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如走到书案后面,拿起湖笔,揭开砚盖。就着白天练字的剩墨,在纸上涂写起来。
口里却不忘继续打探道:“说吧!最近太太接触过哪些人,你跟在她身边,可曾听过什么流言?”
也不用凌利的眼神继续紧迫盯人了,妙如换了好整以暇的表情。跟她一副谈心的模样。
步摇却还是沉默不语,无可奉告的样子。
妙如叹了口气,并没停下手中的笔,用聊天的语气,仿若无意中想起:“前几天爹爹问我,大弟比二弟大上将近一岁,可口齿还没他清楚,不知为何,反应也比二弟来得慢。是不是与母亲当初那次食物出事,有些关系?”
妙如知道,步摇之前想当通房姨娘,犯下的错事,随着大弟明仪的顺利出生,自己手中的把柄,如今对她的震慑作用越来越小。对方成管事媳妇后,好久都不来她这边报告,杨氏那些小动作了。像上次母亲如此积极怂恿爹爹,让她去汪家赴宴,就没能从步摇那里打探听出什么来……
这次杨氏的行为如此反常,还涉及到外面的人。若是闹出事来,杨阁老抓住他们父女的把柄,往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想撇清到时怕是都不能了。
听到她重提那次在食物上动的手脚,还指向自己最惧怕的方面,步摇快扛不住了。若太太信了大少爷没二少爷机灵,始作蛹者可能是她的原因……
“猜猜是怎么答复爹爹的?我说等过几天有空闲了,向师叔去封信问问……你说,该如何问才好呢?母亲应该有兴趣知道的,毕竟为了两儿女成才,她费了不少心神。听说二妹下学后,每日都被洪妈妈监督着继续练字……”放下手中的湖笔,妙如拿起桌上的宣纸,吹着上面未干的墨汁。
她也知道这样,用子虚乌有的事讹眼前的人,逼对方当她的探子,有些不地道。
不过,现在关键时期。她之所以冒险留下罗世子在府里养伤,还主动帮他打掩护。就是希望哪天被杨家连累后,京中还有几个铁杆的朋友,能为父亲的起复帮上一些忙。
这还是那次,父亲提起要把她留在京中,特意施恩给任姑父、旭表哥等人,为着她以后的生活铺路那一做法,从中得到的启发。
她如法炮制,广结善缘,到时自家落难了,终归还有起来的一丝希望……
听闻妙如含沙射影的这番话,步摇当即跪了下来,拉住对方的衣袖哀求道:“姑娘饶了我这一次吧!太太交待不能讲出来,说是对杨家关系重大,奴婢父母兄弟都在那边府里当差……”
“若是我出了事,那些证据和我留的信,自会有可靠的人交到爹爹手里。到时你和家人能不能保住命,还很难讲,想想玉簪的下场吧!可能你还没她运气好,毕竟当时那事,有人在上面盯着,杨家人不敢要了她一家的性命……”收起笔墨,妙如从案后站起了身,接着道,“若杨家真有那么一天,你家人最多换个地方为奴,其实没太大干系。你说呢?!”
步摇一咬牙,吞吞吐吐道出原委:“昨天晚上,杨家连夜派人给咱们府里送来过节的回礼。来的婆子是老夫人的心腹,来后关在太太的内室,私下倾聊了半个时辰。今日一大早,太太的陪房杨三家的,就来华雍堂禀报,说枫染居自大姑娘从外面回来后,就发觉好像有人住进去了。但又没听上面吩咐有客来寄居……有人看见莲蕊,偷偷拿回来一包东西。昨夜熄灯后,还有人提着食盒闪了进去。所以太太想查一查……”
妙如一惊,到底还是被她们发现了。
她定住目光,追问道:“后来呢?于是就有人在枫染居里放了把火,想借机到里面查查?她为何如此大费周折?直接问我,或进去查不就得了……”
“奴婢也有些想不通。”对方也是一脸困惑。
步摇走时,正院那边派人来说,枫染居的火已经被扑熄了,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
妙如重新上床之前,莲蕊匆匆跑回来,在她耳边小声汇报那边的情况:“奴婢的哥哥赶去时,那群人已经闯进了枫染居。不过没找到那人,床铺还是热的……”她环视了屋内一圈后,继续耳语道,“我哥哥回到马厩旁边的住处,那人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听到这里,妙如才松了口气。
在床上,她一直在思索杨氏这样做的动机。
捉她的错处吗?若是她闺名受损,二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是她马车撞上人家,救回来养伤,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以解释得通。
若肇事后不负责任逃逸了,传将出去,那才叫人背后戳脊梁骨……
之所以瞒着其他人,是要尊重罗擎云这当事人的立场。
第二日早上,烟罗说起了昨日府里枫染居走水的事,妙如想听听官方的说法。
“姑娘,您是不知道!说是华雍堂的大丫鬟丁香,昨天是她父亲的忌日。半夜不睡觉,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亲人烧点纸钱。谁知燃到一半,太太派冬儿来找她,火苗没踩熄,就离开了。后来被风一吹,纸屑带着火星到处乱窜,进了那边院里装杂物的耳房,点燃了干物。不过,幸亏发现得早,没损失太多东西。”
听到这样的解释,妙如更加疑惑了:以前若不是针对自己和宋姨娘,母亲不会大费周折搞出这么多事的。
若真是为了针对她,无凭无据的,自己又不在现场,如何能扯到她身上呢?
