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少有这样的表情,老人家的嘴角不觉间微微弯出了弧线。
“快快请她们进来!”
拜访者入殿后,两边又是一厢见礼。
有大半年没见到家乡的亲人了,妙如的眼角有些湿润。却又不敢立刻跑过去,和她互诉别来之情。
赐座归位后,老太后心情很好,首先招呼道:“早听妙丫头提起过先生,总算是见着了。能教出她这样聪慧得体的学生,哀家十分好奇。今日见到先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在名师跟前耳濡目染养成的。”
钟谢氏忙起身行礼,恭敬地回道:“太后娘娘谬赞了,草民不敢忝居其功。她回乡时就已经大变样了。要说,还是宫中出来的会调教人,听说她是跟一位嬷嬷学的。”
皇后在旁侧有感而发:“还是得看学生的悟性和禀赋的,有些人怎么教也教不出来。”
太后会意地一笑,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又接着问道:“听说先生办了间女子书院?”
钟谢氏恭声答道:“草民不才,在家乡招了几个学生,瞎乱弄了一气。去年江南的疫情,打乱了秩序,后来只得回府开了间私学。”
“大楚历史上,这可是开了先河的。”太后点了点,语气颇为惋惜。“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到京城里,把书院继续开起来?”
虽然妙如的信上,早跟她说清楚了。不过,此刻亲耳听到从太后口中说出,钟谢氏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她眸子骤然发亮,抬头望向太后,随即又转过脸,朝皇后和妙如脸上,仔细地搜寻了一番。见二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她这才意识到,此事或许早就被皇家定下来了。
钟谢氏重新跪下,郑重地朝太后磕头谢恩。
“能得太后娘娘、陛下和各位娘娘们的鼎力支持,是草民的荣幸。素安在这里替学生们,叩谢皇恩。”
给妙如使了个眼色,让她把钟谢氏搀扶起来。
太后嘴上却说道:“以前就有这想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夫子。后来公主们出嫁的出嫁,指婚的指婚,就放下此事了。”
皇后奇道:“母后怎地又想起,催太子去江南接人了?”
太后笑语盈盈。望了她一眼,道:“那天也不知是谁提起启蒙来,问到了妙丫头,她就把素安居士和女子书院介绍了出来。翃儿媳妇在旁侧也证实,说是听人介绍,在江南口碑不错。”
皇后忙笑着说道:“可惜翔儿是个男娃,不然,也进去念了。儿臣在闺中时。就见过素安居士的诗作、画作。”
“哦?!你外祖谢卿家,跟素安居士的娘家,可是同源?”太后好奇地抬起头。
“正是,不过已经出了五服,成了两支。外祖家是苏州谢氏,素安居士娘家是金陵谢氏。”皇后转过脸。朝钟谢氏讲道,“在闺中的时候,我就见江南的表姐妹们,对先生的画作推崇备至,一直无缘得见。回来跟家母讲时,听她提起,原来您是她族妹。说还在本家曾见过先生。”
众人皆向钟谢氏这边望过来。
只见她微笑点头,答道:“正是。前几年来京城时,还到谢府拜谒过瘐老夫人,论起过此事。”
太后双手合击:“哎呀,说来说去,还是一家人。真是有缘!”然后。她转过头来,对钟谢氏嘱咐道,“有皇后帮你张罗,就放心在京城定居下来。女学赶紧得办起来,毓庆宫的大郡主、恭王府的三郡主都到年纪了。”
皇后在一旁提醒:“宁王府的老太妃,前几天都还在母后您跟前提起,她那小重孙女,也已八岁了。”
“对对,还想学妙丫头的画法。”老太后一拍脑袋,朝妙如解释道,“你替老太妃曾画过一幅像,挂在家中被那丫头瞧见了,嚷着要学,说等学会了,要画得比你的还像。”
妙如莫名惊喜,八岁的小萝莉就有这样的雄心壮志,看来这个弟子有些值得期待了。
皇后在旁补充道:“那天太子妃带着沁儿也来求哀家,说是也想学妙丫头的画法,还说素安居士在江南办学时,就教过学生两种画法。可有此事?”
说完,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钟谢氏。
“确实如此,当时一些同窗想学,就让她教了。只可惜那帮人备嫁后,就退学了。多数人只学了个皮毛。”
太后望向妙如,后者赶忙证实道:“是啊,所以至今没人能画出复杂人像。搞得微臣还是得整天东奔西跑,亲自上门作画。”
皇后此时接话道:“这种情况在京里,应该不会出现了。那些世家女从小学画,学上七八年,出嫁后也没丢的,比比皆是。”
太后笑道:“可不是,皇后你也是从小学画的吧?!”
