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妙如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红霞。
车厢里虽然昏暗,陪坐在对面的织云,没有觉察出主子的异状。此时,她也想到了相同的事情。
料不到,姑娘最后还是跟罗世子有缘,不知是打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几年,她倒是经常陪主子出去,见的最多的,也是薛家的兄妹。本来以为,薛家二小姐跟她关系最要好,薛公子是姑娘的救命恩人,以为他俩会成一对,没想到……
薛家多好啊!小姑和气、婆婆慈爱,也没有那么多朝堂上的糟心事,来影响家人关系和郡主的心情。
而罗家就完全不一样了:作为六宫之主,亲生儿子不是储君,就是皇后再贤慧大度,也拦不住有人挑拨、攻讦。就像前段时间,京中传言的那样:你要帮人谋夺世子位,我就拆你的同盟。
这种风口浪尖的生活,姑娘是最厌烦的。
不过还好,罗世子挺体贴姑娘的。在落水事情后,竟然摆出那样姿态来,说是倾慕钟家出来女子。既全了姑娘的面子,又避了嫌。毕竟他是二弟子,这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织云暗下决心,到罗府后一定得好好护着她,不能片刻松懈大意,尤其是吃食上。那女人能教会她侄女,暗害婆家的侄儿。到时,想夺世子位,还不指不定使出什么恶毒的招术来呢!
可惜,当初老太太留下的丫鬟,四个都已成家了,只有自己一人跟来。姑娘出阁时,身边都没几个贴心的陪嫁丫鬟。那几个宫里出来的,也不知靠不靠得住。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亲自指派的,或许由她们出面,可以震一震罗家人。
撩开车窗的帘子,妙如暗中打量着外面的两人。只见那人在向伯母作揖,好像是在急切地恳求什么!二伯母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很清楚。
该不会是罗府又出了什么事情吧?!
是不同意婚期,还是要抬通房或姨娘?或者别的什么事情?
她心里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不过,两人并没让她忐忑多久。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只见罗擎云重新抱拳,朝对方施了一礼。接着,钟谢氏起身就往车厢方向赶回了。
就在她挪动身子的一瞬间,男子的眼光随之瞟了过来。
妙如一惊,忙放下撩起的窗帘。顿时,心里像有几只调皮的小兔,在她里面拼命乱蹦乱跳。
钟谢氏进来时,见到侄女正襟危坐靠在那儿,脸上没半分异色。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她装淡定的本事,越发地高深了。
这两孩子还真是……
一个为了准备谢阁老的贺礼,殚精竭虑。这些天来,妙儿在屋里为礼物抓耳挠腮,哀声叹声的。淘汰好几种候选的珍品。直到许怡心来访。她才拐弯抹角打听出,未来夫婿亲娘舅的喜好。连夜亲手赶制了出来。
另一个就更贴心了,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这让担忧侄女嫁过去受苦的自己,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能想到这种不伤体面,又缓和关系的法子,可以见得,这小子真把妙儿装在心里了。
看见伯母盯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妙如顿时紧张起来。忍不住伸出手去,扶着钟谢氏。出声问道:“他都跟您求了些什么?”
妇人莞尔一笑,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是好事,想不到。他能替你考虑得这样周全。回去后再跟你细说!”
妙如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雨笼胡同。钟谢氏屏退下人,跟侄女说起,罗擎云所求之事。
“什么?!他要您网开一面。破格录取?”听到这消息,妙如大为吃惊,连忙摆手,“不行,这个规矩不能因我而坏。若是那样的话,您以后就不好把关了。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不怕人们说您为人不公?!”
没料到,她竟然反对。钟谢氏错愕,随即就释然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丫头,再怎么愁思恨嫁,时刻都持有三分清醒。很少有意乱情迷,不顾一切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
“其实可以这样,”让自己冷静下来,妙如提议道,“只需您把考核的项目,指个范围出来。让那位小姑娘到咱们府里来,我来帮她辅导辅导。等三月筛选时,走正常的途径。既解决了她入学的难题,又坚守了您的原则。”
钟谢氏满脸忧色:“可你要绣嫁衣,还得调教丫鬟,养好身子骨。哪来时间和精力……”
“不就才一个月吗?后面几月赶赶,也还来得及。”
“可是,不知她资质如何,若是个特别蠢笨的,那你不是要花双倍的精力?”
