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今天,这是霍白安与秦珍儿第一次见面,二人如此坐着难免有些尴尬。但秦珍儿却毫不在意与一个陌生男子独处。
“这家醉仙楼是小五与我一起开的。”
“嗯,我知道。”霍白安不禁浅笑,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但从当事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震惊。恐怕谁也想不到,闻名整个宁州城甚至周边几个大城镇的醉仙楼幕后东家,竟然是两个小姑娘。
“我猜你一定很纳闷,为什么两个闺阁里的姑娘不在家里绣绣花学学琴,怎么会出来开酒楼?那个秦珍儿是商贾之女也就罢了,风珏茗一个伯府千金怎么也做这么出格的事呢?”
霍白安笑了笑:“的确有这么想过。”
秦珍儿也笑了:“原因很简单,她是伯府千金时的确可以衣食无忧,可一旦不是了呢?”
霍白安一愣,十分诧异地看着她。秦珍儿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这样不咸不淡的话题。
正说着,风珏茗回来了,边走边与翠竹说道着什么,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秦珍儿站起身:“大宅子里住的都是金丝雀,拥有天空的雄鹰是不会和一群金丝雀为了一个笼子斤斤计较的。”
霍白安沉默着。秦珍儿已经走过去和风珏茗说着那些特产,二人说说笑笑,也许只有这个时候,她们才会露出小女儿般的姿态。
由于风珏茗丝毫不将霍白安当外人,所以秦珍儿理所当然的也不将他当外人。阿福以为,这世上最会套人话的当属他家少爷,可自从遇到秦珍儿后,他才发现原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几次交锋下来,霍白安糊弄人的那一套在秦珍儿面前丝毫不起作用。加上风珏茗那副惨兮兮地面容,霍白安终于是一脚上了贼船便再也下不来了。
“看来还是小五的面子大。”秦珍儿颇具深意地扫了那二人一眼,又恢复正色:“虽然酒楼目前还是宁州城生意最好的,但流水相较于以前还是少了三成。那位江南来的林伯伯真厉害,真不愧是爹爹的死对头!”
“对方是有备而来。”霍白安翻着账本,他已经上了贼船,自是不再装下去。秦珍儿朝着风珏茗叹口气:“哎……小五啊,要是你好了多好。只要一个轻功夜探林府,将他家秘方偷出来,咱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霍白安眼神飘忽了一下——这几日的相处他真的发现,秦珍儿与风珏茗这二人真当是绝配,前者谋财,后者害命……
不过他还是认真地分析着目前的形式。
想要生意好起来,就必须有别人家所没有的东西。醉仙楼一开始就是因为秦珍儿与风珏茗挖来了大量的酿酒秘方,所酿之酒品种多样,才吸引了大量的食客登门。如今,这位林老板也如法炮制,而且价钱压的比醉仙楼更低。
“要不,咱们也降价?”阿福挠挠头,秦珍儿直接说道:“压低价钱这种手段,长个人脑子的都想出来。”
阿福闭嘴了——这个秦小姐的果然是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噎死啊!哎,果然还是五小姐可爱些,从来就不凶人……翠竹也不凶人,嘿嘿……嘿嘿……
“必须要有新招!”秦珍儿心底也烦闷,一家酒楼的新招无非是菜肴与美酒,可这两样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推出新品种也需要一段时间研究。等厨子和酿酒师父研究好了,估计她的醉仙楼也关门大吉了。
虽说霍白安的态度比之前要认真许多,可他终究也不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时间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但有一点他可以保证。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要降价的哪一步,他可以先拿出一万两借给秦珍儿让她先撑一阵子。
本来按霍白安原本的性子,这一万两就当做是被风珏茗打的秋风。但秦珍儿不是风珏茗,在她看来风珏茗和霍白安算是一家人了,自己怎么也不能白受别人恩惠,她从不愿意服软,更不愿意因为是女子而被男人看轻或者更多的照顾。她这样的性格,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霍白安自然也清楚,所以才用的“借”,即便如此,秦珍儿还是心底不舒服了好几天。
三人照例只是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毕竟秦珍儿与风珏茗还是大家小姐,不像霍白安这样的公子哥,随便去哪儿都没人过问。
马车中,风珏茗丝毫没有因为酒楼生意受损而感到烦恼。现在的她,只要霍白安陪在身边就很高兴了。
看着她噙在嘴角的笑意,霍白安心弦微震。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是伯府的千金呢……拥有天空的雄鹰是不会和一群金丝雀为了一个笼子斤斤计较的……”
这些话,难道暗示着终有一天她会离开风府?
学武功,开酒楼,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离开风府做的准备?如果风珏茗离开了宁州城,那他呢……他当初又是为什么从上京回到宁州的……
“少爷,到了!”
原来马车已经驶到了风府附近的小巷中。
风珏茗跳下车,冲着霍白安甜甜一笑,遂与翠竹又悄悄溜回府去。霍白安看着风府那二人高的院墙,微微出神。
阿福凑近:“少爷,你看什么呢?五小姐已经回去了。”
“阿福,你说那堵墙高吗?”
