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桂花播种的日子了,让下面取一些种子来四宜堂种上,再留一包给隔壁八府送去罢。”胤禛抚了抚辫子随手往身后一撩,就跨出去门去。金黄色的穗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不经意的举手间简直是万种风情不自知,亏得还是一身庄重的团龙朝服。
小顺子伺候胤禛走后,云烟就去找小魏子去说桂花子的事情。小魏子取来了桂花子后,云烟仔仔细细的分成两份包裹好。她略停了停,虽然知道,这送桂花子去很可能会遇到碧月和福儿,虽然知道,不过是一包桂花子并不一定会碰到八府的主人。但是,她咬了咬嘴唇,还是客客气气的请小魏子去隔壁送下给八爷的桂花子,小魏子也和和气气的取了送去。
先进屋收拾了床铺和屋内的卫生,填了些食盒里留下的早点。把一切盆盆碗碗收拾妥当,屋内窗明几净。
云烟取了留下的一包桂花子出了屋子,又去耳房想找小魏子找些锄头、水桶之类的工具。正巧小魏子远远地回来了,面上笑着。走近前来说,送种子正巧碰见八爷出门,还和颜悦色的亲自打了赏。云烟听了太阳穴突地一跳,舒了一口气。小魏子带她一起去下人房花匠那里找好锄头、水桶之类的工具,又仔细的问了播种的操作过程。云烟谢过花匠和小魏子的帮忙。自己回到院里,就准备给桂花播种锄地,虽然不太会,但既然做下人,总是能学的,况且也是算件有意思的事情。
她也不急,一点点的锄着地,从生疏到习惯。阳光渐渐出来,落在她身上和发丝上,点点莹光。她的额上渗出些细汗,在阳光下晶莹的透着亮,一张清淡的脸孔上平静而柔和。
指腹上被锄头把手磨得有些疼,但比起从前搬柴火和舂米的日子,这点小疼小痛几乎不值得一提。毕竟不是千金小姐。古往今来,平凡的人们,只有享不了的福,哪有吃不了的苦?现在的日子,宁静又安稳,已是老天厚待。真的比从前,从前到21世纪时做小助理时日日加班还夜夜回家照顾缠绵病榻的母亲时都好了很多。云烟真是已经很是知足,知足到觉得如果再有任何旁支错节的念想都会折了她的福。
云烟挖好四个坑地,将桂花种子取出细细的将种脐朝向一侧,再轻轻覆上细土,将水浇透。
过去几日,云烟见她种下去的桂花种子仍然没有发芽的意思,不免有些奇怪和无奈,常常每日到那四个播种处张望。一日午后,胤禛在书房内燃着檀香静静地抄录经文,抄完一张经卷时发现云烟已不在身侧,便抬首望像窗外看到她蹲在院里的一角,好像有些懊恼的神色望着地上。
云烟算算日子,实在有些不敢恭维自己的播种技巧。总不能等到人家的桂花都开了,她种的还没发芽吧?糗大了,业务能力不行啊,这差事办的,看来下午得再去请教人才行。
“桂花全是你自己播的?”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把熟悉的京腔不是她主子又是谁。云烟听到背后的声音,几乎一惊。忙站起来转身低头回话。
“还没动静?”胤禛看了一眼有些垂着的脑袋的云烟,云烟窘窘的点头。
胤禛也没有说话,撩袍蹲下。云烟一看,忙弯腰上去帮他仔细的掖掖袍裾,不让他的袍子碰见泥土。
他细细的看些泥土,似是了然。没有转头的说,“是不是只覆上了细土?”
云烟说是。他淡淡的说,“去下面找些稻草来罢,带上种子和工具。”
云烟忙起身出去找小魏子,取了些干稻草回来,一路跑的有些气喘吁吁,一张清秀的脸上有些红晕。怕老板等急了。
胤禛还很悠然自得的蹲在原地,阳光流溢在他的身上天青色的透明罩衫上,空灵而美好。
胤禛伸手接过云烟手上的东西,竟然自己动手。一时让云烟有点愣了,只好在一边帮忙。
只见他重新多选了些种子,细细将种子的种脐朝向一侧各个摆齐。他修长优美的手指间是种子的滚动,煞是好看。他将种子摆好后,覆上一层半指深的细土,又取了稻草轻轻铺上一层,用花壶将水土壤浇透。
云烟一直蹲在他身边陪着打下手,仔细的看着他动作。直到全部弄完,胤禛拍了拍掌站起来。说;“净手罢,回房研墨。”
云烟收了东西,忙端水恭恭敬敬的伺候了他洗手,自己也洗干净手,去桌案前伺候笔墨。
春光无限好,自是笔墨香。
三日后的四宜堂院落里,桂花子在宁谧的一角,静静地发芽了。
夏日的香气
春日过去的很快,天气渐渐热起来。素知胤禛怕热,云烟给胤禛换上了更轻薄的床铺和薄被。随着温度升高,他的洗澡频率也日益频繁起来,几乎是日日沐浴。这是是个极爱洗澡爱干净齐整的男人哪。每日伺候他沐浴更衣更是家常便饭,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打理,不过洗头都是云烟来做,加上搓背和更衣。习惯成自然,每日夜晚云烟都给他换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送上大床上睡下。
桂花树发芽抽苗,渐渐长成翠绿可爱的小苗。玉兰树渐渐开花了,满院子清幽的香气。
弘晖长得也很快。几乎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也能熟背于胸。云烟常在胤禛不在时陪着小娃娃温书。