第一百零八章出府
神威将军府的西侧,薛家二房的长子薛大少爷的院子里。
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女,把玩着制作精巧玩具蝎子,正跟她身旁的少年夸耀道:“妙姐姐的手真巧,做出的“五毒”像真实的一般!哥哥,她为何送只大青蛙给你,“五毒”中可没有青蛙,明明是蟾蜍嘛!”
“想是她嫌癞蛤蟆长得难看吧!再者青蛙做起来或许简单一些。对了,你现在可有空闲?跟哥哥一道,到钟府走一遭可好?!咱们给你妙姐姐,送过节回礼去!”
“好啊,好啊!不过要再等等,大堂姐跟三堂妹收到了妙姐姐的端午礼物,她们也有回礼的,要菁儿一起带给她。哥哥你等等我,只要一盏茶的功夫,菁儿去去就回。”说着,薛二小姐一溜烟地,朝东府那边奔了过去。
叫来自己贴身护卫,薛斌让人给大皇子府那边递个口信,说是有急事,上午不能赶到玉翎山庄了,下午再去那儿跟他们碰头。
屋里只剩他一人时,思绪不觉飘到罗擎云的身上。
钟家那小丫头用这种方式,让他上门去,肯定有不便明说的理由。
她提到奔马图被撕,应该是跟他那好友有关了。昨日去镇国公府里,特意去寻过他。听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仆吴叔说,自从前日跟罗伯父吵过一场后,罗擎云就离家出走了。他怕弄错意思,今日他特意再派人去确认了一番,还是说今日没回来。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又不好通知家人,特意安排钟家妹妹,用此种隐晦的方式来给他报信的?
自宸妃娘娘被册封为皇后起,公子就提醒过自己,今后两人的立场。从此就可能有所不同了。若是镇国公府有心帮六皇子争夺储位,那两人的友谊,将面临立场对峙的考验。
昔日好友会迈向何方?是疏远,还是继续相携走下去,还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想不到,昨日下午薛斌竟接到这样的传信。
钟家婢女转述的口信,当他弄懂背后意思时,心中不由地一喜:擎云还是珍惜两人间这些年友谊的,不然也不会大费周折,不找亲人。找他这朋友。
希望此次见到时,能劝服他。公子若能如愿,把罗家姐弟俩争取过来,顺便把镇国公府那边的势力,也一起接过来。公子的大事可成矣……
这日是端午佳节。午膳过后,杨氏带着明仪和妤如,去了娘家归宁看望父母。钟澄跟他那帮文人墨客的同僚,约好到京郊河边观赏龙舟赛。
在梨清苑逗了一会儿二弟明偲,回到浮闲居里,妙如正打算教丫鬟莲蕊练练字。守在外院前厅知君堂的小丫鬟沉香。突然前来禀报,说她等的客人——薛家兄妹到了。
“把薛二小姐迎进浮闲居这里来,把薛大少引到马厩那里转转。请他看看剩下的那头牲口。薛公子是个懂马的,让他帮着查查咱家的马匹,到底哪里有不对劲儿,怎地老口吐白沫呢?”妙如吩咐道,随后让丫鬟们准备茶水和点心,打算招待薛菁。
众丫鬟把薛家小姑娘迎进浮闲居后。妙如跟她一番见礼和寒暄,接着两人聊起了闲话。
“妙姐姐,你为何都不出门了?今天是个好玩的日子,咱家的姐妹们约好,下午到什刹海那边看赛龙舟去。妙姐姐,你来不来?”
“不了。我们南方人的习俗是,在这一日都要沐兰汤的,下回七夕再出去陪你吧!”妙如推辞道。
“沐兰汤?好玩吗?”转着活灵活现的大眼睛,薛菁非要对方给她解释这个习俗。
“用蒲草、艾草、凤仙、白玉兰、桃叶等花草煮成药水洗浴。不论男女老幼,全家都洗。求平安、禳解灾异、治病祛邪的一种风俗。以前祖母在时,每到此日她都会让秦妈妈为我安排。”
两人又谈起了南北不同的风俗习惯,正聊得起劲,被外面进来的丫鬟青黛打断了。
“姑娘。薛公子的小厮带话过来,说他家公子让马房里那个小厮牵走生病的马,跟着到神威将军府,他家中有老兽医能诊治,医好了再还回来。要薛二小姐跟他一起回去……”
回到玉翎山庄。进到院子里,两人才松了一口气,薛斌随即调侃上了。
“哈哈,你这身上衣裳,还有脸画的妆,真是太像了……”
“还是不是朋友?!兄弟连命都快没了,你也好意思打趣小爷?”罗擎云佯怒道。
“你这装扮真的像小马倌嘛!国舅爷怎地如今,落魄到如斯境地了?”难得的机会,薛斌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还不是姓曹的一家人,极其讨厌!竟然说服爹爹,要跟那人的撮合到一起。不知对方用什么打动了老爷子?之前反对的,想不到此次竟然同意了。没办法,只得逃离出来……”少年脸上满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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