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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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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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家族,她的一时冲动让族人亲眷也一同受到牵连。

敏梅的手抚上老梅树的躯干,闭了闭眼,不愿再想。

听说皇帝知道是用梅花的花香来散发红花的药效的时候,曾气得下令要将那两株梅树连根拔起,最后却因为太皇太后的一句“梅树何辜”只得作罢。

是啊!老梅树何辜?它的娇败本是世间的自然规律。那本该生在驿站外,长在断桥边的精灵无端被人移植于这珠宫贝阙已属无奈,若还要因为他人的过错而断了根蔓,就不知是怎样的可怜了。

管戎说这梅树已经被那红花为肥料催生的早芳,耗去太多生命力,即使保住了不被砍伐,只怕以后也再迎不来香满枝头的好时光了。她不信,这些日子,得了空就会进宫来为它松土,浇水。本不是娇贵的花木,雨雪风霜下都能傲然于天地,怎会敌不过这世间人心的险恶呢。

这里的黑暗,丑陋她已经看得太多了,也渐渐因为这一切与这宫殿变得生分起来。她和仙蕊东珠三人在梅花雨下起舞,痴缠着要常宁为她摘树冠上最高处的梅枝,所有她对这宫殿仅存的美好都是老梅树作为见证,她真是不忍眼睁睁见它这样走向衰败。

环顾这园子里的萧条荒芜,不正如自己此刻的心情一般。

管戎站在不远处,沉默的看了她许久,终于迈步朝她走来。两人并排站着,她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却都是默不作声,这是他们早已习惯的相处方式,他照顾她,保护她,虽只相伴这四五年忠心却并不输于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叶儿,他对她来说已经如同自己影子一般的熟悉,亲近。

“荣妃已经被皇上解禁了。”管戎的声音平直,醇厚,正如他本身给人的感觉一般。

她点点头,其其格被解了禁足令的消息她早已经知知道,只是这些日子她频频进宫却再不往那重华宫去。其其格颓败的时候她会想要去拉她一把,如今皇宠再盛,她便没了去那里的理由。经此一次,她想其其格在这后宫里必然也会成熟许多。

看着熟悉的景致,她感叹的说着:“七岁被接来皇宫后,我便一直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如今看来,才发现那原来一直我的错觉。”这里房间众多,却没有一处她能安然置身的地方,步步为营,步步提防的日子,她过不了。岁月让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同了,许多原本沉在底下的事情也终于随着时光的流逝浮现出来。“真想念那些在江南的日子。”

“那我们便一起回江南吧,师傅说空庭小筑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空庭小筑……”她喃喃念着,脑子里那南方庭院的景致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这才过了多久啊,那里的一切却仿佛已经成了前世的记忆一般。她的自由,早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回不去了……”

管戎看她如此怊怅,接着又说到:“格格若是要走,有管戎护着,没人能拦得住。”

敏梅闻言,回头看见他波澜不惊的眼里写着万分坚定。

她对他淡淡一笑,那笑容竟是极美。她只是淡淡的说着:“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有管戎在,就能保我安全。”她是那样全然的信任于他,她微微一顿,眸光晕染上一抹忧伤。在外他能保护自己,在这里,她却无力保护他。就连管戎也被她连累得陷在这皇宫里不得脱身了。

低头看着风在这时扬起,卷了一把黄土在空中旋出属于自己片刻的美丽绚烂,却最终落归尘土。

再深深看了一眼那陷入颓败的慈荫楼,她转身离去。心中冷冷嗤笑着,外人都只看得见这皇宫表面的金碧辉煌,却看不见这金玉包裹的宫殿里,也有如此荒凉的景象吧。

敏梅和管戎一前一后的离去,咸若殿屋檐下,昂藏男子走了出来,常宁异常挺直的身影在这荒败的园子里立着,浑身透着一股阴鸷之气。他眼光凌厉如刀的看着那主仆二人消失在宫墙的深处,不自觉的握紧了袖子下的拳头。

正文 第四十六节 迷茫

从宫里出来,轿子经过东华门的大街,她掀起侧窗的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致。因为临近过年,不少门户上都挂上了红色灯笼,贴上了门神和红色的对联,远处响起了零星的鞭炮声,已是傍晚加上天冷,街上的人迹变得稀少起来,偶有几许商贾却也是在忙着收拾自己的摊贩。淡淡的落日光芒下,京城的繁华不在,冷冽的风吹过,透着一股子不该有的凄凉。