皇后恭声回答道:“回母后,正是!出嫁前是家母悉心培养,儿臣后来一直在练习,从没断过。”
“镇国公夫人走得太早了,听说你弟弟从小也学过?”太后随口提到。
“后来家母身子不好,愚弟也仅启个蒙。”
“难怪!”钟谢氏在心里暗道了一声。
跟南安王拼完酒,罗擎云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骑着马,找到了韩国公府。
“真是破天荒了!怎么舍得跑到我这俞府来的?”见了面,俞彰就打趣道。
自那天被南安王打伤,他就很少白天出门了。整天以养伤的名义窝在府里,都半个月过去了。除了接见暗部的属下,他连进宫的次数都少了下来。
不用说大家也清楚,他是有了心结。只是这个坎,谁帮不了他。太子姬翌曾私底下问过裴太医,得出结论,说是童年时留下的旧疤,很难再清除。
“我来是告诉你,为何南安王要向你下挑战书的。”径自走到对面的椅子上,罗擎云一屁股坐了下来。
俞彰挺起身,斜睨了他一眼:“哦?!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他妹妹的缘故吗?他怎么不记得,是我把郡主救出来的?不然她连命都没了。”
他随后又小声咕哝了一句:“只记仇不记恩的,这种人活该没人肯要。”
对他的刻薄,罗擎云早已见怪不怪了。眼帘都没抬一下,接着道:“东昌伯府那边出手了,若你再不知收敛,真有可能把南安王推向那边。汪家虽然失势了,长公主还在,在皇亲勋贵中间,她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知道你是为表哥着想,如今不是我收手的问题。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逼着汪家那小子,跟郡主琴瑟和鸣不成?”俞彰语气中透中一丝不屑。
“只有把羽扬卫最后一人的线索给我,查出当年的真相。斩断汪钟两家联系,他自然会收心,一心对待泠泉郡主。这样也能将你的错处,减到最低限度。”罗擎云不动声色地说道。
“别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为了自个,早点破了她的誓言,好把人家娶回家。”俞彰嘴角一撇,不再理他。
罗擎云一跃而起,揪住他的衣领:“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我答应什么了?!不是说好助我获胜吗?可你倒好,最后自己出尽了风头。”俞彰挣脱他的钳制。
“是你心结太重,能怪我?我不是替你报仇了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是听说那丫头,在偏殿楼上观战,才上台比试的吧?!”
“不管如何,我帮了你是事实,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你下次还有脸求我的?”
“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得答应我两个条件!”俞彰嘴角露出一丝诡黠的笑意。
罗擎云眉头紧拧,苦着个脸朝他点了点头。
“第一,你若娶到手后,得让她帮我画幅像。”俞彰死死地盯着对方,等他的反应。
“这我不能答应,若是她不肯,没人能强迫得了她。你也知道,她有多硬气了,对自己都能狠成这样……”罗擎云当即回绝了。
俞彰早知他不会爽快答应,改口道:“那我让一下步,若是她答应画了,你不准横加阻挠,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这个……我考虑考虑,第二个条件呢?你快说。”罗擎云脸色稍霁,催促他出下面的条件。
“第二嘛,你要答应,以后若有女儿,要嫁一个进咱们俞氏家门为妇。”
“那更不能答应你了,谁知道你儿子,会不会跟你一样性情……”罗擎云当即否决了他的交换条件。
“你说什么?!”俞彰勃然作色,眼看着就要发怒了。
罗擎云就知道是与虎谋皮,回了他一句:“没什么,不劳您的大驾,我自己想折去,总有法子的……”
说完,他就离开了韩国公府,骑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探疑
二更:
回府的路上,本来喝得有些上头,被晚风一吹,罗擎云有些醺醉的感觉。
怕惊动父亲,他特意绕远道,从东北边的角门回府。沿着醉音湖边,他孤独地一个人踯躅前行。
今晚是正月十六,一轮冷月孤寂地挂在半空中。一阵风吹过,星斗在夜幕上微动,好似也被这凛冽的寒意,激得在战栗发抖。
他停住了脚步,望着印在水里的月影发呆。
原以为俞彰那儿有线索,就不难把此人找出来。没想到比试那天对方出了状况,面具一掉就分寸大乱。让自己也跟着被动起来。
可是只有那样才是最好的方式,既能让两人从此陌路,也可以斩断他们在感情上的牵扯。
该去找太子求助吗?殿下若知道他提了两项龌龊的条件,会是什么表情?!
俞彰这个人诡异莫测,还是不要随便得罪的好。
若对方是个正人君子他倒不怕,最防范的就是他这种心里阴暗的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冷不丁地咬上一口。
他正在发愣,树林边踱出一个人影。
“站住,你这是打哪儿鬼混回来的?”
罗擎云心头一惊,抬头就看见了老父亲半白的须发。
已过二更,见儿子还没回来,镇国公一直等在书房里。派人守住了府里的各个入口,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还没走近儿子,就闻到一股烈酒的味道,遂出声质问道。
“从宫中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朋友,跟他在酒楼里多喝了几杯。”罗擎云见隐瞒不过,老实地承认了。
镇国公眼皮一抖,沉声追问道:“什么朋友?你不知道如今有公职在身。明早还要进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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