“这么大的姑娘,学的东西并就不多,能笨到哪里去?”妙如不以为意地分析道,“再说了,皇后娘娘都没开口,请您破例,遵守了当初的承诺。没道理,您带头破坏。那样的话,完全违背了办学的初衷。听说京里的国子监,现在堕落成纨绔们混日子的地方,整日里打架生事的,不在少数。您看,连谢阁老都把儿子,送到南边去游学。以前掇芳园,汪家也是自己延请名师的。”
听到她的话,钟谢氏点了点头:“有道理,伯母一时心软,差点犯大错了。若不是开始订的制度严格,以后的麻烦或许会更多。容易被御史们揪住不放,说我利用这个权力,为亲人谋利。”
见她想通了,妙如附和道:“是啊,在京里咱们钟家本就没根基,极容易被人攻讦。这个底线要是守住了,以后的撷玉书院,才能办成百年女学,青史留名。伯母您的付出,才会变得有意义。
赞赏地望了侄女一眼,钟谢氏心里头感到妥帖之极。
到底没看错这丫头,宁愿自己多吃些苦,都不愿让别人受到损害。这品性虽说高洁,却也极易受到伤害。希望罗家那小丫头,跟她母亲有所不同,是个感恩的孩子才行。
不管懂不懂感恩的,等交到自己手里,必须得把她教好,板也得扳成知恩图报的。想到这里,钟谢氏再次感叹,罗家那小子真是深谋远虑!
这就相当于,把他继母所生之女,像人质一般交在她手里。若敢对妙儿胡来,就让她已经明理懂事的女儿,亲自去劝解她。
想到这里,钟谢氏唇边露出欣慰的笑意。
看到二伯母终于笑了,妙如绷紧的精神,松快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虽然辛苦点,也不是完全没好处。除了帮二伯母守住原则外,对她以后在罗家的处境,更为有利——这就相当于,把客场的孤立无援,变成主场有人撑腰的优势。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两人多少能拉近距离。以后,这小姑子起码不会跟她横眉冷对,帮着曹氏对付自己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求助
自女儿提出要去进学,一下子让曹氏慌了神。想不到离开半年,儿子跟她疏远不少,连一向跟她贴心的女儿,也不站在她那一边了。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四处打听起撷玉书院的事情
原来,女儿所说没玩伴,所言非虚,皇家开设的撷玉书院,俨然成了世家女眷,在一起聚会时,常讨论的话题。不为别的,只因为难进。
据说,撷玉书院除了开头的那年放宽了条件,只要到太后、皇后那递上话的世族女,都可以进。第二年就提高门槛了,凡姓姬以外的人入学,都要经过院长组织人亲自筛选。
原以为,即便是她跟那两姐弟关系不好,芷儿作为他们的亲妹妹,为了家族的面子,也得让她女儿到书院进学的。作为一国之母,皇后毕竟不能让人小觑了,失了气度和胸襟。
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曾想到,当初,邀请素安居士来京主持办学时,圣上早跟她有约法三章。除了皇家和宗室的女子,其他人一律要经过选拔考核才能入学。
据说,之所以会放权给钟谢氏自主招徒,玄德帝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靠她的才名和影响力,一举扭转皇室女子教育上的缺陷,改变公主郡主骄纵的现状。让她们成为真正意义上,有才有德的天之娇女。
那么,贵女们同窗的选择,当然就是重中之重了。
后来的入学资格门槛。变成京中凡四品以上官员家中闺女,都可通过考核选拔。进入撷玉书院学习。
非德才兼备的真正淑女,不能与公主、郡主们在同个屋檐下学习。这种情况,让曹氏傻了眼。
本来以她在京中的名声,没谁会主动揽起这件事。不说皇后了,就是罗逸芷的婶婶罗龚氏,娘家虽早有人入学,但在她二伯跟前,也从来没提及半句。还是最受国公爷宠爱的五小姐,发现玩伴越来越少。自己发现了这件事。
甚至有传闻说,以后皇子们选妃子,估计都不用到外面挑选了。因为撷玉书院几乎招揽了,京中几乎所有豪门贵户中。德才兼备的未嫁女子。还说。世家里挑媳妇,以后估计也得从那里面选取。
清楚这些事后,她连夜赶到娘家。想跟兄嫂商量此事。
把妹妹请进书房,曹侍郎回到案后的太师椅上。
“这事吧!还真只有钟家那两女人,才能办得到。”拿着只碧荷色玉雕的鼻烟壶,曹淳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只宝贝,是地方官员孝敬上来的。年初正是候缺官员派任的日子。
“可是芷儿她?”罗曹氏眼神晦涩,不知如何开口。“若那姑娘把她拉走了,在罗府我不是更孤立了?”
“母女连心,不会边自己的女儿,都管不住了吧?”他的神色微凛,语气严肃起来,“目前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哄好国公爷。保住罗府的掌家之权,目前这是最重要的。”
“我也想啊!自从沈家传出那谣言,他把我送到山上,一呆就是半年。不仅没办打理家务,说连子女教养的权力都剥夺了。这不明摆着要让芷儿,以后不要我教养了吗?!”说到这里,曹氏猛然抬起头来,担忧地问道,“那件东西的事,没告诉沈阁老吧?我觉得你信错人了。”
“那种保命的东西,岂能说给别人听?”曹淳有些烦躁,摆了摆手“这事你就别管了。知道我是被利用了,哥哥何尝不是利用他?!若没他把手中的资源交出来,我如何能坐稳这个位置?早被人挤兑贬出京城了,如何还能就近照顾你们?”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