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顾青城说:“若是这箭不取出来,我这整个后背恐怕都要烂掉。剜掉一块肉,总比把命搭上强,我挺得住,你动手吧。”
“这么严重?”裴子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随即又说道:“那为什么要剜掉一块肉,直接拔会不会伤口更小一些?”
顾青城无声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道:“不行,箭头恐怕已经粘在肉壁上,若是硬拔,恐怕创伤面更大,若是那样,说不定真的会流血不止。”
裴子慧顿时一个激灵,她似乎想象到直接拔箭然后将肉粘连下来的画面,简直令她寒毛直竖。
“你若还想救我,宜早不宜迟,昨天已经挺了一夜,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再挺一天了。”顾青城适时地提醒着她。
“好,你等着,我准备一下。”裴子慧似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握了几次拳头,这才咬着唇走了过去,先是从自己的那件外衫上又扯下了一些布条,规矩有序地放在了顾青城身边。然后又去周围捡了些枯草树叶来放在一起烧。
“烧这些干嘛?”顾青城很是好奇。
裴子慧耐心地说道:“待会把箭拔出来,伤口肯定会很大,恐怕要一时止不住血,用这些草灰按着创口,再用布条缚住,或许就能止住流血,即便是不能完全止住,但也不至于让你流血过多而亡就是,在战场杀敌的将士们都是这么做的。”说罢,她又随后补充了一句:“虽然不太卫生,但是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为有此计,但是你那里留下疤痕是难免了。”
顾青城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能保命就不错了,还在意什么疤痕。”他顿了顿,又说道:“小姑娘,你知道还真是挺多,连这止伤止血的事也知道。”
“书上看的。”裴子慧一边烧草叶一边说道:“还有我叫裴子慧,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好吧,子慧小姑娘!”
裴子慧横了他一眼,却也没反对。继续着她手头的工作。
待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一轮火红的旭日已经渐渐升了起来。顿时间大地似乎暖和了许多,看着东方灿灿的亮红之色。突然会让人觉得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裴子慧咬了咬唇,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这才右手拿起单刀,左手按向他肩头的箭头之旁。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但是她手指突然碰到男人的肌肤,却忍不住立刻缩了回来,只羞得满脸发烧,红到了耳根子。
若是在上一辈子,这很正常。没有什么好脸红的。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脸红,难道自己也入乡随俗了吗?来到了这里,也有了这里女人们该有的观念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使劲地甩了甩头发。
顾青城见她忽然脸有异状。认为她仍是害怕,问道:“你怕吗?”
裴子慧未免顾青城太紧张,嗔道:“我怕什么?我家的鸡都是我杀的,连鸡都敢杀的人,还怕给你剜掉一块肉吗?你自己才怕呢!转过头去。别瞧。”说着又从怀中摸出自己绣的帕子,规规矩矩地卷成了一个圆柱状,递给了顾青城。
“干嘛?”顾青城瞅着她问。
“咬着。”裴子慧也不待他答应,直接将手帕塞到他嘴里后,又补充道:“虽然已经有点脏了。但这是目前为止这里能咬在嘴里最为干净的东西了。”
顾青城点了点头,依言转过了头,并且咬住手帕。
她强自镇定的将箭头旁的肌肉压紧,挺刀尖刺入肉里,轻轻一转,那三分之一处的肉壁和箭头处就已经脱离开了,但是鲜血直流而出,看起来很是吓人。顾青城咬紧手帕,一声不响,满头都是黄豆般大的汗珠。
裴子慧虽然双手瑟瑟发抖,但是看到他流出的鲜红色的血液,不免也放下心来,兴奋地说道:“没毒,血是红色的。”
顾青城容色如纸,吐掉手帕缓了一口气,强作言笑:“莫不是老天爷还不想收了我去?还有你不愧是杀过鸡的人,这刀法还挺利落的。”
一句话,竟把裴子慧逗笑了。
“老天爷收你去干嘛?在人间你还能当一方县令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到了老天爷那估计没什么用处。”裴子慧耸了耸肩,又将手帕塞回到他的嘴里,因为她必须抓紧时间处理其它几面的粘连的肉壁,否则会流血不止。这一次她没有再给顾青城喘息的机会,直接一气呵成,将另外三分之二的创伤面全部处理好,只待拔箭了。
不过只处理了这几个创伤面,顾青城已经满身是血,本来月白色的长袍,一块块的都染成了鲜红色。若是再拔箭,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一个局面。
她胡乱地抓了几把草灰,将四周那些流血不止的地方涂了涂,这才紧张又正色地看着顾青城,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要拔箭了,你挺得住不?”