空寂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哭闹声,远远眺望,看见街道上一户人家的高墙上伸出几许开得正好的梅枝,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的香味沉浮。也不知是谁家的孩童三三两两的围作一团搭了人梯,想要折到那株高枝。却奈何实在太高,攀不到,便有人跌了下来,也许是跌疼了屁股,便坐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命人停了轿,颇为感叹的远远看着那株高墙上不甘院落里几人识的娇美。深宫内院,侯门将府,一张朱漆门能关住梅花的枝蔓,却原来关不住四溢的芬芳。这一刻,对于这皇城的一切,她突然渐渐生出一种厌烦的感觉。与人无争的她一次次被卷入阴谋算计中,从前熟识的所有都变得陌生,那些她认定亲近的人也仿佛并不可信,在权势欲望的利诱之下,感情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提防疑虑的心让她感觉疲惫的同时,更觉这里无人可信,无人可依。

就这样怔怔出神的看了许久,直至那群孩童散去,看见天色渐渐暗了,她才终于放下帘子,起了轿。华贵的轿子里象征富贵的金黄色纹饰刺目得让她闭上了眼,忍不住在心里问着,莫非自己真的就将把一生都困锁于这皇城之内?这么一想心底竟油然而生一份拒意。只是允承呢?还有常宁……她真能放得下吗?

一路心思百转,回到东苑时,天已经全黑了,早错过了晚膳的时间。

掀开正房的帘子,房间里烧了好几个暖炉,铺面而来一股暖流,身子似乎一时还无法从屋外的冷寒中调适过来,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抬起了头,看见窗前的常宁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那背影竟有几分孤绝,冷寒。

见敏梅进屋,他便走到厅中的圆桌旁坐下。“你去哪了?”语气冷漠疏离。

昏黄的烛光下,她看不真切他侧脸上的表情,却分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隐隐的怒意。

她眼前又出现那株被关在庭院不得自由的红梅。心顿时有了几分倦意,她不是他的犯人,皇城锁着她,如今他也要给她套上枷锁吗?她是个独立存在的人,不得远走,难道连在有限的空间里随意走走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身体的疲累,对人性的失望,都让她深觉无力,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费力和他纠缠这些问题,他不懂得她的苦,不能为她分担,但至少让她这一刻拥有安静吧,所有原本相信的都不见了,她真的需要好好想想看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她缓缓走向床榻坐下,淡淡的回答到:“哪也没去,随意走走而已。”

“一个人?”他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狐疑。

敏梅身子一凛,他到底在怀疑什么?为什么直到此刻他们之间还是缺乏对彼此信任?是爱得不够深,还是爱得不是时候?她常常想若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单纯的自己该有多好。只是过去的岁月如何回头?

“一个人走到天黑?”他冷峭的撇了撇唇,并不相信她的话。

“常宁,我有些累了,想要睡了。”她是真的累了,从回到皇城,她就一直被迫深深陷在漩涡之中,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压得她只能顺应着命运而走。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也不想。

看着她的淡漠拒绝,常宁气得霍地起身,手一挥,桌上摆放的茶杯被他挥落在地,应声而碎。

敏梅惊诧的看着撒在地面上的茶叶和水,倦意顿消,迷茫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蓬勃的怒意何来。脑子还在恍惚间他却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目光深沉晦暗的紧盯着她,似乎有所探究。

半晌才又开口“管戎呢?你不是和他约定一起回江南的吗?在这园子里等你到天黑,我还以为你们胆大妄为到真的私奔了呢。”他轻轻笑着,俊美的面颊却是那样的邪魅冷峭。

敏梅听了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他的目光变得冷淡“你偷听我们的谈话?”

“何须偷听,你们说得正动情,眼里当然看不见其他人。”想起在园子里看见的那个画面他就怒不可遏。她竟然想要离开?在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之后,她竟然还想要离开。他恨她的不知好歹,恨自己的一腔爱意付诸东流。

在这东苑里等着,看着太阳落山,看着天空渐渐陷入黑暗,他真的陷入一种深深的恐慌中,他怕她真的离去。若她再迟一步回来,他怕是已经冲到街上去找了。

她从他冷冷的注视中撇过头去,不想看他。那是秘密被人窥探的恼怒。他并没有给她对等的尊重。

他却狠狠的钳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眼里有着无比的伤痛。“在我将胸腔剖开,掏出自己的心给你看之后,你怎能还想着回江南。”手上异常用力,不惜弄疼她,心里狠狠的想要她和自己一样的痛。“你到底还要我怎样对你?!”他的声音竟然有几分颤抖。从来高高在上的他,这一刻竟深深感到无力。

她眼底一热,泪就那么顺着面颊滚了下来,滑过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感觉到他明显的一颤。

看见她的眼泪,他又不忍了,松了手,垂手立在一旁,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感觉到这么无力。得到也是痛,放手也是痛。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敏梅看着他眼眸里的复杂难当,突然很想要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是否真如他说的那么深,喉头动了动,嗓音干涩的问着:“常宁。”她唤他,声音温柔得让两个人都是一颤。“如果我希望你跟我离开皇城呢?”声音微弱,心里明明已猜到知道结果,她却还是要问。

常宁微微一愣,目光冷锐的沉声说道:“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敏梅自嘲的笑了,唇瓣的笑意越深,心就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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