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颜友亦又咬牙道,“我没有胡闹……”
颜莘轻哼了一声,冷冷道,“你被这份荒唐的感情逼得无处藏身了。还敢说不是胡闹。”
奈何颜友亦这次真的是认准了死理。他索性强硬道,“我们彼此真心相爱,有什么错?”
一句话终于激起颜莘的全部怒火,她强行抑住语气中的激动,道,“你是有妻之夫,她也是夫侍满门。如此不顾皇室脸面、伦理道德,如何不算是错。”
“臣弟的妻主也已谢世。况且,臣弟又不在乎做大做小……”
“你堂堂公主便能去给人家做小么?”颜莘打断他道,“纵然你肯,你就不管朕肯不肯了?”
一句话说得颜友亦愣了愣。
“他若是你自幼相恋之人,朕又强行拆散你们将你另配给他人,如今乐杨一死,朕自然是宁可招人非议也要叫你遂了愿。然而你为人夫、为人父已多年,为何就非要丢尽家门脸面、不顾礼仪廉耻,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颜友亦无语。良久方道,“臣弟知道,皇姐是万万不肯成全我们了。”
颜莘不答他这话,想了想,有些无奈道,“朕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从今日起,你便不用回府了。乐杨的丧事,朕自会另外着人办理。既然你夫妻无情,你也不必再与他服制了。你在宫里先住下,等到合适时候,朕再为你指婚。”
颜友亦早料到有此着,但心里十分明白这代价终究是太大了,便犹豫了道,“那,另一个选择……”
“你回去。但乐华……必须死。”
颜友亦眼里泪珠闪了闪,半晌,方轻轻道,“那臣弟……愿意留在宫里。”
颜莘点头,转头冲莫璃道,“皇后身子不方便。你便替他马上安排人打扫宫室。另外派人去公主府上替公主收拾行装。对了,持朕旨意,不必顾忌乐府诸人,将小郡主接过来。”
虽然没出什么大事,莫璃却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但也只得答应了。
颜莘想了想,又加重了语气道,“几处宫门都吩咐下去。没有朕的手谕,永远不许公主再出宫。”
千行清泪入雨听3
接连几天宫里都一直在忙着宜芳公主回宫的事情。
宜芳公主本人虽说是不大受待见,但毕竟也是皇帝亲弟。宫里的人,不论品级高低,也都须得前去看望拜见。
然而除去贵侍君几人是真心宽慰的之外,其他人大多数不过是去示个好,顺便瞅个新鲜,看个热闹,瞧瞧这弄得满城风雨的公主到底有多大魅力。
颜莘更是叫这事烦得紧。自己心里堵得慌不说,如何去防住众人悠悠之口便把她弄了个焦头烂额。所以到后来,谁一提起这事儿,她就不高兴。
赶巧她这几日朝里的事情也多,每日从早忙到晚。因为总是要叫内阁里候着的朝臣议话问事,便觉得在内书房十分不方便,于是也不再回宫,只在上书房无逸斋里办事,好顺便叫外臣进来。
几日忙下来,她便有些顾不得自己宫里的事情。然而却惦记着柳臻,便在一日,瞅了换衣服的空当儿,回了一趟文源阁。
她一进门,就一叠声儿地叫人去唤柳臻过来。不想一屋子的人却都说不出柳臻去了哪儿,只得有人连忙出去唤了个伺候柳臻的人过来答话。
进来的小宫侍算是个素日里机警的。但纵然是在文源阁待了这许久,真到了皇帝面前,被问了几句话便也仍旧心慌腿打颤,早把先前柳臻教他的谎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
颜莘见此情状,便知他是在编排瞎话。她心里不耐烦,只叫人将他拉出去打上二十棍子,发送外殿了事。
因为手头还有事情等着,她便只得嘱咐了待柳臻一回来,便打发人过去无逸斋给自己通报。便又自己回去了。
就在她走了不多时候,柳臻却带着史仪,二人手拉着手,一路往文源阁去。
柳臻叫史仪先住了步子,自己一个人远远靠近文源阁殿门口,四处仔细看了看。
下午时分,除去几名值守的宫侍外,文源阁再没有什么人在外面走动了。
柳臻确定安全,便拉了史仪,一路往里面进去。
从正门往正殿看去,没有人注意自己,到处都安静得很。
柳臻心里清楚颜莘此刻一定是还在上书房,是绝对不会在这里的。然而终究是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也是多次因为这事儿被她说,便稍稍犹豫了一下儿。
不想身后的史仪却推了他一把,催他快些走。
柳臻心里有了些异样,但一瞬间却也晃过去了。心里只暗暗好笑一向胆量足够的自己如今怎么这么胆小,又放轻了脚步,朝正殿去。
文源阁的正殿一向是准他不经通报直接进门的。而把门的宫侍也都清楚柳臻是皇帝宠着的,如今虽然多带了一个人,又是谁也不认识的,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柳臻带了史仪进去,又重重关上了殿门,这才松了口气。却不知道殿外早有一名宫侍飞奔着出去了。
二人又进了内殿,关上殿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
史仪缓了口气,小声问道,“皇上不会回来吧?”
