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像真人一样,怎么可以画得这般像?”
“若此画传出去,聂妹妹走在大街上,人人都能认出她了……”
“难得的不是画得逼真,看那表情惟妙惟肖。只是偶尔在锦瑟脸上见到过……钟家妹妹画的肯定不是此时此刻……”
听到这话,聂锦瑟也低下头来,重新又细细地品味了一番,惊喜地抬头望向妙如。
“妙妹妹,聂姐姐最美的表情都被你画出来。”庄青梅忍不住出声,问出心中的疑惑,“可是从前曾偷偷观察过她?”
“那是当然!”妙如答道,又补充,“聂姐姐那幅秋趣图,何尝不是如此?难道真有这般巧,正好那天碰上受惊的猫儿?功夫都是在平日里……”
抿着笑唇,聂锦瑟朝众人点头承认,望向妙如的目光中,颇有知已之感。
汪峦映有些吃惊,走过来对作画的人问道:“表妹,啥时候练得这门本事?记得你以前擅画花鸟的。”眼底也有掩饰不住意外和欣赏。
随后,又拉起妙如的手:“能画风景吗?祖母极爱湖边的景致,一直遗憾没人能画出来。什么时候上掇芳园去,她老人家指定会喜欢的……”
“哎呀,你邀错人了!画风景聂姐姐画功最好。妹妹差远了,只能算个画匠……”不敢得意忘形,妙如谦让道。
被人赞的聂锦瑟放下手中的画纸:“不同风格,焉能分出伯仲来?!看妹妹下笔时娴熟从容的姿态,分明就是个精通此道的。我也喜欢这种写实的……”
这个话题一开,众人七嘴八舌谈论起自己喜欢的画风来。
暗地里妙如松了口气:被人瞩目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几年前,经历过风口浪尖上的那件事,让她心里从此有了阴影。
没过一会儿,府里的晚宴开始了,聂锦瑟带着众人回到花厅入席。
古代闺阁女子的生辰,都过得甚为简单。除了及笄那一年,其余的生辰,相邀几个年纪相仿的闺中姐妹聚聚。用过晚膳,就到了掌灯时分,大伙向主人家告了辞,纷纷离去。
临走的时候,聂锦瑟派身边一位老嬷嬷,送妙如到承平侯府的大门口。
等她们主仆上了马车后,那位嬷嬷把她们先前送的贺礼,递了上来:“咱们家三姑娘说,钟家小姐送了幅最好的礼物给她。不能送重了,这份您且先收回去……”
双方客套礼让过程中,妙如发现,那婆子目光闪烁,那礼盒在她手中仿佛是个烫手山芋似的,表情中隐隐有难以出口的为难。既然如此,她也不能硬塞,命织云接了回来。
向对方致谢后,告辞起程就往北边回去了。
聂府的北面主屋的宣德堂,聂夫人顾氏正坐在黑漆镙钿罗汉床上。
她是个鹅蛋脸,气质亲和的中年美妇。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丰润,眼角爬了些细纹,精神奕奕的。笑起来弯弯的眉眼,显得更为温和可亲。
“客人都送走了?”啜了一口香茗,聂夫人对回来禀报的婆子问道,“那盒礼物送还给钟家丫头了?可有说过些什么?”
那婆子屈膝答道:“回夫人的话,三姑娘亲自送到垂花门,老奴替她送到了前门口。钟家小姐客气了几句,就收回了,别的也没再多说。”
“倒是个识趣的!大姑奶奶和三姑娘呢?”她问起两个女儿来。
“娘亲找女儿,可是有何事?”聂锦瑟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从宣德堂偏厅的帘子后头传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信心
本章节
话音刚落,聂锦瑟跟一个仪态万方的女子相携而来,正是她的姐姐,大皇子的正妃聂繁弦。
见两个女儿都来齐了,聂顾氏脸上的神情一肃,正色对小的那位埋怨道:“幸亏弦儿特意赶来替你过生,见到了那样东西。若是送礼之人别有用心,爹娘又不知晓,惹出祸事来,看你如何应对?”
一向得父母宠爱的聂锦瑟,何曾见过母亲这么严厉,扭糖似的扑到母亲怀里,撒娇道:“怎么会?!钟家妹妹才多大年纪?哪有那个心眼?况且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跟继母的关系……”
“你啊!在这方面就是缺根筋!”用中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聂夫人爱宠地嗔怨道:“世上最难得琢磨的,就是人心。此一时彼一时,若是杨家拿钟探花的前程逼迫,让她甘当马前卒呢?”
