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体香,总令他忍不住心猿意马之余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亵渎了她,也怕伤害了她……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走得太快!
那天早晨,夏日红彤彤的朝霞下,她还笑着挥手与他道别,笑得那么灿烂。午时下课,却听见有人来禀报:“浅颜格格突然昏迷不醒,连太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塌陷了!
抬头望着天空,夏日阳光仍是这么刺眼、天空仍是蓝得令人心痛,周遭来来去去的声音错落无致,可他在干什么呢?茫然地看着步划匆匆的宫女太监,突然有种万物俱失的空落感觉。
“十四弟,你在做什么?”
那时,八阿哥抓住他的手臂,那抓攫的力道大得令他觉得生疼,涣散的眼瞳渐渐锁住面前的人,他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八……哥……”
“十四弟,他们都走了,你……也回去吧!浅颜不会有事的!”
那时,八阿哥仍是笑得那么温和,肯定的语气总令人不由自主的信服,可这次,他的心却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姐姐……
他回过神,慢慢地走进人群中,听着宫人恭敬的参拜声,一切如常般无碍,却不知看似平稳的步划其实虚浮无章!他只是很平静地走着,朝那个有她的方向走去。
人来人往中,他一下子就看到她安静地睡躺在那儿,眉目柔软温和,像睡着了般,仿佛只要低声轻唤,她就会睁开那双带点浅褐色的眼眸,然后露出很温暖幸福的笑靥。
“十四叔”弘晖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语带哽咽,“姑姑、姑姑……原来还好好的,可是突然就倒在地上昏睡,弘晖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十四叔,姑姑是不是讨厌弘晖了……”
不久后,他终于见到那名享誉天下却似云游僧一样的明真大师。没有一介大师该有的风仙道骨,像一个很平凡的路人,或一个过客,没有一丝出家人该有的出尘脱俗之气,倒像个经历了万般沧桑的中年男人。
只一面,他便觉得这个古怪的大师一定知道些什么东西,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真大师说了一些话,留下一封信给她,再次离开了,没有等到她醒来!而她,开始了长达两年的昏睡时间,让醒着的人每天来这儿期盼着,想着她醒来的日子,那暖暖的笑靥,只要有她在的地方,连空气也充满了幸福感。
两年后,她终于醒了!
但她的时间从此停留在康熙四十年的夏日,永远的二十一岁,直到他长大了,她还是那副模样,就像特意为了等他长大一样。
她和这所沉埋过太多历史的紫禁城里的人,是兄弟、是姐妹、是家人,但却不可以做情人。所以,当有人不小心丢了心,却只能苦苦压抑,甚至只能硬生生扭转那份悸动为亲情……而他却不甘心,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无差别的亲情。
使尽了心计,抗拒所有既定的安排,只想做到符合她想要的忠诚,身心不允许有所不贞,让自己更贴近她!他是幸运的,幸运的在她出现时,他以最虔诚的身心取得她的认可,比其他的兄弟更幸运!
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相爱,她终于成为他的妻、他的福晋!
那时,他以为命运安排了一切,绝了她回家的路,会让他如愿以尝。在他跪在皇阿玛面前,一句承诺,放弃了很多东西也负担起更多的责任后,他的人生从此便这样了!
可是,命运还是同他们开了个玩笑!
她就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长箭贯穿她的身体,看着她高高地被抛离了马背,就那样朝着断崖的方向跌落——消失!
那些他以为幸福的日子,如同泡沫一样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往事如一个无所不在的瘟鬼,嘲笑他的痴愚、他的自以为是,也锥痛着他的心,欲颠欲狂欲恸欲哭欲笑|Qī…shū…ωǎng|,却发泄不出来!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她了!
若上天执意让他经此一遭,他宁愿此生从不曾遇见她、从不曾识得她的好、从不曾享受过她给予的温暖……他真的宁愿从不曾……遇见她……他宁愿一开始便循着命运的轨迹,在那年夏日,听从额娘的安排娶了那个秀美温婉的女孩,从此三妻四妾,虽然平静,却不会心痛、不会因那份感情而不知所措……
可是,世间没有若果、没有不曾!所以他不相信她真的会舍得离开,她一向心软,从来舍不得伤害任何人的心,若她知道他心痛欲狂,可不可以回来?
她在哪儿,为什么他找不到她了?
康熙四十年到四十七年,如同一个迷梦般,虚幻得教他以为只是一场不知被什么人刻意经营的美梦般,美丽得即便教他尝尽焚心之痛,也不肯醒来、不肯放弃!
而今,在她离开后,紫禁城又再度灰蒙一片,灰白得一如他的心!