顾青城咬着手帕,瞪着眼睛点了点头,但是他头上的冷汗,几乎就像下雨了一般。
裴子慧看在眼里,怜悯之心又起,这手上就迟迟不敢动了。
可是此时此刻就如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想要救他就得下得了狠心,让他暂且忍着疼痛。
她摸了摸那箭的四周,随即咬着牙用左手将四周压紧,可是她毕竟只有八岁的身体,力量有限,她深怕自己一次拔不下来,为他再增苦楚。
第073节:过河
做了好多次的准备之后,她才屏除杂念,将全身的力量都凝在了两个手腕上,嘴上说道:“你且忍着些,只要箭能拔出来,就不愁活着走出这片林子了。”
顾青城本想点头,可是就这么刹那间的功夫,她手上已经加快了速度,左手用力按住他的背部皮肤,右手握住长箭,猛一用力。顿时一股血柱喷涌而出,直喷得裴子慧的半边脸全都是带着温度的,腥腥的血液。
而顾青城则闷“哼”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裴子慧顾不得去叫醒他,为今之计是赶快用草灰止血,然后再用布条缚好。由于顾青城已经昏倒,所以她包扎起来还要前前后后的跑动,还要不时推动他的身体,所以待包扎完毕之后,裴子慧已经是大汗淋漓。待她将最后一块布条包缠好之后,双腿一软,也直接摊坐在了顾青城身旁。这才轻声唤他:“顾大人,顾大人?”
唤了好一会儿,顾青城才“哼”了一声,他闭目不语,双眉紧紧蹙在一起,痛苦万分。
“你躺这里别动,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小溪什么的,若是有小溪,咱们就不用喝雪水了。”
裴子慧拖着十分疲乏的身子走了数十步之后,才听到顾青城在她身后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子慧,小心一点。”
“你放心躺着吧,我快去快回。”说完她一望地势,奔出林去。
这种人迹罕至的树林中,由于无人踩踏,所以大雪异常的松软,无形中增加了行走的困难。再加上裴子慧人小腿短,一脚踩上去半条腿都陷进了雪里。鞋子里都灌满了雪粒不说,行走起来也是异常困难。
但是她仍坚持着,看着地势。一路向下走了几百步之后,这才隐隐听到了水流之声。
顺声寻去。很快便找到了一条林中小溪,虽然溪面上是一层薄冰,但是敲碎薄冰之后,下面依旧是缓缓而行的溪水,甚是清澈透亮,不急不缓潺潺而过。
她心中一喜,快步奔了过去。用旁边的一根木棍子用力砸开冰层,伸手一探,溪水冰凉刺骨。但是在这里难得见到水,凉也只能忍着。她先是蹲在那里把手上脸上的血水洗掉。又用双手捧着溪水喝了几口。最后又沾着溪水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利用十指当梳子,将自己蓬蓬松松的凌乱头发梳在了脑后,直接编了一个麻花辫子。
梳完头发,心想顾青城也一定口渴。可是没盛水工具,要怎么将水带回去给他喝呢?颇为踌躇。
于是她顺着溪流向上走,希望找到什么东西能盛一点水回去给他,哪怕是一块弯曲的树皮,或是大一点的树叶子。至少给他润一润喉咙。心下后悔没有带短刀出来,要不然可以自树上割一块树皮下来,虽然盛的不多,但至少不会这样空手而归。
待她正琢磨是不是要回去拿短刀割一块树皮再过来时,却突然看到小溪对面居然山中还有山,那是一片石砌的小山,这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山下居然有个洞。若是今晚落日之前下不了山,倒是可以在那个山洞里度一晚,一来挡风避雪少受些风寒之苦,二来在洞口燃一堆火光,也能防止有什么野兽来袭。而且更重要的是顾青城的伤口也不易受风,若是能在山洞之中避风自然是非常好的。
可难度是要如何过去,这中间是隔着一条小溪的,虽然溪水并不深,但是这山中积雪还没融化的日子。若是淌着溪水走过去,那这两条腿还要不要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和顾青城商量一下为妥。
幸好林中有雪,免了她在林中搞不清楚方向的麻烦。她顺着来时的脚印,很快便找回到了顾青城所在的地方。
别看拔箭之时顾青城一声不哼,实则是强行忍着,但是拔完之后的巨烈疼痛,更是胜过拔箭之时的数倍,所以在裴子慧回来之时,顾青城已经疼得死去活来,甚至有了一头撞到树上一了百了的想法。
这些裴子慧又怎会不知,虽然看着她比较小,可是她身体里毕竟有一个成熟的灵魂,又怎会不知这种疼痛是如何的难以忍受。试想在现代社会中,若是做这种手术不打麻药,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受得了。
想到这里,怜惜之念更是油然而生。她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脸色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微弱到听不见那种,柔声问道:“顾大人,疼得厉害吗?”说着,两滴泪挂到了腮边,无声地哭了起来。
顾青城望着她不由怔住了。
自从他和裴子慧误打误撞的被困到了这片林子当中,他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很好看,后来又发现她还很聪明,待她给自己治伤时,他又心怀着满满的感激,心中不存任何男女不见。
可是如今她趴在自己身边的软语慰问,却让他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他自小常和父亲南征北伐,经常在军营中的刀山枪林中厮混,也常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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