阿福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老实回答:“这堵墙啊,对五小姐来说就是小意思,可对于您来说……”阿福很厚道的给自家少爷留了面子。
霍白安收回思绪,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走了,回府!就知道你嘴里蹦不出好词!”
阿福被霍白安弄的二章摸不着头脑——少爷这是怎么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哎……果然还是五小姐最好,她就从来不翻脸。翠竹也不翻脸,嘿嘿……嘿嘿……
☆、二十一章 转机
刚进霍府,霍白安就觉得一股寒意向自己的逼来。
“你走,你走,你快走!你不是一个人过的挺快活的吗,我就算一个人老死在娘家,也不用你操心!”
接着,一个男子便颠颠撞撞地退了出来。幸亏随行的小厮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否则他差点就直接摔成狗吃屎。
霍白安很自觉的闪到一旁。
霍墨儿撩起袖子就冲了出来,指着那男子吼道:“哼!老娘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穷酸秀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看你除了会审个案子还能做什么!哎,真是比我家的霍白安还不如!”
“你……”那男子显然是气的不轻,一张俊脸扭曲地跟个萨琪玛似的,但出于礼教他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顺口气,说道:“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这么久的,为夫来接你回去。”
“我就这么久不行吗?!”
夫妻二人堵在门口,霍白安无奈地叹口气,缩着身子想要悄悄溜进去,他才不要趟这趟浑水!
刚迈出一只脚,就听到霍墨儿嚷道:“霍白安,你小子又去哪里鬼混了?!你快把这个人撵出去,老娘不想见到他!”
“霍墨儿,女子仪态,你怎么可以当着为夫的面张口闭口就是老娘?”
“哟!我还没说我是你姑奶奶呢!”
霍白安满头大汗地看着两尊活菩萨,眼见着将军府门口的行人越来越多,无奈之下只好连忙将姐夫劝离这个是非之地,否则让眼尖的看出这男子的身份,保不准明天整个大德朝会传出什么新闻来!
好容易,霍白安终于劝着姐夫云昊来到茶楼雅室,给他倒茶熄火。
要说霍墨儿与云昊的那场世纪婚礼,整个大德朝的士族贵胄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边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无数翩翩公子的梦中情人,一个是文坛学术的希望之星万千世家小姐的理想夫婿,才子配佳人,美的跟一年画似的,可谓是大德朝的一段传奇佳话。多少痴男怨女为他俩心碎,多少说书场子评说这段姻缘。
但——事情的真相却是惨不忍睹的!
当霍墨儿听说自己日后的如意郎君竟然是一个穷酸秀才,而且二人还是一桩莫名其妙的娃娃亲时,当即逃婚;而百里之外的云昊也是一脸心不甘情不愿,谁都知道他江宁云家是世代文人贵族,突然塞给他一个这么凶悍的母老虎,这谁受得了!于是,云昊做了此生唯一一次叛逆之事——逃婚!
均未果。
霍墨儿在半道上被她娘顾飞燕截回,直接塞进了花轿;而云昊更是失败,连江宁城都没出就被逮回来了。婚后二人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起初大家还为他俩劳神,后来发现这种吵架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或者说是——一种夫妻间的情趣?
而现在,霍白安只好先在茶楼里劝着云昊,大哥霍青阳则在府中硬着头皮陪霍墨儿聊天。
霍府
“大哥,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别人家的相公,哪个不是疼媳妇儿疼的,再看看我家哪个,硬是谁整天欠他八百吊似的!”
茶楼
“白安啊,不是我说你姐,她实在是……你说她要练武就自己练挺好,我每天下值回去还要陪她扎马步,这不是闲得慌吗!”
霍府
“我督促他练练武怎么了?你看他那身子骨弱的,刚进秋就生了两场病!我还不想这么年轻就守寡!”
茶楼
“你看看我,本来好好的。让你姐硬是拉着我起来跑步,秋风那叫个萧瑟啊,结果,刚入秋我就病了!”
霍府
“不就是会写几句酸诗充充场面吗,真不明白怎么还会世家千金小姐喜欢这个酸秀才!”
茶楼
“姑娘家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啊,我真费解为何别人口中的霍墨儿会是一个柔美千金的模样!”
霍府
“不管怎样,反正他不向我低头认错,我就是不回去!”
茶楼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跟我回去,不管用什么方法!”
……
霍白安回过神,“啊?说完了?!”连忙又给云昊续上茶水。
到了晚上,云昊的小厮神神秘秘来霍府,正巧遇上霍白安。
“三少爷,求你跟大小姐说句好听的吧,我家少爷其实挺想大小姐的。”
霍白安无奈的仰头叹口气:“夫妻吵架呢都是床头吵完床尾和。没事儿,等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可就怕这阵子没过完,整个江宁城上上下下的文人秀才们会被少爷逼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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