的更好一些。”
温采想了想,低声道,“美人可是想将这香囊还送给马婕妤,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君泱捏针的手顿了顿,“礼尚往来,来而不往自是不对,可这一还,又会还出许多麻烦。我只是觉着这些花儿就这样丢了有些浪费,便将香囊先做着,还不还的日后再说吧。”
时至晌午,外边日头渐渐大了,君泱向着外边望过去,唇边的笑意淡了些。
以前只以为香囊这种小玩意,虽是不贵重,却怎么也该是送给心仪之人,如今却要拿它装着这些东西,那么,怎么也不能送给心仪之人了。
夏狩的日子,正是夏至过后的第五日。所谓夏至,以夏日至,致地方物魈。听闻周代夏至时候,皇家会举行祭神,意为清除荒年、饥饿和死亡,不可谓不重要。而现在虽不似从前那般隆重,一些祭祀却也是要的,故而,夏至将至,宫中越发忙碌。
可是……君泱望着刚刚缝制好的香囊,这祭祀什么的,却并没有与她扯上什么大关系。
其实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查阅关于这些的书籍,书上说,兰花香气淡雅,闻久了却会让人过度兴奋,月季花香浓郁,久闻亦会让人憋气胸闷……
这百合香气独特,若只装了它,那么不论如何也能察觉出来,于是她在这里边加了些别的东西。说起来都是些自然干花,而那些用作辅料的香料用量都少,也难得看出些什么,但加之,“功效”却是多了不知多少倍。
说起来,从她刚刚进宫,马婕妤似乎就对她很是“重视”,她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却也不喜欢白白受人欺负。在家时常任性,但自入宫以来,她知道这里无人帮她容她,又因念着父亲一事,于是敛了许多性子……
想到什么,君泱忽然蹙了眉,转向温采一侧,“你说前些日子偶然听得苏长使与宣明殿走得很近,可是真的?”
温采还没说话,倒是温晚先答了,“前些日子天气反复,马婕妤像是感了风寒,很多地方都送了东西过去,而美人正是身子不适……兴许是随众,苏长使才与宣明殿走动了些吧。”
君泱一顿,将那香囊收进袋子,“这宫里我也不怎么走动,大多数的人我都不熟,难得有些可信的姐妹,自是最忌猜疑。这东西还是先收起来吧……”说着,勾起一抹极轻的笑,“既是费心做了,总要等时候正了才好送人。”
☆、068近郊
近日天气越发闷热,难得有雨,却没想到是在夏狩出发的前一日。
因要去的地方在近郊处,地面多泥土,故而君泱前一晚上还担心第二日会不会因道路湿滑难行而导致行程有些变故,但第二日一早起来,却看到一派的晴朗天气。
坐在马车里边,君泱放下侧帘,轻笑开来。
她小时贪玩,但也只是在家附近,去的地方不多,更是从未到过远方,而唯一走远便是入了这皇城,原以为一生也只能困在那一方宫殿……到底是她没见识,将处境想的太坏。
这地方离得长安虽是有些路程,但也不算太远,辰时出发,日铺便至,半天多的行程。
一路颠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人有些晕乎乎的,但这晕乎也不妨碍君泱的好心情。此处林林青翠,不远便是行宫,很是方便,又因这里是远离人群,空气也好,周围广阔,叫人一看便觉得开怀舒畅。
君泱抬眼,正看见立在人群前边的刘骜,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人数众多,她的目光却越过人群,独独落在了那一人身上。但细细想来却也觉得正常,他是那么耀眼的存在,她不看见他,却要看见谁呢?
又是这样一道目光,真是熟悉,都不会变似的。
刘康站在刘骜身侧,佯装理了理自己带来的行囊,却是瞟了一眼远方。随后像是看见了什么,低眸笑笑。
好一会儿,君泱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但一转回来却看见满目戏谑的马婕妤立在自己身侧,往她原看着的地方瞥了眼,随即又看向她。
“此次夏狩来的内宫女眷不多,美人怕是没什么可说话的人,但这处环境清幽,美人虽是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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