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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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花开-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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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刺摇头晃脑道:“本宫生得俊美风流,奈何墨羽送的那个清倌却拿一张自怨自艾的脸孔对着本宫,令本宫很是倒胃口,出来打打野食,彰显本宫倜傥不凡也属正常,能奈我何?再者,你既邀我出来,便能护我行踪隐秘,何惧谁人生疑。”

竹屋内一片静寂,牟刺虽嘴上这么说,却在说完后转身沿路返回,手执玉骨扇分花拂柳,却没了闲情雅致,脸上一片凝重,几年来他一直追问尘羽是谁,却从不曾得个分明,他知道尘羽是北辰宫的宫主,大约知其掌握南国半数以上的商贾和墨羽军马粮饷的调度补给,他以为自己对尘羽十分了解,可时至今日才明白他所作的一切究竟为何,然明白了这点之后,心底愈发的惴惴不安,反反复复的猜想着尘羽为何会坦诚相告,就是猜不出他的想法,才令牟刺更加恐惧。

走出了鬼林后,突然想起尘羽说了要处理墨羽的事情,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牟刺见过墨羽用手上乌金戒指里抽出的软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勒死背叛了他的下属,曾经觉得那已算得上残忍,却在见识过尘羽杀人之后,发觉墨羽那做法委实温和。

那一晚月光蓉蓉,本当是风花好故事,却不想他竟亲见了梦魇般血腥的一幕,那只自宽大斗篷中探出的玉雕般的手看似随意的贯穿了那个妄图行刺墨羽的歌姬胸腔,完美的唇勾着浅浅的笑,淡然自若的掏出了那颗滴着血的心脏,趁着月色,那躺在手上跳动着的心脏诡异骇人,而那个舞姬却只是跪倒在他身前,抓着他的袖摆,断续虚弱的念叨着她爱他,他浅笑着回,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毁掉他半生的杰作……

是啊,墨羽是他一手造就的完美作品,他逼着墨羽成长,为墨羽铺好大将军的征途,如何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他全部的心血,可那个笑得慧黠的女子确实无辜,难道他当真要对她下狠手?

步行半个时辰后,见了来接应自己的马车,牟刺才显出先前自命不凡的形容,余光淡扫过坐在车夫旁的陌生男子,不甚在意的冷笑之后,揉了揉肩膀,自言自语般的嘟囔道:“那荡妇果真有不同凡响,本宫都擒不住她,啧啧,比墨将军送来的那个清倌有趣多了。”

坐在车夫旁的男人了然的笑笑,却没说什么,这一夜出行,不过是加深了某些人一个印象罢了——这牟刺王子,果真猥琐、下贱、堕落!

碧潭水汽氤氲,晨曦笼着竹屋,虽是鬼林之名,却有着人间仙境的美妙,牟刺走后两刻钟,一个身着紫色织锦袍,领口袖摆绣着槐花的男子姗姗而来,及膝的墨发随意披散着,袍摆沾了晨露,发梢结了晶莹,他却混不在意,目光复杂的凝着虚虚实实的竹屋,迟疑了半晌,拎了袍摆拾级而上,抬手轻叩门扉,哒哒!

没有回应,门扉缓缓开启,紫衣男子犹豫片刻才迈进了竹屋。

依旧是先前牟刺见到的那一幕,不同的是天已大亮,倚窗而立的背影比这竹屋还虚幻,好像是一场混沌的梦境,锦槐身子轻颤,谨慎道:“公子。”

他微微侧过身来,脸上依旧覆着铂金面罩,可从黑色斗篷里探出的一缕银丝却分外惹眼,迎着晨曦折出剔透华彩,唇似点了胭脂,丽的惊人,声线完美迷人,淡淡道:“锦槐,我改了主意。”

锦槐恭谨的垂着头,心里起起伏伏,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是打算让锦槐尽快离开帝都?”文人小说下载

丽色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慢条斯理的说着:“不,我不打算让你走了。”

锦槐身子一抖,失态的抬了脸,不安道:“但求公子明示。”

他的笑容曾是许多人心中最美的暖色,可这个时候却让锦槐心颤,缓步而来,咫尺的距离停下,轻轻抬手拂过锦槐更比女子妩媚的面容,指尖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令锦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你很喜欢凤兮若。”

锦槐垂了头,这不是疑问,锦槐知道,沉吟片刻,弱弱的应了,“属下觉得她很无辜,只是有一点点……”

额角结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被那冰冷的指尖拂过,仿若刀刃刮过一般,彻骨的痛了起来,锦槐斟酌了说法,却还是令他不悦了,咽了咽口水,直言道:“是,十七公主在属下心中确然不同。”

说罢紧闭了眼,等着他发怒,却不想竟未等来预想中的痛楚,反倒是愉悦的笑声和让锦槐惶恐的赞许,“很好。”

锦槐复又睁开了那双潋着波光的眸,不解的凝着尘羽,讷讷道:“属下知错。”

先前流连在锦槐额上的手指轻拂开随着他低头而垂下的一缕墨发,淡淡道:“既是喜欢,便想办法让她对你动情。”

第六十章 月下雪歌

锦槐觉得大概是连日焦灼以致出现了幻听,或者这是一场执拗于嗔痴而凝出的梦境,他尚不及理清心底密罗网上的千千结,柳柳和雪歌已将他的游移端了个一清二楚,那个女子故作坚强的笑勾出了他满眼满心的怜惜,可她毕竟是他姐弟二人恩人的仇敌,如何能放纵那一日浓过一日的情感恣意拔高?