小弘晖有个习惯,特别喜好诗词里出现的小动物。比如这里出现的“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他就眨着大眼睛依偎着云烟说想养一头小鹿,带小鹿去塞外吃苹草。
云烟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说等你长大些才好去塞外策马扬鞭,不要说是苹草,就是想带着小鹿吃苹果也可以。
云烟出外屋端茶水时无意听到两个小丫头正小声谈论前些天侧福晋李氏屋里的丫头春雁在四爷去院里看望李氏的时候特地穿了件红衫子,还在端茶时恋慕的多瞥了四爷好些眼,颇有些想飞上枝头的痴心妄想。虽然四爷似乎没注意着,但李氏却是见着了。本来孕妇不好侍寝,四爷去的次数就不多。心情又是最为敏感,却见到房里丫头竟敢有这般心思,哪里忍得。四爷刚出门,李氏就抬手给了春雁一耳光,气得指着说她一个包衣奴才家的女儿,连做通房丫头都未必配得!又罚在后院跪着。之后还是福晋纳拉氏知道了去探望开导李氏让她注意身体,也提醒她别忘了爷最不喜后院争风吃醋的忌讳,一旦闹得过了,给爷知道反而犯了规矩。她才作罢,终究是把再不要春雁了。春雁也最终还是被纳拉氏送出府去找小厮配了,不禁让人唏嘘。
云烟静静地端了茶壶走,没有做声。这候门深四海,哪里不是八卦?如此妻妾和睦,制家严整的四爷府也一样消灭不了女人心中的爱恨情仇暗潮汹涌。
云烟陪着胤禛抄录金刚经也记得一句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世人何苦追求虚妄的东西呢?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再好的也不要想不能要。这是从小妈妈就教育过她的道理。
没过几日,胤禛下朝时便不经意的说让云烟收拾收拾,再过半月后就要跟从皇上去巡幸塞外。
云烟听了几乎一愣,嘴巴微微张开又合上,恭敬的称是。胤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去桌案处理公文去。低低头,是了,贴身奴才自然是主子走哪就跟哪的。要不主子谁伺候呢?
半月里,云烟仔仔细细的整理着胤禛的行装,从头到脚,从吃饭到睡觉。纳拉氏也叮嘱她在外一定要仔细照顾好贝勒爷,云烟自然更加小心殷勤。既来之,则安之。巡幸塞外就巡幸塞外吧,虽然云烟实在是一个喜欢安定而不喜欢到处乱跑的人。云烟颇有些安慰自己的意思,就当是给自己开开眼,长长眼力价吧。最起码应该能一睹康熙大帝的真容是吧。
胤禛带的人不多,一个贴身丫头自是云烟,两个小厮是小顺子小魏子。再加四名侍卫。
到了七月出巡的日子,云烟一个丫头一是不能骑马二是本也就负责贴身服侍,是被安置在四贝勒胤禛专用的马车上。只是出城时只有云烟一个人呆在宽敞的华丽马车上,皇子们都是骑在马上的,胤禛也不例外。
出城的那日,城门外几乎人山人海。百姓都争先恐后的想一睹康熙皇帝和众皇子的天家威仪。而他们也的确没让大家失望。
除了太子留下监国,其余成年、半成年皇子几乎都随侍左右。各个英姿笔挺、尊贵非凡的皇子们护卫着康熙的行辕马车,姿态优雅的骑着马。有的开道,有的护卫,有的押后,各有风采,让人赞叹。
四贝勒胤禛骑着一匹漂亮的栗色高头骏马,面目从容。身下骏马全身通透无杂毛,骨骼形状完美、肌肉线条精悍。它的眼睛分外漆黑清亮又深邃,与它的主人倒有几分相似。云烟还记得,这匹栗色的漂亮公马是胤禛最喜欢的那匹,名叫追云。取它能日行千里,几乎能追云逐月之意。
骑马走在胤禛身侧的是丰姿特优的八贝勒胤禩,他身下一匹乌黑骏马,极是让人心生惊艳。这样风姿的男子原是该骑白马,但若他要是真骑了白马也许倒真是循了常理,尚不如骑黑马要这样的惊艳!他姿态优雅的轻轻扯着缰绳,配上那张绝顶漂亮的脸孔和春风拂面似的微笑,几乎无法不让百姓倾倒。
十三阿哥胤祥□一匹纯白骏马,身侧十四阿哥一匹火红烈马。两个最尊贵的皎皎少年的身影并行,真真是一对璧人似地让人赞叹。
百姓的呼声快要达到鼎沸时,康熙竟从行辕车鸾中走出,沿路百姓一件皇帝阵容,立即全体跪叩,山呼万岁,几乎震耳欲聋。
出塞
云烟在车内只听马车外震耳欲聋、热血沸腾的万岁声,几乎有些振聋发聩,让人心潮澎湃。心中也知可能是百姓见到了康熙的真容,但云烟没有去掀帘子,静静地缩在马车内的一角。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天家气派下,没有动容不被震撼那是假的。
只是,这些都不属于她。她很明白,她就像这金黄色马车里的任何一件随身物品一样。所以,她很安静的待着。
出了城后,马车的颠簸开始明显起来,云烟再不娇贵也总是个女孩子,不禁面色有些苍白,胸中翻涌,只是咬唇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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