彼岸花开彼岸
看见的 熄灭了
消失的 记住了我站在 海角天涯听见 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 留给年华彼岸 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 我火把他来 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一直很惊讶,竟会从那样温暖的女子口中吟唱出如此简单又诡异的曲子。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的夏天,她带着一群孩子去中南海乘舟划桨,歌声摇摇,轻快明朗,绿柳堤岸,水光潋滟,盛夏就在如此明媚的如画风景中展开。
在那临湖的高大槐树下,槐花飘香,洁白如絮,几个小阿哥亲热地倚靠在她身畔,吹着湖面拂来的清风安静入眠。只有她,悄悄然地坐在浓密的草丛中,背靠着槐树粗大的枝干,伸手接住飘落的白色槐花,望着烟波浩渺的中南海,嘴里低低地哼着古怪的歌。
他记得,她就坐在夏日午后阳光明媚的槐树下,斑驳的阳光如璀璨的星子,点点跳动在她清秀的面容上,眉眼弯弯、唇角翘翘,说不出的幸福暖软。一只手摇着九阿哥送给她的檀香扇,扬起的风佛过她齐肩的短发,如一道黑雾融入夏日提岸杨柳中晃荡。
那时,他们碰巧经过。看见偶然路过的他们,她扬扬清淡疏远的眉,抬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作了个噤声动作,再指指倚在她身畔安眠的小阿哥们,示意他们莫要打扰了他们。而那颗最上她心的小包子,小小的脑袋枕在她腿上,小小的脸因睡意粉嫩嫩的,确实如她所说的,就像一颗好吃的桃寿包子般。
很久以后,当她已然忘了他们,彼此形同陌路人时,他再次问起时,她只是很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露出那种暖暖的笑容,叹道:“这首歌名为《彼岸花》……原来,明真大师并不欺我啊!”
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不见叶,叶茂不见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他不太喜欢当时她哼的那首歌,却奇异地记在了心头。在额娘终于走完她短暂又凄苦寂寞的一生后,他有时会忍不住想,额娘在黄泉路上,会不会走过忘川河畔那漫地血红如火的彼岸花呢?
而今,当那名温暖干净的女子也离开后,他开始相信:忘川河畔,一定是花开似锦,才会让她们安静从容地走过,没有再回头。
¤¤¤¤¤ ¤¤¤¤¤¤¤¤¤¤¤¤ “八爷,十四爷府里的总管——苏泰求见!”
人来人往的内城街道上,雅治素朴的马车缓缓驶过,赶车的侍卫“吁”了声,停住马车,低声对维帘后的人禀明道。
往昔的记忆被迫中断,八阿哥微掀了掀轻颤的长睫,浓黑的睫宇下温润如玉的眼眸微敛,仍是维持靠坐的姿势不变,温声道:“让他过来”
“是!”赶车的侍卫低声应道,车外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隔着金丝的盘花帘,透过外头明亮的光线,隐约可见马车旁出现一道男人的身影。
“奴才苏泰参见八爷,八爷吉祥!”
“苏泰,不必多礼!”八阿哥微倾身,修长如玉的手挑起金丝盘花帘幕,温声道:“苏泰,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十四爷回来了?”能教这个热心又尽忠职守的总管来找他的,一定又是出了什么事吧!
“是,爷昨儿个回府了!”苏泰压着嗓子说道:“八爷,您刚下朝回来,奴才本不应该在此时来打扰你的,奴才本是想找九爷的,却听九爷府上的奴才说九爷不在,不得已只好来打扰您了!您一向与我家爷感情亲厚,唯有您的劝爷才听得进!请您务必同奴才走一趟,不然就要出人命了!”说到最后,总管苏泰的声音已是惊颤,焦虑万分。
八阿哥略微一思索,吩咐侍卫让苏泰请上车,马上驱车赶往十四阿哥府邸,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儿。
苏泰僵着背坐在马车上,一一回复八阿哥的疑惑。
“回禀八爷,是府上的绮绿姑娘犯了事儿,教我家爷震怒不已,甚至下令杖责四十大板。还有后院那一群姑娘们,爷今儿是铁了心的要将她们送走……唉,奴才真不知该怎么劝才好奇Qīsūu。сom书!那绮绿姑娘可是德娘娘送入府上的宫女,背后的势力大着,指不定将来还是十四府中的嫡福晋呢,哪能说杀就杀的?这可如何是好?”
苏泰叹息连连,恨不得立马将八阿哥抓回府中救下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温柔姑娘。府上那么多姑娘中,虽然他从没瞧见十四阿哥偏爱谁,或是根本不看一眼,但他还是挺看好那位绮绿姑娘的。不只貌美如花、性子也是极好,又是一介二品大臣的女儿,将来若不是个嫡福晋,起码的侧福晋名头是跑不了,男人背后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温柔的解语花。
可是这么温柔美丽的姑娘,怎么会突然犯到主子的禁忌呢?除了泌水阁和紫颜院是府中的禁地不准任何人进出外,又有真夜真日两位婢女守着,绮绿姑娘也是乖乖地呆在后院,哪能惹事到主子面前呢?
正感慨万端之际,他突然听到一句低低的叹息。
“不会再有福晋了……”
“哎?”苏泰疑惑地看着素来温和亲厚的八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阿哥笑着提点了下这个明显热心过头的总管,“苏泰,你是个好总管,但这福晋之事,切莫在你家爷面前提及,做好你份内的事便好!”
苏泰丈二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