遥想彼年烽烟四起,金戈铁马行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德昭十五年,传说南华公主安思容与国师宋春寒私通,毒杀张淑妃所诞十八皇子,淫乱宫闱,欺君罔上。

国师宋春寒乃是一介文人,为人不可避免那么点酸腐,且与张家处处为敌,这些德昭帝原本心中有数,关于安贵妃与宋春寒的风言风语并不十分相信。

可再多的信任敌不过眼见为实的打击,当德昭帝目睹安思容与宋春寒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之后,满腹爱意化作滔天怒火,可即便如此,德昭帝也没有如外头猜想的那样立刻处死安思容。

不过宋春寒的下场却是十分悲凉,妄加之罪倒是有理有据,追根溯源,宋春寒本是北夷王后白千蕊的表兄,虽他长在南国,可德昭帝铁了心的打算治他,即便宋春寒没罪也能找出百般罪名。

宋春寒下狱的第二天,关于宋春寒与白千蕊的渊源,还有证人证明宋春寒曾在某一年清明祭拜过白千蕊和北夷先王,物证人证,齐全的即便有人想求情也无处下口,最后宋春寒得了个叛国之罪,处以极刑,株连九族。

处死宋春寒之前,十八皇子中毒而亡,矛头直指安思容,原以为担着三千宠爱,到头来却走在了宋春寒的前头。

许是早算到有这一日,北夷国破之时,宋春寒便将自己一对双生子女交由心腹带往了南方,那心腹便是南方茶行行长纪昌忠。

宋春寒满门抄斩,安思容自缢身亡,平盛长公主凤莞带走了十七小公主,那一年德昭帝暴戾非常,张贵妃蛊惑德昭帝,说安思容定是南华王派来祸害南国的,德昭帝借故派兵征讨南华。

战火加天灾,南方民不聊生,流寇趁势揭竿而起,翌年,龙体抱恙的德昭帝竟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御驾南巡,张皇后百般阻拦未果,随行的有总管高兴,德昭帝亲信带刀护卫,还有绝艳惊人的娈童玉雪歌。

就在德昭帝到达行宫的前一晚,姑苏首富纪家被流寇攻克,那一夜满月为乌云所遮,纪家大宅子里处处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残尸断体间,纪昌忠最后一双儿女——十岁的纪景岚和纪景飒抱作一团,瑟瑟发抖的望着杀红了眼的流寇首领史林,他的笑比堆积如山的尸体更令人惶恐。

史林一双鼠目在纪景岚和纪景飒身上来来回回游移,站在他身后的弟兄提醒史林赶快宰了他们姐弟,卷了钱走人,德昭帝即将入姑苏,这一桩大事犯下了,势必要招惹德昭帝的追究。

那些话句句中肯,可史林却回身一拳打在了那个弟兄身上,愤愤道:“谁给你的胆子对老子指手画脚,老子半个月没开荤了,难得见到这么上乘的货色,你给老子闪一边去,等老子尝过鲜儿了,再回头说这些。”

那弟兄呲牙咧嘴的捂着半边脸,不敢再多说一句。

史林解了腰带,边脱衣服边淫笑着上前,望着抱得更紧的纪景岚和纪景飒姐弟,俯身一把推开了纪景岚,抓住纪景飒的脚腕用力一扯,将他抓到自己身前,伸手就去解景飒腰带。

纪景飒哭喊着爹娘救命,景岚不知从哪得来的勇气,抓住史林丢在一边的铁剑悄无声息的靠近,拼劲吃奶的力气向史林刺去,却不想被史林发现,夺了铁剑飞起一脚将景岚踢出去老远。

彼时,寒山寺的钟声隐隐传来,听在景岚、景飒姐弟耳中却如索命丧钟,乌云不知何时已去,月光清冷的照着纪家的败落,景岚哭喊着老天不开眼,躺在地上挣扎,奈何骨头散了架似的痛,爬了几次也没爬起来。

景岚挣扎间竟抓了沁凉柔软的袍摆一角,景飒的哭叫声也在同一时间顿住,周边一片死寂,只有寒山寺的钟声悠远绵长,景岚努力抬头望去,清冷的月光下,那一个比月光还冷的少年静静的站在眼前,他白衣银发,一双银眸在月光下泛着妖艳的光彩,朱玉般的唇勾着温文的笑,他明明是踏过血河行到她眼前,可丝白缎鞋却滴血未沾。

背后传来史林因紧张而颤抖的声音,“你是——是人是鬼?”

紧随其后的声音是纪家姐弟听过的最好听的,凉悠悠的,比府里的编钟还动人的语调:“史寨主说呢?”

听见他的回答,史林面色异常惨白,却还要虚张声势的笑:“既然知道老子大名,想来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本以为纪家这双小儿已算是人家绝色,却原来还有更好的,哈哈,老子就先办了你,看你敢装模作样的出来吓唬老子。”

说罢丢开衣衫不整的纪景飒,向银发少年走来。

景岚紧紧的攥住手中的袍摆,这少年的银色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身上是广袖宽袍,只将腰间那两根细带松松的挽了个结,秋风过,拂了银发锦袍轻轻摆,那张绝艳的脸令人分不清男女,可纪家姐弟却莫名就知他是个少年。

景岚碎碎的哭叫着,“快跑,快跑啊……”

史林却已到了少年身前,明明抬腿向景岚踢来,可预期的痛楚却没有落在她身上,等景岚回神,她已被移到少年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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