柳臻拍了拍胸口,道,“你放心。皇上在哪里我是最知道的。你昨天不也看到了么,她在上书房忙呢。没什么事儿,她定然是不会回来的。”
史仪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况且就算是被她撞见,就凭有你在,我们也会没事的。”
“那是自然。”柳臻道。
“那我可以看看么。我……从来没见识过皇上的书房呢。”史仪道,“昨日我们去上书房,结果因为皇上在,我什么都没看到呢。”
“你随便吧。”柳臻有些得意地答道,“也就你会新鲜。我每日都在这儿,都没什么好看的了。”
“嗯。”史仪一面应道,一面开始四处打量。
柳臻寻了自己平时里坐的椅子坐了,心里十分得意地看着他好奇地四处张望。
然而不多时,便见史仪一会儿翻翻画筒里的画,一会儿踮脚去够书架上的书,一刻也不闲着。
他便开始有点儿担心东西错了位置,被颜莘回来发觉,却还为了自己的面子忍了不说。
不想史仪最后竟探出手去,在御案上翻起了一摞折子。
他这才觉得自己的冷汗直往上窜,忙过去伸手拍掉他手,责怪道,“你疯了你。动这个是要掉脑袋的。”
史仪看了他一眼,勉强笑笑,这才放手。然而却又甩开他,快走几步,去搬弄御案后面架子上一个玉雕的器皿去看。
柳臻无奈,只得道,“你干什么。那个也不能动啊!”
史仪不理他,仔细看了看才放下。
柳臻突然意识到往常他也并不是这样没什么分寸的,不然他也不会带他进来。然而不知为什么今天却总感觉有些不安全。
他心里生了几分不满,便上前去拉了他手臂,道,“快走吧。皇上要回来了。”
史仪刚才明明听他说颜莘不可能回来,所以十分地不信。但见他坚持,便也只好放了手,万分不情愿地随了他出门。即便是被他拽着走,还不甘心地一路回头看。
二人原想,像来时一般蹑手蹑脚地出门去也就算了。未料甫一推开殿门,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在原地立住了。
迎面离二人不远处正站了几个人。颜莘为首。
殿门一开,倒也把她惊得怔了怔。
颜莘听了宫侍禀报说柳臻不仅回来了,还带了自己明令不许来往的人进了内殿,如何能不震惊。愤怒之余,便带人先赶了回来。
然而知道了也就罢了,不想刚走到门口,这二人便教她撞了个正着,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气。
定了下神,她只看了柳臻一眼,便把目光落在拼命往柳臻身后躲的史仪身上。
二人被她盯得都有些发毛。史仪在慌乱中却不忘再后退进步,挪到柳臻身后,才跪下。
柳臻也勉强屈膝行了个礼,有些理屈地小声喊了声“陛下。”
颜莘早已看清了一旁立着的史仪,心里直是怒火升腾,便上前几步,走近二人。
柳臻起先并未想到过事情后果。所以虽然心里有几分害怕,却总惦着她不会舍得重重责罚自己。然而就在下一刻,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被她狠狠甩来的一巴掌打得直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
他固然平日里顽劣,但总也会多少看她的脸色。而此时情形明显不妙,他脑袋里便清醒地过了一下宫里的规矩,不待定神,慌忙双膝着地跪下,也不敢动手去碰火辣辣的脸颊,只低了头,心里乱成一团。
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的。也很少见她动手打人,更没有想到被打的人会是自己。所以那一时候,竟有些吓得呆住了,丝毫不敢出声。
而颜莘站在那里,只觉得心头火猛涨。
自己枉费了千般心意,万般心思,精心调理教养,对他的顽皮胡闹一再地容忍宽让。然而面前这人却是恃宠而骄,毫不长进。
那一霎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柳臻无情地撕得粉碎,伤心里又夹带了失望,一瞬间竟万念俱灰,心痛无比。
静默了好一阵子,她才抬头,上前半步,走近后面跪着的史仪。
史仪自然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和目光,心里几分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后悔。
他亲眼见她动手打了柳臻,便知她等下定然要冲柳臻发狠。然而她却迅速敛去了对他的怒火,却转而来看自己,倒让他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
“你昨日骗他带你去了无逸轩,今儿又教他带你来内书房。”她缓缓地、却又仿佛洞悉一切地道,“朕有些奇怪,朕的书房里到底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她这话一出口,便教史仪和一旁的柳臻均大吃一惊。
史仪原本便是受人之托,过来做些事情的。不想昨日里好不容易哄了柳臻带自己去上书房,却正赶上颜莘在,便只得空手而归。待今日又寻了机会来了内书房,翻检了半日却仍旧一无所获,又险些被柳臻看出马脚。
他心里只得沮丧地想着再寻机会,便答应了他先回去。
然而一出门又变生了不测。前一刻他还为自己寻好了理由,只说贪玩好奇。料想依仗柳臻受宠;自己也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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