“不会的,钟妹妹是姐夫先认识的,品性不错女儿才跟她结交的。您不信问姐姐……”在绘画爱好上,好不容易遇到个跟自己如此投契的,不愿母亲对她有了偏见,聂锦瑟着急了,脸涨得通红,忙不迭地出声维护道。
顾氏把询问地目光投向大女儿。
“许是女儿多虑了!”见她无辜受到责备,聂繁弦想到之前,为大皇子拉拢重臣,妹妹在亲事上的付出,有些过意不去,忙出声替她解围,“那娃娃或许是巧合!殿下请那丫头帮忙作画,妹妹一时好奇,才去认识的。”
她敛了敛面容,接着道:“不过,娘亲教训的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后宫贵戚,没少人在此事上栽过跟头,胜厌之术在前朝就掀起过轩然大波。成为后宫女人的禁忌。这些知识,钟家姑娘没听说过,也未曾可知。毕竟她来自乡间,家中又缺长辈……女儿也是防患于未然,担心小妹懵懵懂懂,随手乱扔,被人捡去了,借机生事。毕竟,咱们府里不比其他人家……”
听到是女婿那边介绍认识的,聂夫人收起了顾虑和担忧:“既然是殿下认同的人。咱们也就放心了。他办的事,娘最有信心,沉稳得滴水不漏。先前担心现下两派斗得激烈,怕拖累了他……”
接着,她仿佛沉溺在往事中,眼神有些空茫,喃喃自语道:“当年俞氏太子妃的教训……”
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对着聂繁弦姐妹告诫道:“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咱们家里人都应该谨慎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小辈起身。肃容行礼应是。
聂夫人点了头,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把小女儿拉到身边说道:“生辰过完了,这下可得收心了!接下来老老实实呆在学女红!”
“是啊,你也该在家开始绣嫁妆了,当年姐姐可是花了两年时间备嫁……”聂繁弦乘机打趣妹妹道。
聂锦瑟的脸上“噔”地红了起来,跑过后佯装要追打姐姐。聂繁弦闪到母亲身后躲避。前者摇着母亲的袖臂,不依不饶道:“女儿都还没及笄。备什么嫁?娘亲您来评评理!”
顾氏哈哈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发顶道:“你姐姐说得没错,明年就及笄了!若不是你姐夫另有安排,聂沈两家联姻的事,早在半年前就该公开了。是得在家里学些针黹家计,别整天沉溺在你那绘画中了。沈公子在家中居嫡长。你嫁过去,上要侍奉翁姑,下要和睦妯娌小姑,今后还要主持中馈。有空多跟沈家小姐走动走动。”
“虽说你姐夫地位在那儿,沈尚书将来必定要封臣拜相的。文臣家中的媳妇,不见比咱们勋贵世家当得轻松。还有嫣然,虽说她也到说婆家出阁的年纪了,可你未来婆婆就她一个女儿。想来也是娇养出来的。历来若要好婆媳关系,先得哄好小姑,你要留个心眼。切不可因沈家祖上,比不得咱们聂家显贵,就轻视了她们……”聂夫人语重心长地提醒女儿。
一番训诫后。顾氏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你先跟文嬷嬷回房吧!为娘还有话要跟你姐姐商量……”说毕,就把小女儿打发走了。
当屋内只剩下母女俩,顾氏问起大女儿来:“那钟家小姑娘到底是咋回事儿?听瑟儿的意思,好似殿下特意让她结交的?”
“也不算特意吧!殿下悯其身世,又喜爱她的才华,想收罗进来帮着做点事儿。”聂繁弦解释道。
“收罗过来,是何意思?收为姬妾吗?”顾氏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不至于吧?!她才十二岁!”聂繁弦有些吃惊,不知母亲怎会想到那上面去的。
“若是殿下有此想法,为娘一点儿都不奇怪。她父亲虽说这几年不够体面,但她祖父的功德摆在那儿,这小丫头自己就是受害者。殿下若做出姿态,在杨家倒台,钟澄受牵连之时纳了她,以此收买旧臣和士子们的人心,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外公和舅舅们,在清流中的影响力也不低啊?”
“那都是老黄历了!你外公之后,就是钟御史所代表的江南势力,在朝中占上风……后来又出了死谏之事。若不是后来娶了杨阁老之女,钟探花父女俩,说不定比现在的沈家更风光。可惜了……”聂夫人叹道,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神色来。
“谁说不是呢!殿下就是感念她祖父,当年对父皇的赤胆忠心,对这小姑娘颇为照顾,还救过她的性命。不过,她本人也是个不俗的,小小年纪,竟得作一手好画。暗地里帮过殿下做成了好几件事。是个有主见的……”
“文嬷嬷回来禀报,她暗中观察,那姑娘年纪虽小,行事作派一点都不输京中名宦世家出身的小姐,比沈家那丫头沉稳多了。长公主的眼光,果然毒辣……”
“不是说长公主后来答应跟沈家结亲了吗?”聂繁弦愕然,显然对母亲的话有些意外。
“那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你父亲跟我都说了,是请出当年的明静郡主,荣福长公主的堂妹做说客。钟探花拒了汪家提亲后,才答应下来的。依娘看,若杨家提前倒了,这门亲事,你妹妹未来公公沈尚书,未必肯再跟汪家结亲,这事还有得变……”聂夫人一脸讳莫如深,低声跟女儿透露。
她们此时谈论的当事人之一沈嫣然,正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听着贴身丫鬟坠儿。在她耳边小声汇报。
“奴婢好不容易,跟峦映小姐身边的鸽儿妹妹搭上了话,套出了一些情况。”那婢女迫不及待地跑上马车,坐在她主子的身边禀报道。
沈嫣然心头一喜,急道:“打听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听说,嵘曦公子在上个月生了场病。”说到此处,那个叫坠儿的丫鬟停了下来,偷偷打量着自家姑娘的神色。
少女果然惊诧地睁大眼睛,连声问道:“接着呢?后来怎么样了?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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